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計劃進行時（3）——布局

衡陽城，東北防禦陣地。

第90師指揮部，前沿。

深夜，正當司令部的軍官們都在熟睡之時，一陣急切地叮鈴鈴陡然響起。

隨之而來的，便是，從不遠處傳來的呼喊聲。

「咋了？師長剛剛才睡下！」

警衛連長，湊上前去，低聲嘟囔道。

看他那意思，若是，沒有什麼著急的事情，就別叫醒師長了！

畢竟，鬼子的先鋒部隊，已經迫近衡陽城，不足百餘里了。

以後，對整個90師，以及，衡陽城的指揮官們來說，能夠像今天晚上睡得安穩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前線剛傳來消息，棗河陣地，不久前，剛受到一小股日軍部隊的襲擊，人數大約有近五六百人！棗河陣地，前線的兩道防線，一度被日軍給佔領了。」

「還好，前線的759團，團長是老人了，沒亂了陣腳，在周邊部隊的掩護下，迅速的又將陣地給奪了回來了，現在，棗河陣地，還在咱們手中！」

頓了頓，電報長官，急忙低聲說道。

「剛才，這消息我已經通知棗河陣地周邊的指揮官了，參謀長剛下完命令，準備讓棗河陣地不遠處的炮兵團轉移了！」

聽到如此重要的消息，連長也不敢多阻攔，只是，迅速的說到：

「我這就去把師長喊起來！」

「這小鬼子，可真是不讓人安生啊！」

雖然，嘴上抱怨著，但，連長，也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支小部隊，而是，要確定，這一支小部隊的目的所在。

如果，這支部隊，是誤打誤撞撞上來的，那麼，事情就好辦了。

但，若是，這支部隊，乃是，日軍先鋒部隊特意派來試探的，那麼，這意義就截然不同了。畢竟，特意或許，代表著，日軍很快就要發動攻勢了。

噠噠噠~~~

指揮部的燈火，重新的變得通明起來了。

儘管，離上一次的燈火通明，還不到，兩個時辰。

指揮部的牆上，掛著偌大的兩幅地圖，左邊的乃是，衡陽城周邊的駐防圖，而，右邊的則是，衡陽城東北區域的城防布置圖和兵力部署圖。

地圖上，溝壑縱橫，陣地密布。

「怎麼回事？前線查清楚了嗎?」

洗了一把冷水臉，秦武人，總算是從剛剛的昏昏沉沉的意境中，清醒了過來。

他，皺著眉頭，神情冷漠的盯著棗河陣地的簡要沙盤，沉著問道。

聞言，參謀長，李立，匆匆的喊了一句：

「萬參謀，給我接通前線棗河陣地指揮部的電話！」

「師長，我估計，這就是一夥日軍的散兵而已，這段時間，其實，在衡陽周圍，日寇的小股部隊甚是繁多，許多兄弟部隊的防區，也遭受了類似我棗河陣地今晚的襲擊！」

頓了頓，李立，接著補充道：

「總算，陣地沒丟。這就是佐證了這一點。」

聽到這個回答，秦武人，有些憂心忡忡地：

「參謀長，你看，從陣地構築上來看，咱們這防禦陣地，就好似一個兩頭的大葫蘆，而，這棗河陣地，就是鏈接咱們這兩個葫蘆的關鍵節點。一旦，丟了，咱們的前線的一線防禦陣地，和後方的三線防禦陣地，那便是首尾不能相連的。」

