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測試
「嚴——警官。」
「你猜我要說什麼?」
周擬笑著按住嚴重,不料嚴重比他力量大的多,後者一個翻身就可以反將他牽制在地上。
「我不猜。」嚴重說,「你也該玩夠了。」
「為什麼?」
嚴重低下頭。
「猜也猜不到,所有人都被你騙了,你也因此作樂……所以是我在等你說,這不好嗎?」
嚴重死死按著周擬的雙手,讓周擬動彈不得,周擬露出一抹微笑。
「我騙你什麼了?錢嗎?感情嗎?愛嗎?還是你的善良?你充裕的良知?」
「不,恰恰相反。」
嚴重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不僅僅讓我看見了,還摁著所有人的頭面對被蒙蔽的「現實」。」
「周擬,你的投資大計顯得好單薄。」
「這樣演你不累嗎,我知道你會怎麼說,我只是好奇——你不累嗎?」
「這麼說,是我毀滅了你么?」周擬依舊笑容滿面。
嚴重語氣低落地說。
「你想過自救么?」
「……」
「我不怕死啊,嚴重。」周擬淡淡地說。
「我不怕死啊,嚴重。如果我怕死,我就不會自爆,如果我怕死,我就不會站在這裡面對你,你總是在用善良綁架我,我的事和你有任何關係嗎?我演了什麼?宣洩情緒就是在演戲?你正在否定我所有的動機和任何可能出現的真話,這也是一名警察應該做的事嗎?現實是什麼?在拍賣場斗得你死我活,用嚴重的名字向我發起衝鋒嗎?誰的現實被蒙蔽了?你了解我嗎?你明白我嗎?了解我嗎?」
周擬眯著眼睛笑著問出最後一句話。
「你,這麼做對我就是正確的嗎?」
「三秒之後,這棟塔內就會開始注水,作為我們共同的懲罰。」
周擬白著眼睛往塔的最上方看。
「嚴警官,你會把我踩在身下,爬上去嗎?」
「我也不是那麼怕死的人。」嚴重笑笑,手裡的力氣不減,直接避開了周擬一連串的自證陷阱。
「換做是你,絕對會這樣做吧,但我不是你。……換做過去的我,絕對會這樣說吧。」
「可現在你不知道我的救人觀改變了,如果你死了,我也會死。」
「我會親手把我的犯人送上去。」
「我明白,作為警察,我的權利只有審查、調明,給予所有人應有的公平……本該如此的。」
「以前是我幻想的太多了。」嚴重說。
「可是公平,於你而言就像致命的毒藥,你告訴我,你會飲嗎?」
周擬從嘴裡慢慢飄出一句話。
「嚴警官,請問我犯了什麼罪?」
「欺詐謀利、教唆指使,還有……殺人未遂。」嚴重答。
「在哪裡?」
「……在副本里,你想因此脫罪也沒關係。借用你的思維來說,這也算一種投資。」
「我欺詐了誰,教唆了誰,殺了誰?」
「你……」嚴重開始捋舊賬,「你把我師兄騙進副本,教唆了我和每一個可利用的人,殺了任何副本的npc。可重新審視一遍,從頭到尾,這些對象都不重要,只有你,是你欺詐、教唆、殺了你自己。」
「我教唆我,我殺了我?」周擬挑眉。
「這句話可沒有根據。就像我的人生一樣,我有的記憶為數不多,用什麼來騙自己?」
嚴重震聲說。
「現在對你斷罪,你有無數種理由和方法脫罪。所以我不想再與你爭辯了,但對於投資的說法,就意味著你之後不管是陷阱也好,算計也罷,我都會義無反顧地跳進去,然後爬出來給你看。」
嚴重對著周擬嘆了口氣。
「周擬,如果所有人都像你這樣,那世界上就沒有好人了。」
目光無法觸及到的那個陰暗角落裡,這座巨大的塔正悄無聲息地開始注入水流。
水面不斷地上漲著,一點一點地升高。不一會兒就已經沒過了嚴重的腳踝。
周擬靜靜地躺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全然不知自己即將被這無情的水給完全浸濕。
「你對自己被一個壞人救了這件事有什麼感想?」
「我會對你說一句抱歉,然後執行我應要做的。」
「要做的什麼?」周擬笑。
「逮捕我?」
他的手指動了又動。
「好啊。」
「那你親手掰斷我的十根手指吧,好讓我死了教唆你的這條心,全部掰斷了就逮捕我,好嗎?」
「把我抓回去興師問罪吧,頒布罪名和黑鍋不是你們最擅長的嗎?」
「這算第三回了吧,周擬。」
「初見一次,和師兄見面一次,現在又一次,你總是在激將我。」
「我成全你。」
嚴重緊緊地握住周擬的食指,向外施加著壓力。
就在即將把周擬的手指拉到極限的時候,嚴重突然像是泄了氣一般,鬆開了緊握的手。
「但現在不是逮捕你的時候,也不在這裡。」
周擬半個身子浸沒在水面下,唯獨臉還透著氣。
「好疼啊,嚴警官。」
他一如既往地裝委屈。
「疼痛我體會了不止一次,可是這一次是最疼的。」
「你好討厭我……」
「討厭算不上,但我不喜歡你。」嚴重說。
「唯一要感謝的,是你深刻讓我體會什麼是不要相信任何人……周擬,你是一個騙子。」
眼見打感情牌真的對嚴重無效了,周擬也嘆了口氣。
「哎。」
周擬厲聲說。
「我要殺了你。」
「你等著被我活剝吧,嚴重,我要把你和你師兄丟進油鍋里炸透三天三夜再扔進長江里餵魚。」
嚴重笑得很輕鬆。
「沒用的,現在無論你怎麼說,我都不會信了。」
「第三項測試即將開始......」
「很不幸地告訴你們,在上一項測試中所遭受的處罰,將會持續到本項測試結束。」
系統繼續說。
「這一項的具體內容為:透過厄墨琉斯鏡,來評估你們真正的潛能。」
一面巨大無比的落地鏡緩緩從天而降,最終穩穩地矗立在了兩人面前。
「請兩位看向鏡子。」
「嗯?」
「厄墨琉斯鏡?」
嚴重低聲喃喃自語道。
他忍不住再次認真端詳起鏡子中的自己,試圖從中發現一些端倪。
「我被改造的潛力……就是……」
「……還是我自己?」
嚴重的語氣有點迷惑,他看見站在鏡子里的他依然保持著當前的模樣,沒有絲毫變化。
師兄贏了?我們贏了?沒有被改造?
