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血染的宗祠（1）

趙莊前線臨時營地，指揮部。

「師長，所有的部隊，已經按照軍令，按時到達指定位置了。

部隊，隨時準備總攻！」

贛南山地師的指揮部中，作戰參謀，一邊用手中的指揮棒，在趙莊的戰略攻勢地圖上比劃著，一邊，詳細的闡述了山地師底下各部隊目前的作戰情況。

最後，作戰參謀，啪嗒一聲，合上了軍事紀要本，敬了個軍禮。

「王長官，您看？」

贛南獨立師，師長姓江，名黃，此人，乃是民國十五年川省演武堂畢業的軍官、

按照輩分來說，剛過而立之年的王星瀾，要叫江黃為叔伯，但，顯然，社會上的事情，不會那麼容易。看，這江師長，彎曲的腰，恭敬的面容，就能夠知曉一二了。

說句不客氣的話，沒有江黃，贛南山地師還會有下一任師長，但，若是沒有王星瀾，那麼，贛南山地師是否能夠存在，這還是一個未知數呢？

視線放低，少將江黃，輕微的再次呼喚了一聲：

「王長官，底下的將士都準備妥當了，就等朕您下命令了！」

陷入沉思的王星瀾，被，江師長的呼喚，叫醒了過來。

呵呵一笑，王星瀾，無奈的轉過身，盯著眼前年近五旬的江黃，說到：

「江師長，我都說了，此次我來，並非督戰，也，並非來搶你作戰的飯碗的。此次來，我只是，代表衡陽司令部，來觀摩學習你們贛南山地師的作戰的。」

頓了頓，掃了一圈臉上帶著恭敬神色的參謀們，王星瀾按了按手：

「諸位，請繼續吧！趙莊前線的將士們，以及，被鬼子聯隊屠殺的趙莊鄉親們的在天之靈，等著咱們這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呢。」

王星瀾，知道：

眼前的這些軍官們，來之前，肯定是被冷江河千叮嚀萬囑咐的。

至於，囑咐的內容，王星瀾不用問，也猜得到：

無非就是強調，他，王星瀾地位之高，重要性之大，讓，贛南山地師完全以王星瀾的意志為方向。當然，事實上，自從贛南山地師到達衡陽地界之後，江黃，姜源也的確是如此做的。

不過，王星瀾或許沒有想到的是：

在，冷江河的話語中，他，王星瀾不僅是最重要的資助人，甚至，在贛南獨立師秘密出征之前的軍事會議上，冷江河用「獨立師的締造者」來形容王星瀾的作用。

如此，這幫人，焉能夠，不以他王星瀾的想法為先啊！

江黃，向，王星瀾投去了徵詢的眼神，卻見，王星瀾，微微一笑，伸了伸手。

見狀，江黃會心一笑：

「諸位參謀，諸位戰友們，既然，王長官，讓我江某人發令，那我就舔著臉，進行下一步的總攻行動了。」

這一話語，雖然突兀，但是，放在現在，竟然沒有一個贛南獨立師的軍官，認為這句話，不合時宜。說到底，還是，冷江河給的「締造者」的身份實在是太崇高了。

再加上，雖然，王星瀾和這幫軍官們，相處了不到，三天，但是，這三天以來，不管是在作戰方向上，亦或是，用兵調度上，江黃都感覺，王星瀾都能夠勝出自己一籌。

這並不是誇張，而是，事實的確如此。

也是，王星瀾，他可是滬市的諜影之王啊，他，手下的特工，加上，滬市周邊的武裝力量，少說，也得有五六千人。如此，之規模，王星瀾能夠指揮一個七千餘人的山地師，也，不算奇怪了。

要知道，指揮淪陷區對敵作戰，操心的事情，可要比指揮一個山地師要多多了。

「命令，三團，戒備趙莊以北的第六師團第五十一旅團，其餘，部隊，全部上戰場。全市上下，只要是能夠動的，都給老子上！」

頓了頓，戰鬥進行到了最關鍵的收尾階段，江黃，也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他，重重的將腰間的美式手槍拍在桌子上，大聲吼道：