頓了頓，秦武人，接著補充道：

「而且，現在，我最關心的，還是，這股日寇除了襲擊，導致混亂之外，有沒有什麼別的目的，比如，試探我方陣地的情況？」

聽到這句話，一瞬間，知曉反芻計劃內情的李立，眼神一亮，神情也變得緊張起來：

「師長，你的意思是說？」

「沒錯，這件事情，得快點通知我姐夫的人！我估計，這幫鬼子，打的如此激烈，但，卻撤的也如此迅速，肯定不是為了咱們這三瓜兩棗的，而是另有大圖！」

「比如，咱們這指揮部，再比如，炮兵陣地。」

說罷，秦武人，重重的指了指，地圖上的一處無名灌木森林。

聞言，李立內心凌然，竟有些後悔剛剛的撤退決策，但，他點了點頭。

「參謀長，電話接通了。」

接線員，很快，便打通了前線棗河陣地的指揮部電話，大聲喊道。

走上前去，李立，接過電話，大聲嚷嚷：

「喂！我是參謀長李立，給我找你們團長。」

「參謀長，我是，759團團長，陳立人。」

「你那邊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陣地還在咱們手中嗎？」

李立，聽到電話中，傳來的熟悉聲音，心底微微放鬆。

此外，從電話中，傳來的平靜聲響，也似乎印證了一點：

這場小規模的襲擊戰鬥，似乎，已經結束了。

「參謀長，這日寇，也不知啥時候，從我陣地下方的反斜面摸上來的，我團，守防北面高地的3連，一不小心，吃了這伙鬼子的虧，丟了一處前沿陣地！」

「但，很快，我三營營長便組織人手，將陣地重新奪了過來！」

事件的經過，李立，很快便了解了。

簡略的說，這就是一場突襲戰鬥，持續時間，還沒半個時辰來的多。至於，雙方的傷亡，也就是百八十人左右，當然，大部分，還是759團的國軍士兵。

「這伙敵人，現在在哪？你們知道嗎？」

「參謀長，這伙敵人，似乎，並不戀戰，好似，就是來放幾槍的。他們，在我方組織兵力攻佔陣地的前夕，便，迅速的放棄陣地，進行後撤了。」

「前線的營長，也不敢追擊，害怕中了埋伏。」

聽到此話，李立心頭微微一重：

這，似乎，驗證了秦武人，剛才的猜測了。

這伙敵人，就不是以，殺敵為目的的，而是來探取陣地情報的！

「參謀長，我總感覺，今天晚上這仗打的是稀里糊塗的，敵人，似乎變了個性子一般！」

「團長，我告訴你，今天這事情，就是你們團防禦措施沒做嚴格導致的。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你們，棗河陣地，乃是我90師之銜接所在，你們一定要打起精神來，別讓敵人鑽了空子！」