「師……!」
嚴重正要大聲呼喊出來,突然感覺到身下傳來一陣異樣的騷動。
是周擬,只見周擬瞪大雙眼,一改先前冷漠的作態,拚命掙扎著想擺脫嚴重的束縛。
周圍的水已經快要淹沒到他的頭頂了,眼看就要將他徹底吞沒。嚴重心中一緊,連忙鬆開了緊緊握住周擬的雙手。
獲得自由后的周擬,心有餘悸而力不足,連滾帶爬地向著不遠處的鏡子衝去,就像那面鏡子能救了他的命。
「你到底怎麼了?又在這裡裝神弄鬼什麼?」
嚴重沖著周擬喊道,可惜遭到了對方的無視,周擬依舊對他不理不睬。
周擬艱難地用顫抖的雙手支撐著身體,一點點從地上站起來,蹣跚地走到了鏡子面前,雙膝跪地。
有一點難以置信的震驚,又帶著深深的落寞和不甘,似乎還夾雜著那麼一絲最後的倔強和不死心。
「可許……」
周擬抬起頭,痴痴地望著鏡中的影像,嘴唇微微顫動著。
他伸出想要觸碰鏡子的手卻又猛地縮了回來。
「可許……你怎麼會在這裡……」
周擬再次喃喃自語道,帶著一點的思念、疑惑和絕望。
嚴重根本就什麼都看不見,此時的周擬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整個人軟綿綿的。
「我的可許……樊可許……」他喃喃自語著,語氣里滿滿的眷戀。
嚴重看不到,在周擬面前擺放著的這面厄墨琉斯鏡,從鏡面映照出來的並不是他自己的身影,而是那個身著一襲潔白長裙的女孩,樊可許。
她身上散發著一層淡淡的白色光芒,輕盈的她正滿臉笑意,似乎想要給鏡外周擬一個溫暖的擁抱。
周擬濕漉漉的半張臉緊緊地貼在冰冷的鏡面上,雙手死死地抱住鏡子的下半身,想要從這面鏡子中汲取到一些原本並不存在的溫度。
「可許……」周擬輕聲呼喚著這個名字,眼神迷離。
「周擬……別湊那麼近!」嚴重焦急地大聲喊道,但他的警告絲毫沒有起到作用。
嚴重看不到。
嚴重根本無法看到鏡子里所呈現出的景象,更不曾見過周擬如此獃滯的神情。
周擬緩緩地抬起頭,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目光仰望著樊可許。
「……厄墨琉斯鏡不是專門用來改造人的鏡子嗎?為什麼我在鏡子中的影子會變成你呢?」
樊可許那如瀑布般垂落的黑色秀髮隨意地散落在她白皙的雙肩上。
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然後輕輕地張開嘴巴,似乎想要回答周擬心中的疑惑。
「咚——————」
「咚——」
輕輕地,樊可許的嘴型正在模仿鐘聲。
「因為你輸啦,小周哥。」
「第三項的德行測試,你輸給嚴警官了哦。」
鏡子突然劇烈抖動,原本裡面那個漂亮又整潔的樊可許,竟然在眨眼之間變成了一個恐怖至極的腐爛女鬼。
女鬼渾身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身上的衣物破爛不堪,沾滿了血跡和污垢。最可怕的是,她那顆頭顱已經嚴重腐爛,露出了半個被蟲子啃噬得面目全非的腦袋。無數條蛆蟲在上面蠕動。
女鬼,是被葬在麵粉廠前大樹下,露出半個被蟲子了腐蝕腦袋的女鬼。
變成女鬼的樊可許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透過鏡子冷冷地注視著外面的周擬。
「警察埋葬了我,小周哥。」
她清脆的聲音變得沙啞。
「是警察,帶我見到了你。」
「嚴警官在先前帶我回家了,這一局你可不能把他下油鍋哦。」
「媽的……」
周擬臉色大變,爆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他拚命扒著鏡面,想要把樊可許從裡面摳出來。
「你的屍體……就在……就在……!?麵粉廠???」
他大聲叫嚷。
「你到底為什麼死在副本里!?!!你不是說他們不懷好意,他們,他們,他們怎麼把你??!!!!」
摳不出來,樊可許根本摳不出來,他模糊的記憶終於把最後的叫嚷變成一聲帶著哭腔的哀嘆。
「恭喜嚴重。」
「我沒有頭緒,我記不得……太亂了……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救你,我太蠢了,我才是賤人……」
「1:0:1,拿下勝利。」
「……我什麼都做不到。」
「接下來,您將有權利走上拍賣台,定義您的起拍價。」
「我做不到……放棄樊可許……」周擬濕淋淋地癱在地上。
「塔門即將打開。」
「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我到底該怎麼面對你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