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蕭莫在辦公室里被Audrey老師罵的狗血淋頭，毫無疑問他這季度的學分又是全班倒數第一。

奧德麗老師挺著大肚子坐在椅子上，非常嚴厲的一摔學分冊，「你看看你的分數，才兩百幾！——難道你不想畢業了？」

蕭莫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尷尬的低著頭，悶悶不語。

奧德麗無奈的嘆口氣：「哎——不是我想說你，你也因該明白只剩下一年的時間了吧？這三年你才弄到200分，還有一年你想拿什麼湊到450分來畢業？」

無言以對的蕭莫滿臉慚愧，真想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就在這時候班長李軒轅正好敲門進來。

奧德麗轉口道：「你看看人家軒轅，現在分數都700多了！再加200分畢業後去當賞金獵人都沒問題——而你估計連個保安都不行！」

蕭莫難過的咬住嘴唇，用螞蟻般大小的聲音說：「以後我會努力的。」

「哧！」奧德麗頭一扭，感到很好笑，「呵呵！你每次都這麼說，可那次真的努力過？我真搞不懂你當初為什麼要進夜鳥格鬥學院，難道是為了好玩？」

一旁的李軒轅清楚情況后出聲勸道：「老師，您看蕭莫都說以後會努力，您就別再責備他了，生氣對您的皮膚不好。」

哎——奧德麗失落嘆息，揮手叫蕭莫出去，然後從桌上拿起雕花的咖啡杯子，小抿一口……

嘖……好苦。

李軒轅跟老師報告體能訓練課上幾位同學請假的事……奧德麗聽完放下杯子道：「隨他們吧……要是學生都能像你這樣，我哪裡還需要這麼操心！」

李軒轅「嗯」了一聲，目光正掃到屋內的報紙架上，一份半月前的報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學員們休息的時候，李軒轅從人群里揪出正在侃山侃水，滿臉嘻嘻哈哈的蕭莫，看來這傢伙被老師批評后精神恢復的很快，或者說：死豬不怕開水燙。

李軒轅把他從操場上拉到另一邊的樹蔭下……初夏的陽光也有點溫度了。

「咋啦，你也想聽我說的故事？」蕭莫餘興未減的問道，樹上的鳥雀正吱吱咋咋的叫著。

李軒轅扔給他一張報紙，這是他從奧德麗老師那裡借來的——報紙的日期是6月9日，是半個月前的東西，軒轅為什麼要給自己這個？蕭莫粗略的看了一遍，但不明所以。

呶……李軒轅指著頭條新聞的彩色插圖，那裡是大洋外的盟州，跟蕭莫的城市相隔十萬八千里。畫面是盟州的一個地方，記者拍到特警和邪教殘餘份子的對立場面。

李軒轅指向照片上一位藍頭髮的路人，蕭莫看仔細后心裡湧出一陣震驚：那個藍頭髮戴著耳機的年輕人居然長著和自己完全一樣的臉！

「好像啊~」蕭莫摸摸下巴，滿臉不可思議。

李軒轅見到蕭莫感應后，出乎自己預料：「原來你不認識他？我還以為是你的孿生哥哥呢——」

蕭莫搖搖頭，雖然他的父母很早就分開，但就算私生子也不可能這麼大。他想了會兒，腦袋裡很亂，不願去思考，李軒轅也打算離開。

「你又參加外出活動嗎？」

軒轅點頭肯定。

「哎~你為什麼這麼拚命？」

軒轅眼神望向遠方，「我有自己的目的。」然後問蕭莫參不參加這次院方的外出活動，加分很高。

蕭莫覺得沒意思，開口拒絕。

李軒轅雖然感到惋惜，但表面上卻和平常一樣，只不過一言不發的走開，待步行出很遠后再回頭對蕭莫說了一句話：

「你難道沒有自己的目標嗎？」

蕭莫一怔……

是啊，我的目標是什麼，就在這裡混日子嗎？……他同樣問自己，內心深處感覺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蕭莫中午吃過飯在公園裡恰巧撞見嵐雅正在和一個男生聊天，嵐雅臉上永遠掛著剛睡醒的表情，懶洋洋的；而那個男生更是古怪，都已經初夏了，還戴著帽子披著圍巾。

蕭莫悄悄的靠近兩人，想從暗處蹦出來嚇他們，結果被那男生一把按住了腦袋——原來這男生反應很敏銳，早就發現了蕭莫的接近。

「嘿嘿~」蕭莫歉笑，一張滑稽的臉擠進兩人中間，開玩笑的說：「哇~小夫妻偷情被我發現了！」

「喂！」嵐雅氣鼓鼓的，用手臂暴力的鎖住蕭莫的下巴，「不許瞎說！我和他沒什麼。」

蕭莫滿臉狐疑：剛才這兩人看起來很親密啊？

接著嵐雅就解釋了原因，原來在很久以前的那個晚上，軒轅和蕭莫被怪物擊倒后，正是這個男人發現了他們，及時救下二人，後來送他們下山正好和嵐雅認識了，但蕭莫和軒轅已失去意識，自己還不知道。