「是！參謀長，我們牢記。」

吧嗒，電話撂在了架子上。

李立，板著一副面孔，走上前，低聲說道：

「師長，你猜的沒錯，看這伙鬼子的動作，估計，就是沖著咱們的炮兵陣地來的。」

聽到此，秦武人也沒意外，反而，鬆了口氣：

「這小鬼子，真是狡猾啊！若不是，咱們有情報的支撐，還真或許就會忽略掉這伙鬼子了。」

沒錯，若是，秦武人事先不知道，自己的防禦部署圖已經被部分泄露出去了，那麼，他秦武人，或許，也只會認為，這伙鬼子，只是一夥奇怪的鬼子罷了。

畢竟，一夥，沒有詳細地圖的鬼子小隊，是，不可能避開防禦陣地重重的防禦預警的。

「那，師長？咱們，要不要？」

李立，站起身來，低聲詢問道。

「嗯！炮兵陣地迅速轉移，過了今天，記得，讓他們把東西偽裝的好一點。」

「他們，可是咱們隱藏的大殺器啊！」

迅速點了點頭，秦武人眯了眯眼睛，內心，閃過一絲激動：

總算是，等到計劃進行的時刻了。

隨著計劃的不斷推進，秦武人的心中，也不免產生了一絲佩服：

自家這姐夫，真是個玩弄人心的情報老手啊。

事實上，剛開始，秦武人，對反芻計劃，也有所懷疑。

畢竟，他王星瀾，怎麼能夠確保，鬼子在得到重要的情報之後，第一時間，不是直接攻擊，而是，先進行試探呢？

或者說，鬼子，會這麼容易的就上當嗎？

對此，王星瀾給出的回答，只有兩個字：貪婪！

正是因為貪婪，所以，鬼子會不由自主地相信劉書函的背叛，而，也正是因為貪婪，鬼子才會一步一步的落入反芻計劃的陷阱。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為了反芻計劃，王星瀾，精心布置的一系列的細節動作，也是，導致鬼子指揮官沉浸於謎團之中的關鍵。

~~~~~

二道溝子，五裡外。

「田中長官，按照電報中的提示，前方就是敵人90師的指揮部了。」

「我們的偵察兵，已經，在前方，觀察到了數個哨卡！」

聞言，田中摸了摸臉上的草籽，揮了揮手：

「島下君，現在我們已經到達指定地點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聞言，背著個小電台的電報中尉，肯定點點頭。

「周圍人，放開警戒！」

田中，靠在樹上，一邊，盯著周圍的情況，一邊，又仔細地盯著中尉的動作。

只見，島下，迅速的拿出小型電台，拿起耳機，迅速的在電台上，按下了幾個鍵。

隨後，耳機中，迅速的便傳來了，嘀嘀嘀的回聲。

幾分鐘之後，島下的工作，瞬間完美的完成了。

「田中長官，不遠處，就在前方，的確是有大量的電台電波的存在，以這電波的頻率和功率來看，前方，至少，也是個大型的指揮部。」

聽到此，田中臉上，閃過一絲興奮：

「果然，這二道溝子，就是，國軍第90師的指揮部所在！」

聞言，一旁的副官，及時低聲說道：

「長官，剛才，我們放置在預定位置的一名士兵跑來彙報，在咱們預定的無名灌木森林中，士兵，親眼看到了，數十門，口徑百餘毫米的步兵炮被脫出森林，似乎，要進行轉移。」

聽到這話，田中內心更激動了：

「命令，他們，密切跟蹤敵人的炮兵去向！隨時進行彙報。」

此行，田中帶領的分隊，雖然，不足百餘人，但是，若不是，因為，外頭有五六百人的部隊，吸引了棗河陣地國軍部隊的注意力，他們也不會如此輕易的就滲透進來。

當然，更關鍵的還是一點：

通過，電報，他們成功的獲取了，通往衡陽東北防禦陣地內部地圖。

「現在，撤退！千萬不要給敵人留下痕迹。」

既然，完成了既定目標，田中也不再多逗留，迅速的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隨後，一行人，手腳麻利，迅速的沿著來時的路，向著趙莊撤退。

唯有，樹木上的一絲光亮，證明了，此處，之前曾經有人來過。

但，很快，一下午的灰塵，便又將人的痕迹給抹除了。

趙莊，一處農家小院內。

前，軍統長沙站站長，劉書函，直勾勾地盯著房梁。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起了身，劉書函，推開房門，朝著小院外頭走去。

只是，還沒走出屋門，屋檐上，一個看守的鬼子兵，便大聲怒吼道：

「支那人，回去！」

聽到這句話，劉書函呵呵一笑，盯著鬼子兵黑黝黝的槍口，咧嘴一笑：

「我就想要問一問，你們答應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能夠做到？」

「等田中長官，他會和你說的！」

呵呵一笑，劉書函內心有了個數：

這，田中的動作倒是挺快的，估計，已經出去摸查情報的真實性了。

「我要見他！」

「回去！」

無奈一笑，劉書函，「逼不得已」回到了屋子內。

而，這樣監禁的日子，自，劉書函提交了情報之後，已經過了兩天有餘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等到深夜的時候。

屋子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嘿！田中長官，找你。」

內心一喜，劉書函，神情微微一愣：

「明天吧，今天，我要休息了！」

卻不料，鬼子兵，沒給一點面子，兩個人，不顧三七二十一，走上前，就把劉書函給抓了起來，然後，劉書函就像是犯人一般，迅速的被押送到了宗祠。

「長官，人已經帶到了！」

田中，假裝殷切的湊上前來，神情熱烈：

「你們，怎麼能夠這麼對待帝國的貴客呢？快，給他鬆綁！」

田中，板著一副冷麵龐，劈頭蓋臉的就對鬼子兵一頓訓斥。

而，見狀，劉書函心中卻有了數：

看起來，這，田中，是吃到甜頭了。

「劉站長，你的那份情報，可是非常重要啊，而，帝國，需要你剩下的那些情報！」

聞言，劉書函呵呵一笑，只是，回應道：

「剩下的，我可以都給你們，也可以和你們繼續合作，但是，還是那句話，你們得先把我的家人從衡陽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