62暴露
池守正一個人在書房從下午坐到了晚上,因著他的吩咐,中途沒有人敢去打擾他。
夏澤聽池以衡說了他把他們私下調查的事情告訴了舅舅,擔心舅舅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他猶豫的想去看看舅舅,徵詢的看向了池以衡。池以衡也擔心父親的狀況,比起他自己,這個時候夏澤顯然更能討父親的歡心。他摸了摸夏澤的臉,肯定的點了點頭。
有了池以衡的肯定,夏澤很快推開了書房的門。夕陽西墜,暮靄沉沉,整個書房籠罩在一片陰暗的光影中。池守正站在窗前望著外面,背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夏澤小聲的叫了一聲,「舅舅。」
窗前出神的池守正被他這一聲喚回了神,緩緩的轉身打開了書房的燈,寬厚的沖著夏澤笑笑,「是小澤啊。」
暖色的燈光下,池守正的身影顯得寂寥無比。夏澤看著舅舅彷彿失了精神氣的臉色,心中一酸,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舅舅,要吃飯了。」
夏澤的個子已經比池守正都要高一點了,池守正欣慰的打量著夏澤,斟酌著開口道:「小澤你……」
夏澤知道舅舅要說什麼,搶著打斷了舅舅的話,「我知道,不論是誰,我都希望查出真相給母親討一個公道。」
他說的乾脆,神色更是堅定無比,池守正看著他,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夏澤的右肩,感慨道:「好孩子。」無論池以衡在池守正面前說了多少,都比不過夏澤簡單的這麼一句。池守正徹底的放下了心,看向夏澤的眼神更是寬慰。
池以衡靠在門口,眼前的一切讓他嘴角微揚。父親,小澤還有他,他們一定會是幸福的一家人。眼看著父親和小澤有繼續聊下去的打算,池以衡適時的插嘴道:「父親和小澤你們都不餓嗎?」
池守正恍然記起夏澤是來找他吃飯的,頓時笑了起來。
晚餐的氣氛比起中午來又好了一些。夏澤和池以衡雖然還故意保持著距離,但三人的互動卻是實打實的像是一家人。淡淡的幸福氣氛瀰漫在餐廳四周,一切都溫馨無比。吃過晚飯後,池父回了房間休息,夏澤跟著也要離開。池以衡趁著四周沒人伸手捏了捏夏澤的手,夏澤看了他一眼,挑眉笑了起來。
打著換藥的旗號,池以衡跟著夏澤回到了房間。夏澤在他的幫助下脫掉了t恤,白皙的上身露了出來。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他身上的吻痕淡了許多,若不細看也只會以為是蚊蟲叮咬留下的痕迹。相比吻痕的淡去,夏澤左肩的淤青越發顯得烏青猙獰。
池以衡小心的伸手摸了摸,低頭在淤青上面輕輕地落下了一個吻。
夏澤癢的歪了歪頭,一臉促狹的沖著池以衡比了一個口型,「舅舅。」
池以衡驀地笑了起來,伸手捏住了夏澤的下巴湊過來親了一口,另一隻手已經探過來開始解夏澤的褲子。夏澤吃驚的瞪大了眼睛,慌張的攔住了池以衡的手,第一反應是緊張的看向了門口。
池以衡忍著笑掰正了夏澤的臉,一本正經道:「擦藥前你不洗個澡?」
夏澤:「……」
池以衡很快把夏澤剝了一個乾淨,放水讓他坐到了浴缸裡面,自己身上的衣服卻是一件都沒少。夏澤搗亂的伸手揪了揪池以衡的襯衫,池以衡正要給夏澤洗頭,隨手在他額頭彈了一下,警告道:「閉眼,別鬧。」
夏澤乖乖的閉上了眼,仰著臉。池以衡小心的避開夏澤的耳朵把他的頭髮打濕,將洗髮液倒在了他的頭上,力度合適的揉了起來。不一會,夏澤的頭上和他的手上就全是白色的泡泡。有泡沫順著夏澤的頭髮流到了臉上,夏澤就要伸手去擦。池以衡在他之前拿著毛巾擦了乾淨,夏澤閉著眼扭頭找到了池以衡的方向,沖著他咧開了一個笑臉。
池以衡神情柔和,眼前的夏澤讓他想到了什麼,低聲問道:「小澤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幫你洗澡的那次?」
夏澤茫然的「啊」了一聲,顯然是不記得了。