這位看起來憨憨的男孩介紹自己：他叫石頭，是個鄉下人，準備進城打工，賺點錢給家裡的妹妹上學，翻山進城時恰巧救下蕭莫，也因為這樣便被夜鳥院高層在學院里安排了工作——幫倉庫管理員搬運器具。

說起來石頭還有要感謝蕭莫的意思……蕭莫連忙對他道謝，初次見面就有了很大的好感，和他交上朋友。

嵐雅打了個哈欠，接著就被蕭莫敲了頭，罵她懶的跟豬一樣。嵐雅不禁氣結，立馬和他掐架。

兩人正打的難捨難分，石頭卻在旁邊憨憨的笑著，說了句讓他們吐血的感想：「呵呵，你們感情不錯嘛。」

「不可能！」二人異口同聲。

下午冷兵器課前，由於學員們比較喜歡這門課，操場上的人已經齊了，幾個班的學生分開盤膝坐成一圈圈，蕭莫他們三年級（2）班坐在操場邊緣的鐵絲網下面。

蕭莫突然好奇的問嵐雅：「看樣子你不像是喜歡運動的人啊？為什麼要進格鬥學校？」

嵐雅一隻手撐著下巴，一隻手在地上划圈，喃喃答道：「是啊，都怪我太懶了，又怕胖，所以考進了這裡，當做減肥……不過，最主要嘛——我非常崇拜古代功夫大師的。」嵐雅說出了神，思想飛到古代傳說里江湖中。

嵐雅過去半天才回過神，「那……」她正視蕭莫：「你又為什麼進入夜鳥？」

蕭莫嘆口氣，沒有答話，直直看著對方，其實他很喜歡眼前這個整天和貓一樣懶洋洋的女生。

蕭莫凝視著嵐雅漆黑的大眼睛，忽然伸手去摸她蓬鬆的頭髮，滿臉笑意：「你有時候好可愛呢~」

嵐雅等了半天，沒想到居然會聽到他的讚美，但也是心花怒放，喜形於色，馬上不好意思的坑下頭，把臉深深埋到衣領中，含嬌細語：「我、我、我真的……很可愛嗎？」

蕭莫看著那張羞澀的小臉蛋，神情不禁一盪，也紅了臉，連忙抽回手，抓著自己後腦勺哈哈哈的乾笑，「是啊，像小豬一樣。」

啊，小豬？

嵐雅瞪直眼，差異半分鐘后豁然反應過來，一拳重重鎚向蕭莫的胸口，「你真可惡！我再也不理你了！」

正鬧著石頭也到了他們身邊，石頭現在幫倉庫管理員工作，他和管理員搬來分量不輕的冷兵器架，兵器架是不鏽鋼打造的，整整放了一排將近二十把兵器。石頭擺好武器架，向大家打過招呼，學生們就蜂擁而上。

蕭莫迫不及待的衝上去要搶最有氣勢的大刀，而嵐雅則坐在原地，為蕭莫之前說的話生悶氣，好像和他在一起自己就沒不生氣過。

嵐雅正在失神中檢點的蕭莫的不是，突然聽見大家尖叫，愕然抬起頭。

原來蕭莫這傢伙又闖禍了！

本來人就多，這些武器也已經開鋒，相當的危險，蕭莫還擠在好幾個男生前去搶奪大刀，結果武器剛從架子上取出，蕭莫就腳一滑，向地上摔去，更要緊的：那把大刀還一同劈向他的臉！

那眨眼之間，嵐雅嚇得心跳都差點停止——三年來，她從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擔心蕭莫，在那瞬間，甚至產生了希望與刀一起摔下的人變成自己的念頭。

幸虧在最後關頭石頭又救了蕭莫一次，伸出左臂替他擋住鋒刃，大刀直直砍進石頭的左臂中，泛起一片嫣紅。

石頭哼都沒哼一聲就把刀從傷口拔出來，扔到一邊。驚慌的學員全部安靜下來，敬佩的望著他，鴉雀無聲。

血涌的很快，灑落到地上，斑斑點點，宛如盛開的紅梅。

學生們驚呆了，好好一堂冷兵器課——居然會發生這種意外！

嵐雅抑制不住害怕迅速扯開人群沖向蕭莫，抱住他的腦袋，蕭莫的眼裡驚魂未定。嵐雅撫摸著他的後腦勺，失聲痛苦，死死的把蕭莫抱在自己胸口，「白痴，笨蛋！你怎麼這麼笨！」

「對不起……」蕭莫喃喃輕語。

嵐雅哭哭啼啼的抹著眼淚：「嗚~~混蛋，你嚇死我了……嗚嗚~~你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我以後想吵架時去找誰呀！」

