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墜崖
前面沒有路了,看著漸漸逼近的大隊人馬,清嵐沒有驚慌,一手護住肚子,另一隻手緊緊握拳。當代替哥哥做釣餌時,她就已經將生死度外的準備,可真正站在懸崖邊上,真正無路可走時,她卻有了很多留念。剛剛想不會有遺憾來著,真到這個時候,她想念父親兄妹,更想念宮中的所有人。還有就是對肚子里這個陪伴了自己快五個月的寶貝,很是內疚。雖然世間的生活很苦很累,可她還是希望孩子能有機會看看這世界,經歷經歷世間的苦痛滄桑。
「寶貝,娘對不住你,不能將你帶到這世間,看看美麗的山水,可不要害怕好嗎?娘會陪著你,什麼地方都陪著你。若是有來世,你還做娘的孩子可好?」白清嵐看著自己已經明顯的肚子,輕輕和肚子里的寶貝說著話,安慰自己,也是安慰有些躁動的孩子。
「呵呵呵,原來是個娘們兒,這宣國可真好,軍中竟然可以養女人,你們說我們咋就沒有這樣的福分呢?」敵軍一士兵甲哈哈笑說,動作下流。
「哈哈哈,看來今天我們兄弟有福了!」帶頭的男人長的還行,可嘴裡吐出的話更是下流污穢。兩人的對話引來身後一群大老爺們哄堂大笑。
清嵐沒有言語,只是隨著敵人的逼近慢慢後退,直到無路可退。
「小娘子,你已經沒有路了,就從了我們兄弟吧!」一群大男人根本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羞愧,反而以看著對面的小女子緊張驚慌為樂。
清嵐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樣的一支隊伍怎能和宣國激戰如此之久?宣國戰士軍紀嚴明,對待俘虜更是優待,從不會出現此時這種卑劣之事。她時時注視著眼前的敵人,希望能尋到他們的疏忽,找到一條生路,可沒有。清嵐站在原地,看著來人越來越近,握著的手越發緊了,就連指甲陷入肉中都沒有感覺。就在帶頭那男人伸出魔掌將要抓住清嵐的手臂時,她向後一倒,身子慢慢向下墜落。也是在開始墜落的那一刻,她看見剛剛威風八面的敵人一個個倒下,看著他們一臉驚恐的表情。清嵐也很奇怪,都到了生死之際,自己還能清清楚楚看見每一個人的表情,連細微的害怕都明明白白。她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有人來了。隨後就閉上眼睛,雙手抱緊肚子,靜靜等待去另一個世界。
墜落停止了,預期中的嘭的摔地上沒有出現,預期中的疼痛也沒有出現,原來另一個世界是沒有疼痛的,這樣也好,少了疼痛,少了感官,一切都好辦了,清嵐這樣想著,也慢慢睜開眼睛,想看看另一個世界的樣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熟悉的臉,她伸出手撫摸著眼前的臉,扯出一個笑說:「真好,又看見你了夫君,我就知道在離開前我們能在見。怎麼在這個世界,你還是不高興呢?」為什麼都這樣了,他還是不開心?清嵐想抬手抹去他的愁容,他的愁眉,可手就是沒法伸到她想去的地方。呵呵,原來這個世界她依舊沒有機會除去他的悲傷、愁容。
「白清嵐,醒醒,看清楚我是誰?現在不是抒情的時候。」男人的聲音有些咬牙切齒,好似正努力忍耐著什麼。
許是這些話穿過清嵐迷濛的神情,喚醒她有些模糊的神智。清嵐閉上眼很久再一次睜開,眼前的臉才慢慢清楚起來,還是一張熟悉的臉,只是不是自己夢中的那個人,而是冷展。
「怎麼是你?」清嵐還是沒有弄清楚情況,以君嵐的腳程,以目前的光陰,冷展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才是。說實在的,能在這裡看見他,清嵐一下子清醒過來,原來自己還在這個世界,原來自己的孩子還在。
「我是誰現在不重要,當務之急是怎樣到安全之處。」冷展的臉越來越紅,連說話都有些力不從心。這也是清嵐第一次見到他除冷冰冰以外的表情,竟然有了想笑的衝動。
「你笑了。」好像冷展笑了比此時的現狀更加重要,更加讓她驚奇。
冷展很是無語,都生死有關的時候了,這位娘娘竟然還有心情關注自己是不是笑了,分不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這是自己認識的那位睿智女子?
