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請夫人決斷
王帳之中,樊噲正與盧綰就是否拔箭一事爭得面紅耳赤,
「我看還是送回櫟陽,那裡有御醫,救治箭傷不在話下。」盧綰直接拍案而起。
「送個屁啊。」樊噲立馬否定:「從這裡到櫟陽起碼十多天,我看還不如在這裡拔了算了,酒一噴,水一衝,再包紮一下,完事!想我樊噲大傷小傷十餘處,不都是這麼好的嘛!」
「跟你比?」盧綰白一眼樊噲:「你這皮糙肉厚的,大王能一樣嗎?」
「那你說該怎麼辦?」樊噲不耐煩道。
「各位將軍稍安勿躁。」蕭何見狀忙上前安撫:「此事咱們作臣子的不好決斷,我方才去請了戚夫人,咱們還是聽聽她的意見吧。」
「幹嘛要聽那個女人的意見?」盧綰一聽便來了脾氣:
「我平日里便瞧她不爽,一肚子壞水,這幾日大王受傷,你們瞧她都幹了些什麼?開壇祈福、擾亂軍心,她是怕咱們死得不夠慘嗎?」
大帳外,戚夫人抬起的步子微微一頓,戚氏則直接動怒,想要掀帳而入,卻被戚夫人攔下:「等等。」
「盧將軍休得妄言。」蕭何出聲提醒盧綰:「她是漢王夫人,為漢王祈福亦在情理之中。」
「漢王的夫人又不是她一個。」盧綰不屑道:「昨日你也見到了,一讓她拿決定便推三阻四的,什麼六神無主、心慌意亂,說到底,她心裡就只有她那個兒子。
哼,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除了劉盈,誰也甭想惦記太子的位置。」
「這個我贊同。」樊噲聞言立馬附議:「大夫人所受的苦,咱兄弟幾個可都看在眼裡,總之,不管大王立的誰,咱只認劉盈,對——」
「樊噲!」蕭何一聲厲喝,直接打斷他:「你不要命了嗎?漢王立儲豈是你能妄議的,休要再胡言,否則,咱們幾個都要跟著你掉腦袋。」
一頓訓斥之下,眾人皆噤了聲,盧綰白一眼樊噲,樊噲則是不服氣地做個鬼臉。
「大人們可都商議好了?」一直在帳中照看漢王的薄姬,此時提著裙擺疾步而出:
「漢王眼下高燒不退,情形不容樂觀,這箭拔是不拔,還請大人們儘快決定才是。」
一句話,問得眾人再次躁動起來,蕭何更是心急如焚,時不時抬眼看向帳外,這個決定,只有大王最親近的人來作才行。
眼下大夫人不在,唯一能做決定的便是漢王的寵妾、如意的母親——戚夫人了。
「那便拔吧!」
輕柔的一聲從帳外傳入,眾人皆是一驚,循聲望去,卻見戚夫人一身素衣挑簾而入,緩步至薄姬跟前,微微行了一禮:
「戚姬見過姐姐。」
薄姬一愣,隨即還禮:「妹妹無需多禮。」
戚夫人頷首,於是看向身旁的醫師:
「敢問醫師,若是拔箭,勝算有幾成?」
「回夫人話,目前來看,可有七成把握!」
「哼!一個郎中,他的話能作數嗎?」盧綰直接跳出來否定:「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還不如送回櫟陽醫治,那裡有御醫,必能確保萬無一失。」
戚夫人抬眸看向說話的男子,細眼長髯,儀貌堂堂,想畢就是盧綰了,於是噙一抹笑意上前:
「盧將軍所言甚是,櫟陽的御醫醫術精湛,治療大王的箭傷必不在話下。」戚夫人說著看一眼盧綰:
「只是廣武距櫟陽路程遙遠,眼下大王高燒不退,萬一路上傷勢加重,或是不慎走漏了風聲,這個後果,不知盧將軍可有考慮?」
「我——」盧綰一滯,被問得答不上來。
「戚夫人所言在理。」蕭何上前一步躬身道:「還請夫人決斷。」
戚夫人微微一笑,向蕭何回禮示意,然後看向薄姬:
「大王中箭后,一直是姐姐在旁照顧,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薄姬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卻也很快平復,於是抬眸道:
「既然醫師說有七成把握,妾身以為不妨按照醫師的意思來。」
「姐姐說得是。」戚夫人說著眸光掠過在場的眾人,對著醫師頷首道:
「勞煩醫師速速拔箭,助大王脫離險境。」
「老夫自當竭力而為。」醫師躬身便要退下。
「慢著!」盧綰攔下醫師,目光凌厲道:「如果出了問題——」
「我擔著。」戚夫人說罷笑看向盧綰,「不知盧將軍可還有顧慮?」
盧綰一滯,想要繼續辯駁,卻被蕭何打斷:「盧將軍,休得無禮!」
盧綰愣住,隨即悻悻地閉了嘴。
薄姬忍不住抬眸打量戚夫人,對於這個漢王的寵姬,她在魏國時便有耳聞,眼下一見,似乎與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姐姐。」戚夫人迎上薄姬打量的目光淺淺一笑:「我隨姐姐入帳,協助醫師可好?」
薄姬一愣,隨即斂眸應道:「有妹妹在大王身邊,自然再好不過!」
二人說罷便隨同醫師入了內室。
待得戚夫人與薄姬走後,盧綰便氣沖沖地質問樊噲:
「你先前的嘚瑟勁去哪了?怎的見了那個戚夫人,一個屁也放不出來?平日里就知道跟我橫,關鍵時候就成了個悶葫蘆,該反駁的不反駁!」
「我為什麼要反駁?」樊噲瞪一眼盧綰:「我本來就主張拔箭,戚夫人此舉甚合我意。」
「哼!那你就合意去吧。」盧綰說罷直接轉身,氣勢洶洶地出了大帳。
「蕭大人,你瞧瞧他這暴脾氣。」樊噲一指盧綰的背影。
蕭何輕嘆一聲:「眼下大王昏迷不醒,對面楚軍虎視眈眈,咱們做臣子的還是安分些吧。」
樊噲一愣,隨即湊近蕭何小聲道:「蕭大人,眼下就你我二人,你不妨給我透個底,我保證守口如瓶?」
「透什麼底?」蕭何白一眼樊噲。
「自然是太子的底啊。」樊噲直接大大咧咧道:「是劉盈還是那個劉如意?一個是正室所生,一個是妾室所生,大王總不至於立妾室的兒子為太子吧?」
「不知道。」蕭何沒好氣道:「我說你一個大將軍,就不能老老實實把心放在作戰上,非攪合大王後宮的事作什麼?」
「這哪裡是後宮的事?」樊噲一瞪眼睛:「這明明就是天下的大事,關係到咱以後的生死存亡。」
「還生死存亡?」蕭何無語道:「你還是先把仗打贏了再說吧,這天下一日未定,你這心操碎了也沒用。」
樊噲聞言一愣,隨即想想好像是這麼個理,也就不再追問蕭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