之後確認蕭莫沒有受傷嵐雅才放心，石頭被大夥送往醫務室，出診后因為傷勢嚴重被轉到鎮上的大醫院，經過一個下午的治療胳膊總算保住了。

醫療費用由學院報銷了20%，剩下全部由蕭莫從銀行里取錢交付，貌似他有不少錢，但沒人知道他家的具體情況。

在病房裡蕭莫對石頭不停感謝，臨走前說了許多激動的話，還非要抓人家跟自己認兄弟。

蕭莫和嵐雅離開后，這間單人病房裡就安靜下來，見人走光后石頭竟詭異的對著空氣說起話：「你們今晚就到這裡？……嗯，那我明白了……受了點傷，不過馬上就能過去。」

說完就閉了嘴，病房裡水藍色的玻璃透過的光使他很不舒服，不由回想起往事……

石頭從小就有和別人不一樣的經歷——有個自稱修羅的傢伙天天纏著他，說看上他的靈魂，願意賦予石頭一部分自己的能力，代價是他半個靈魂。

石頭一直沒答應。

然而六年前的那天自己和以往一樣放學回家時，卻在經過河邊的路上聽到有小孩落水的求救聲，他當下就脫掉鞋子和上衣跳進河裡救起小孩，然後游向旁邊的漁船，小孩被漁夫抱上船，但當他自己要上去時卻遭到漁夫阻止，還說石頭壞了他的生意。

石頭被迫無奈，只好往回遊，可就在半途中突然腳抽筋，掙扎幾次后就沉下水，從水下痛苦的望著蔚藍色波光粼粼的水面，卻一直等不到人來救他。

在他喝了不少水，意識即將渙散時，耳里又傳來了那個「修羅」的聲音，告訴石頭……岸上的人好像不願意救他，有幾個想救他的人又不會游泳，他們央求漁夫救人，那個漁夫卻獅子大開口，索要兩萬塊救人費。

修羅大聲嘲笑，最後告訴石頭：如果你願意用自己一半的靈魂和我交換能力，我可以救你上岸。

……

石頭回過神，用手擋住藍玻璃玻璃透過的光。他的左臂正泛著紅色的光芒，傷口以常人不敢想象的速度迅速恢復。

而蕭莫和嵐雅一齊從醫院離開

兩人經歷了今天的事，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不少，分別時還有少許的不舍，兩人在分岔路口說了很多話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八點鐘——回到高級公寓的蕭莫早早躺在了床上，回想起白天的事——軒轅告訴他自己是有目的才那麼拚命的攢積分；嵐雅也有原因才進了夜鳥；最後在醫院裡石頭還告訴蕭莫：自己是為了讓鄉下的妹妹能好好讀書才想進城打工。

身邊的每個人似乎都有著目標，而我的目標又是什麼呢？在夜鳥的這三年，蕭莫輕輕鬆鬆的玩樂，已經忘了自己來的目的。他輾轉反側想了很久也想不起，最後擋不住睡意猛地跌進夢鄉。

迷迷糊糊間，一位藍發的男生慢慢出現在蕭莫眼前……

你是誰？

藍發男子好像笑起來：我就是你啊！

胡說！你怎麼可能是我？

呵呵……我就是你，是未來的你，我現在在一個非常厲害的地方工作，我穿越了空間來看你。因為你忘了自己的目的，你遺忘了你會出現在夜鳥學院的原因，我是來提醒你的。

藍發男子用心靈和他交流，最後指向他的胸口……

這時候蕭莫豁然驚醒，從床上坐直身。

過去幾秒他才慢慢清醒，讓他不可思議的是：防範如此的公寓，竟然被其他人闖進過，自己還睡在夢中遲遲不曉。

被外人打開的防盜窗正呼呼吹進夜風，蕭莫坐起來，睡覺穿的襯衫現在很凌亂，他徐徐摸著胸口，最後從衣服下掏出一顆用銀鏈掛著的藍色指環，在月光下反著非常好看的光華。

這就是剛才那個藍發男生所指的東西。蕭莫流露出徹悟的表情：我想起來了！

但他馬上就感到巨大的悲傷：我曾找過最好的催眠師……打算永遠忘記的，可我為什麼又要想起來！

良久……蕭莫自語道：「伊蒂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