「娘娘,我們能不能等會兒再討論這個問題?」
經冷展提醒,清嵐才注意到自己和他的處境。原來自己不是在另一個世界,而是被冷展用一隻手臂抱在懷裡,他的另一隻手則抓著一支粗壯的樹根,而兩人還懸在半空中,這也難怪他說話那樣吃力了。
「對不起,連累你了。」清嵐真心道歉,她沒有想到冷展會跟著自己跳下來。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命,即使是想冷展這樣誓死效忠穆寇凌的死士,他的命也是命,在生死之間,應該也會有稍稍的遲疑才是。可以目前的狀況來看,冷展定時毫不遲疑跳下來的,不然他沒有機會可能抓住自己。
「娘娘您別在意,這是我應該做的。看看該怎樣解決目前的狀況吧!」看著她掉下去的那一瞬間,他明白就算不是因為皇上的聖旨,他也會第一時間跳下。懷中的女子就有這樣溫暖人心的力量,她為了給自己一個合理留下的理由認自己做義兄,她會打點他的生活,一切,點點滴滴,不會因為他的下人身份有所保留,一切都和白恩嵐一模一樣。
「這裡離上面太遠了,看看能不能下去。」清嵐不敢亂動,只能將自己觀察到的形勢一一向他彙報,希望能幫助他判斷。
「我看不清楚下面的具體情形,太多樹木了。」
清嵐看著冷展抓著樹枝的手越來越向下滑,想了想問:「這裡的地形凹凸不平,下去應該可以,只是你抱著我可以嗎?」她此時可不是一個人,身子的重量該是不輕,即便是冷展這種長年習武的人應該也是吃力的。
「可能有些吃力,但不是不行。」冷展實話實說,他從來不擅長說謊,對穆寇凌也是,即使說出的話有可能得罪皇上,他也只會說出自己認為正確的。
「那就放手一試,待會兒你要是不行了,放開我就是,保全自己知道嗎?我相信你一個人完全可以脫離險境。」清嵐不敢亂動,就怕連累了冷展,連說話也小心翼翼,可該叮囑的還是一一囑咐著。她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活下去等著孩子出生的機會,若實在沒有辦法,她也甘願了。
冷展看著懷裡的女子,沒有啃聲。
清嵐也不理會冷展有些深意的眼神,接著說:「我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說完就閉上雙眼等著上天的安排。
冷展凝視清嵐,見她一臉平靜,抱著她的手更緊了幾份,后寧心定氣,突然提上一口氣,鬆開手中的樹根,快速下滑,抓住另一個支持物才鬆開那口氣。稍作休息,再運氣下滑,再抓住,如此幾次,終於接近谷底的樹頂,可以看清楚谷底的情況。此時,他的手臂已經沒有了力氣,更是傷痕纍纍,可他還是停在一顆樹頂堅持著,憑著最後的力氣。
清嵐感覺他停了下來,沒有了動作,只覺得耳邊都是風吹樹葉的聲音,睜開眼才知道原來他們已經到了谷底。她抬起頭,看著冷展滿臉的汗水,關切問:「你還好吧?」她能感覺到他顫顫發抖,能感覺到他緊繃的身子,這一切都在說他快到極限了。
冷展回她一個虛弱的笑,示意她再忍耐一會兒。可就在冷展做好準備順樹而下時,突然身體一軟,兩個人嘩啦啦從樹梢穿過層層枝丫掉落地上。一聲身體落地的悶哼,才拉回清嵐驚傻了的神智。她除了臉和腿上被樹枝刮傷外,沒有任何傷痛。可落地時當了她墊背的冷展可就不太好了,在確定清嵐沒有事後就直接暈了過去。
清嵐從冷展的身上起來,看著沒有反應的他,眼淚嘩嘩掉著,伸出戰戰巍巍的手輕探鼻息,直到感覺到微弱的熱乎的氣息才放下心來,安心檢查他的全身,看有沒有會危機生命的傷害存在。這一查,清嵐才發現安和的背後有一條長長的刀口,血混合著汗水侵染了整個後背,經過剛剛那一摔,傷勢更加嚴重了,傷口裂口更大,血肉模糊。
清嵐顧不得身體的疼痛,將冷展慢慢拖到用樹葉鋪成的乾燥地帶后,就在四周尋找著可以止血和退燒的藥草。經過幾個月的研習,她已經能夠掌握基本的藥理知識。雖然他現在還沒有發燒,可依清嵐的經驗,這樣大的傷口,發燒是遲早的事情,更何況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很是惡劣,沒有任何可以禦寒和消毒的東西。等清嵐處理好冷展後背的傷和其他的小傷口后,才坐下來好好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看是否有出去的通路。她發現這是一個類圓形的山谷,四周密林環繞,沒有任何人跡,幾圈下來沒有任何發現,只好做回原地,守著冷展,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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