「兄弟們，去打小鬼子吧！」

「遵令！」

嘩啦啦，軍令一下，頓時，整個指揮部為之一空。

見狀，王星瀾，也收拾收拾衣裝，拿起腰間的盒子炮，就沖著外頭走去。

卻不料，一雙手，直勾勾的就堵住了王星瀾的前進方向。

側過身子，王星瀾，定眼一瞧：

「霍和，你這小子，攔著我作甚？」

「你那霍家嫡傳的迷蹤拳，這不上去，給小鬼子看一看厲害啊？」

說吧，王星瀾一把推開，悲催的霍和，就像跟著部隊一起上趙莊宗祠。

趙莊宗祠，那是，鬼子的前線先鋒指揮所所在地，也是，趙莊鬼子抵抗最激烈的地方，當然，也是，鬼子，現在最後一處還能夠負隅頑抗的堡壘地帶。

聞言，霍和，一點都沒放下手，還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師長江黃。

見狀，江黃也只能夠硬著頭皮，上前勸說：

「王長官，您可是黨國的寶貝，來之前，冷司令，可是特地囑咐我，這一次，就算是折了整個山地師，也不能夠讓王長官您，上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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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見王星瀾怒意滿滿的臉色，江黃，儘管內心打著突突，但，腳下，還是沒有讓出出門的道路，只是，對著一旁的副官，低聲吩咐到：

「等會，從警衛營調兩個連隊來，護衛王長官到後方！」

媽的！

我，王星瀾，啥時候，成了要其他人保護的角色了？

「滾！你們兩個，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想當年，在金陵捉拿鬼子特務的時候，他，王星瀾，一個打五六個鬼子特工，那都不在話下。現在，打個最後的總攻，還擔心這擔心那的？」

王星瀾，走上前，將二人的阻攔，丟之腦後。

這一場面，讓江黃心急如焚。

事實上，趙莊的鬼子，對上突如其來的贛南山地師的全線攻擊，趙莊的鬼子防禦，可謂稱得上是，兵敗如山倒。儘管，在兵力上，趙莊的鬼子，也將近有三千餘之眾，但是，其裝備，其防禦，其火力，都遠遠弱於贛南山地師。

再加之，贛南山地師，乃是第七戰區耗費了大量物資精力組建的精銳隊伍。

即使如此，有巨大的優勢，但是，戰爭是偶然性的。為了確保，王星瀾的安全，江黃也不惜冒著得罪的風險，阻攔著王星瀾的上戰場的舉動。

站在一旁，霍和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但，很快，他，想起了臨走前，譚言說的一番話語。

「區長，譚長官，在咱們離開衡陽之前，讓我，將一段話轉述給你。」

耳邊，傳來，霍和緊張且急促的話語，口吻，卻是，來自譚言，王星瀾，這才，緩和了心神，神情，也漸漸的變得平穩了。

是啊！

師兄，說的沒錯。

現在的我，身上，肩負的不僅僅是我自己一個人的身家性命，還有，數不清的所愛之人，愛國之人的心之所及。

想到這些人，一時間，王星瀾猶豫了。

見狀，霍和知道，有戲了，急忙接著低聲補充到：

「區長，這次衡陽之行，您和譚長官已經做得足夠多了。要是，在拋頭露面的，一方面，或許，在上峰那裡，有搶功之嫌疑，另一方面，咱們，還得接著回滬市。」

頓了頓，霍和面露一絲擔憂，說到：

「說不定，在戰場上，您就暴露了。」

是啊！

他，王星瀾，還差點忘了，自己，還是個潛伏在淪陷區的高級日本商人呢？

「哼？搶功？」

王星瀾，撇了撇嘴巴，咒罵道：

「這一次，89師，衡陽司令部，以及，贛南第七戰區的功勞，我看誰敢搶。那幫，山城的老爺們，這一次，我不找他們的麻煩，就不錯了。」

聽到此，霍和，也咧嘴一笑。

他，知道，這一次，自己的功勞也不會小。放在以往，趙莊以及二道溝子，重創第十一軍之日寇，阻斷日寇南下之態勢，破壞派遣軍之一號作戰計劃，這份功勞，有一半，能夠落在前線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們身上，那就算燒高香了。

