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在她看來,多年的努力與妥協,應當贏得如今的地位,慕漁妄想剝奪這一切,簡直是荒謬至極。
慕庭言的詢問讓她始料未及,眼中閃過一抹惱怒,「大哥此言何意?難道懷疑妹妹的誠信?還是大哥覺得,僅僅懲罰姐姐一人不公平?」
言畢,慕嘉和的聲音已帶上了哽咽,「若是如此,妹妹願意一起承擔責罰!」
她猛然起身,動作之猛使得一陣咳嗽隨之而來,連綿的咳聲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原本圓潤的臉龐憋得通紅,淚水模糊了睫毛,於燭光下閃爍著無辜與委屈的光芒。
馮氏見狀,心如刀絞,她疼愛的大兒子向來善解人意,自己鮮少責備於他,此刻卻忍不住出言責問:「嘉嘉今天在長公主府已經遭了罪,寒氣入體,你不安慰也就罷了,怎麼還要去刺激她呢?」
慕峰亦是看不過眼,加入了勸說,「大郎,嘉嘉的身子重要,先處理好身體再說。」
慕庭言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對慕嘉和的疼愛讓他不忍再多加責難。
他知道,嘉嘉的成長自己參與甚多,愛護有加。
他本意只是想搞清楚事情的原委,明辨是非,若是自家孩子有錯,自當前往賠禮道歉。
然而,眼下的情形顯然不是最佳時機。
他放下茶杯,走到慕嘉和面前,眼神誠摯,「妹妹莫要誤會,是哥哥思慮不周。」
慕嘉和微微搖了搖頭,目光柔和卻又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緩緩轉向慕庭言。
那眼神里,既有對兄長的理解,又藏著一份難以名狀的痛楚。
「嘉嘉並不怨怪哥哥,姐姐畢竟是哥哥的親妹妹。哥哥因為姐姐的事情向嘉嘉詢問,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她的話語里滿是寬容與懂事,卻吹不散心頭的那一片烏雲。
慕庭言心中涌動著未曾有過的複雜情緒,正欲開口解釋些什麼,卻被慕嘉和微弱的聲音打斷。
她虛弱的身體依偎在馮氏的肩膀上,聲音細弱蚊鳴,「娘,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馮氏心疼地攙扶著慕嘉和緩緩離去,臨別之際,她的眼神在慕庭言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里既有責備也有無奈,彷彿是在無聲地質問——為何會質詢無辜的嘉嘉,而忽略了真正的始作俑者?
這段時日,她忙於侯府的紛繁事務,忽視了對大兒子的教誨與引導,使得他開始模糊了親情的界限,分不清親疏遠近...
馮氏將慕嘉和送回金玉院后,親自為她喂下驅寒的湯藥,一番溫言軟語的安慰,直到慕嘉和沉沉地睡去,她的臉上才顯露出一絲安心。
擔心夜晚的寒氣會加重嘉和的病情,她留下了貼身丫鬟倩雪,囑咐她一旦有任何狀況,必須立刻通知自己。
夜幕低垂,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江嬤嬤陪伴著馮氏緩緩走在回程的路上。
連日來,馮氏那份不易察覺的疏離感,江嬤嬤感受得最為真切。
整個侯府,無論是人還是物,似乎都被一層看不見的迷霧所籠罩,那些隱藏的秘密在不經意間被一點點揭露,隨之而來的是府中種種隱晦不明的陰暗角落。
而馮氏,似乎也被捲入了這混沌的旋渦中心。
江嬤嬤心中充滿了疑惑與不解。
記憶中的馮氏,在馮府時性格天真活潑,純真善良,對世間萬物充滿同情,每月都會專門抽出時間去援助京城的孤兒寡母。
嫁入慕府後,儘管在侯爺的勸解下漸漸收斂了些許熱心腸,但骨子裡的那份善意怎麼可能如此徹底地改變,變得幾乎讓人不敢相信?
回到扶風院,江嬤嬤服侍馮氏沐浴更衣。
看著夫人疲憊不堪的模樣,江嬤嬤若非發聲提醒,馮氏恐怕就要在浴桶邊打盹兒了。
於是,她輕聲呼喚了一聲,「夫人。」
馮氏勉強提起精神,敷衍地問了一句,「有什麼事嗎?」
江嬤嬤猶豫再三,最終還是緩緩道出了心中的憂慮,「老奴聽聞,漁娘子落水之前與小魏娘子相撞,手臂還因此扭傷了。」
馮氏聞言猛然睜開眼,目光凌厲地盯著江嬤嬤,「為何現在才告訴我!」
她匆匆從浴桶中站起,換上了乾淨的衣物,隨即拉著江嬤嬤快步向祠堂趕去。
夜風帶著寒意,馮氏將披風裹緊了些,心裡暗想,待她到達,慕漁必然會因感動而淚流滿面,只要認錯態度足夠誠懇,小小懲戒即可,不必真的要在祠堂里跪著抄佛經反省。
祠堂里燭光搖曳,昏暗不明,兩名僕婦守在門外,慕漁則跪在冰冷的墊子上,夜風透過半開的窗戶縫隙,搖動著燭光,也讓慕漁不由得緊了緊環抱著自己的雙臂。
儘管手臂上的傷已經用藥緩解了腫脹,但那穿透衣裙的冷風仍讓她感覺到一陣陣痛楚。
這些痛苦對於她來說,不過是對前世經歷的一次重演,根本不值一提。
她只期盼著長公主能儘快採取行動,好讓自己早日脫離這個冷漠無情的侯府。
這裡的表面繁榮,就像每個人華麗的外衣,內里卻藏著剛愎自用、自私自利的心。
就在慕漁前往祠堂的路上,她意外遇到了慕庭樾。
他身負傷勢,依舊堅持要去看望慕嘉和,眼神鋒利,彷彿要將慕漁生吞活剝。
「若是嘉嘉因你受到任何傷害,我絕不會饒恕你。」慕庭樾的聲音里滿是警告。
慕漁面色不變,甚至展露了脖頸上那清晰可見的掐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三郎還想再次對我下手不成?那你可得快些了,我在祠堂的時間不多,那裡可是侯府里最適合動手的地方呢……」
慕庭樾眉頭深鎖,對慕漁直呼他「三郎」而不是熟悉的「三哥」感到詫異。
更讓他驚異的是,她居然沒有絲毫的畏懼?
但對慕嘉和的擔憂很快將這份感覺在胸中沖淡。
……
馮氏很少涉足慕家的祠堂,那裡陰森沉悶,總是讓她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不自在,所以在責罰孩子時,她也會儘可能地避開此地。
然而,慕漁似乎是個特例……
老嫗推開了祠堂沉重的大門,昏黃的燭光下,慕漁那嬌小的身影瞬間映入馮氏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