池以衡笑笑,仔細的幫夏澤沖乾淨了頭上的泡沫。整個過程夏澤都乖乖地配合,讓低頭低頭,讓抬頭抬頭。池以衡對比夏澤小時候,笑道:「那會你要是有這麼乖就好了。」
那個時候池欣雲已經去世幾年了,夏澤也和池家越來越疏遠。池父每次把夏澤接到池家小住,夏澤都要各種鬧騰。池以衡記得那次是夏澤在後院滾了一身的泥,傭人要給他洗澡,他死活不讓,抱著手裡的玩具坐在地上哭的那個撕心裂肺。當時父親有事出去了,只有池以衡在家。傭人哄不住夏澤,只能找他出馬。池以衡各種誘哄威脅,費勁千辛萬苦才哄得夏澤答應洗澡。整個過程中夏澤那個折騰,不僅濺了他一身的泥水,更是一會要這個一會要那個,洗個頭也能哭半天,簡直比他在學校跑五千米都要累。
池以衡這樣一提,夏澤也想了起來。他略微有點不好意思的看了池以衡一眼,那個時候他好像是故意在折騰。以至於池以衡估計是被他鬧騰的煩了,給他洗澡的時候特別用力,皮都要被池以衡給搓紅了。夏澤的控訴讓池以衡不由得笑了起來。他當時還真不是故意的,只是第一次給夏澤這麼小的小孩洗澡,沒有把握好力度而已。
洗完了頭就是打沐浴露,隨著池以衡的動作,夏澤的小兄弟不出意外的在他的面前站了起來。夏澤低頭看了一眼,一臉無辜的看向了池以衡。池以衡眼神暗了暗,伸手包裹住了精神無比的小小澤。
兩人這一折騰,等到夏澤洗完澡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長期的水汽蒸騰讓夏澤白皙的膚色泛著粉紅色的光澤。他赤著上身套了一件淺灰色的家居長褲,一雙眼睛波光瀲灧,垂著腿坐在了床前等著池以衡給他擦藥。
上藥的過程可謂是酷刑。夏澤咬著牙忍耐著,之前洗澡時生出的那麼點旖旎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醫生吩咐過想要藥效發揮,就得大力的揉開。池以衡雖然心中不忍,也只能是溫言安慰著夏澤,「很快就好了,再忍忍。」
夏澤咬牙點了點頭。
上完葯,收拾好,池以衡沒敢再多留,他已經在夏澤房間待得時間夠長了。走之前,他沒忘叮囑道:「早點睡,不許玩手機,也不許玩遊戲。」
夏澤壞心眼的看著他,示意身邊空著的半張床,「表哥你不留下嗎?」
池以衡挑眉,「你是想看我半夜被父親趕出去?」
夏澤笑了起來,繼而認真道:「我們什麼時候告訴舅舅?」
池以衡替他理了理被子,低頭親了他一下,「等你高考完。」
「嗯!」
池以衡離開夏澤房間的時候,順手關了燈。他合上門轉身就要走,卻不防池守正站在走廊的一頭,神情難辨喜怒,語氣低沉的叫住了他,「以衡。」
池以衡的心猛地一跳,轉身鎮定的看向了父親,「父親,您還沒睡?」
池守正沒有回答池以衡的話,而是死死地盯著池以衡的襯衫領口處,在第三顆扣子的位置,有小半個牙印若隱若現,是剛剛夏澤情|動時沒忍住咬的。本來夏澤咬的時候是特意挑了能被襯衫蓋住的地方,只是事後池以衡光顧著給夏澤上藥,一時忘記了系好扣子。
池守正的手微微的哆嗦了起來,腦海中的那個猜測變成了現實。這個孽子……小澤才剛成年……鬧鬧哄哄的各種念頭鑽入腦海,池守正顧忌著鬧起來被房間裡面的夏澤聽到,狠命的壓下了怒氣,用力的剜了池以衡一眼,陰著臉道:「你跟我來。」
池以衡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了什麼。事到如今,他反而坦然起來。他和夏澤的感情本來就沒準備瞞著父親,只是因著臨近高考,他不想讓夏澤分心,才打算過了這段時間再和父親坦白。
三樓書房內,隔著一張書桌,父子二人沉默相對。
整個書房籠罩著一層壓抑的氣氛,池以衡率先開口道:「父親,我和小澤……」
「你閉嘴!」池守正的怒氣轟然冒出,彷彿一堆柴火瞬間被點燃。他哆嗦著手指著池以衡,怒不可遏道:「你知不知道小澤是誰?他是你姑姑唯一的兒子,是你的弟弟。你不說好好照顧他,你竟然……」
池守正越說越氣,抓起書桌上的電話就朝著池以衡扔了過來。池以衡自知理虧,避開了臉,由著電話砸到了肩膀上。
「你還敢躲!」池守正被池以衡躲避的動作氣的七竅生煙,大怒道。