至少，在山城，一半多以上的獎賞，都會交給那些參謀部，以及各種委員的身上。所謂的獎章，也大多數，都頒發給了這批「後方」的蠹蟲們。

但，現在，截然不同了。

「王長官，這話，從何說起？」

江黃，聽到如此話語，雖然，心中一喜，但，卻還是有所疑惑。

畢竟，奪功勞的事情，中央軍都屢見不鮮，更何況是贛南軍隊這類非嫡系中央軍呢？

「哼！一個將軍間諜，這件事情，他們就想要這麼輕描淡寫的揭過去？不給出些代價，怎麼能行呢？江師長，你放心，這一次，趙莊大捷，衡陽大捷的功勞，沒有人能夠搶走你們的。」

王星瀾的話語，擲地有聲，信心十足。

而，知曉內情的霍和，一方面，為不被剋扣功勞而感到高興，另一方面，也有些寒心：

這幫山城的後方老爺們，看來是，將前線的將士們的生命當做是交易籌碼了。

一個，少將間諜，牽扯人員，不足十餘人！

這，擺明了是，不想擴大事件影響。

要以，軍統之前的行事風格，所有和黃偉和有過聯繫的上下級，都得接手來自軍統的審訊，其，涉及的人員，至少千人以上。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鬼子頹勢已顯露，總之，進入到44年之後，整個國黨內部的懲戒審查力度，一推再推。

甚至，還比不上，七七事變之前。

所謂的享樂主義，戰後勝利的靡靡之風，或許說的就是此。

「但是，江師長，我不去前線，但是，最終的清繳戰場，我一定得在場！」

聽到此，江黃肯定的點點頭，表示道：

「這是當然的！」

當然，王星瀾要出現在最終的戰場上，不是因為他想要出風頭，而是因為，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在趙莊這片地界上執行。

~~~~~~

趙莊宗祠，五百米外。

激烈的槍聲，將空氣都差點打出了波紋。

火光的濺射，讓，從趙莊外圍陣地，戰鬥到趙氏宗祠外的張合，已經有了些許倦意。

他的眼眶中，時不時地就迸射出，模糊的亂影子。

娘的！

看來是，剛才的那一發迫擊炮，起作用了！

腦海中，如此想到，耳邊，傳來陣陣的射擊聲音。

張合知道：

那是，他，最熟悉的三八大蓋的點射聲。

雖然，迷糊，但，張合對槍聲的敏感度，還是，讓他覺察到了：

前方五十米的陣地上，至少，還有二十來個鬼子，正在朝著己方攻堅的隊伍，射擊著。

「兔子！」

裝換上，身上最後一個彈夾，張合大吼一聲。

砰砰砰~~~

呸呸呸，趙歡小跑著，迅速地找了個掩體，趴在地上。

在凌亂的槍炮聲音中，沖著前方的一處小木車，趙歡大聲回應道：

「張大哥，我在這裡！」

聽著後方傳來的聲音，張合眯著左眼，沖著不遠處的土包陣地，就是一陣掃射。

「手榴彈！扔！」

聽到指令，趙歡，迅速的從背後的補給包中，拿出了三顆香瓜手雷。

他，抬起頭，盯著對面的鬼子小陣地。

忽然間，一陣機槍掃射而過，子彈，擦著他的頭皮，蹭蹭蹭的飛了過去。

趙歡！

你能行的。

您能夠為小叔，嬸子，族八爺，還有，小娃們，報仇的。

想到此，趙歡，心臟跳的砰砰響，但，手頭上的動作，卻異常穩定。

「給我走！」

伴隨著吼聲，三顆大香瓜手雷，在半空中，避開，雙方濺射的子彈，劃出了一道極其其優美的弧線，然後，撲通一聲，落在了鬼子的大門陣地上。

轟隆~~~

一聲爆炸聲，將周邊的戰鬥聲都給掩蓋的一乾二淨。

趙歡甩了甩頭，一時間，彷彿他的世界內，沒了其他聲音，只有，嗡嗡的耳鳴聲。

面前的場景，也變得扭曲起來。

熟悉的人知道，這是腎上腺素飆升過後的錯覺。

趁著敵人陣地上短暫的停火聲，不到五分鐘，這個小小的阻擊陣地便被士兵們給佔領了。

齜著一口大白牙，趙歡站在冒著火焰的木車旁。

就在此時，身後來了個大光頭，大聲道：

「好小子，好樣的！」

「咋樣？來我的隊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