池以衡心裡苦笑,神色坦然,「父親您生氣我理解,你有什麼火儘管沖我發。只是小澤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想讓他分心。」言下之意卻是父親你打我可以,別打在明處被夏澤看到。至於這件事咱們私下處理就好,就不要把小澤牽扯進來了。
池以衡不說還好,他一說池守正簡直更加的憤怒了。
「你也知道小澤要高考,你也知道他才十八歲,你是無所謂,小澤呢?他現在什麼都不懂,將來等他明白過來了,你讓他怎麼辦?我就說你怎麼這麼多年也不帶個女朋友回來,原來你……你……」池守正說到這裡,四下掃了一圈,胡亂的抓著最趁手的相框就要扔過來。
池以衡眼明嘴快的提醒他,「父親,那是您和母親的合影。」
池守正一口氣堵在嗓子里,放下相框抓起筆筒就砸到了池以衡的身上。好在他記得池以衡之前的提醒,特意扔低了角度,避開了砸在有可能被夏澤發現的地方。
「你說你喜歡男人也就算了,你找誰不好,就算是找墨正那小子也行。你怎麼能找小澤,你怎麼對得起你去世的姑姑。」
池以衡總算是發現了,不管父親平日表現的再睿智沉穩,遇到了夏澤的事,也就是一個普天之下最普通的家長心態。不知道是不是他和夏澤在一起帶來的刺激太大,父親的關注點全放在了夏澤的身上,至於他性向的事倒是一筆帶過了。
池以衡約莫著父親第一波怒氣發泄的差不多了,正了正神色趕在池守正醞釀出第二波怒氣之前,開口道:「父親,我想您聽聽我的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我讓你照顧小澤,結果你趁著他年輕不懂事誘騙了他?」池守正恨恨道。
池以衡沒有反駁這句話,本來就是他對夏澤動了心思。只是,池以衡迎著池守正的目光神色堅定道:「我愛小澤,我想要和他在一起。這個念頭不是心血來潮,也不是受了什麼人的影響,只是因為他是夏澤,我愛他,不想放手留下遺憾。」
「你是沒有遺憾了,那小澤呢?他才剛成年,他甚至可能還不懂男女之情,你給他選擇了嗎?」
這正是池守正最難以接受的地方。池以衡喜歡男人,這個問題雖然讓他困擾,但有了墨正當年鬧騰的那麼一出,也不是讓他太過難以接受。他無法接受的是池以衡喜歡夏澤。如果夏澤現在大學畢業,社會上有了一定的歷練,他和池以衡都明白兩人要什麼,他打罵一頓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可夏澤現在才剛成年,他能明白他和池以衡在一起意味著什麼嗎?他日後長大了,會後悔現在的選擇嗎?夏澤要是他兒子,跌個跟頭摔個跤他都無所謂,哪怕是人生走了彎路,也不要緊。可夏澤是欣雲唯一留下的孩子,他不能也不捨得讓夏澤走錯一步路。
這些問題沉甸甸的壓在他的心上,讓他簡直看到池以衡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些問題同樣也壓在了池以衡的心上,他神色微暗,正要開口,書房的門被推開,夏澤不知道在門口聽了多久,正一臉擔憂的看著池守正。
「舅舅。」夏澤彷彿犯了錯般小聲的叫了一聲。
池守正可以對池以衡橫眉怒目,可對上夏澤,怎麼都發不出脾氣來。他盡量的壓下了心中的怒氣,故作和藹道:「小澤有事?」
夏澤搖搖頭,一邊看著池守正的方向一邊慢慢的挪到了池以衡的身邊。
池以衡顧不得父親的反應,轉頭低聲道:「回去睡覺,聽話。」
夏澤抿著唇沒有說話。樓上的動靜太大,舅舅的怒火即使連樓下都聽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舅舅肯定會生氣,這一次他不想讓表哥一個人承受舅舅的怒氣,他想要和表哥一起承擔。夏澤堅定的伸出手握住了池以衡的手,握的緊緊的,不給池以衡掙脫的機會。
他的動作讓池以衡的心瞬間像被熱水浸泡過一樣,暖暖的,漲漲的。他用力的反握了回去,兩人十指緊扣,一起看向了池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