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姐姐
說起來也算是陰差陽錯,因為老爺子身體不太好,為照顧爺爺,考入北大開學第一天班行遠就申請了走讀,不住學校宿舍。因為專業課上的少,除非必要也不怎麼參加班級活動,班行遠就不認得幾個同班同學。本來,班行遠就比他的同學們大不少,加上蹭課多是蹭的高年級,總覺得這時候一起上課的才是自己的同學,不知不覺間產生了年級認知上的誤差,也是「不瘋魔不成活」。儘管不怎麼上數學專業課,但班行遠真不能說是不務正業,是他經過深思熟慮后做出的決定,畢竟文史類到不了一定程度真不是靠自學能學懂弄通的。蹭課之餘,他全力自學數學專業的專業知識,到大二上學期就把大學四年的專業課學完了。
大二上學期,班行遠的爺爺突然發病,就請了長假在醫院照顧。倒也不是沒有人幫忙,他那位自回國就差不多算是生活在一起並且今後怕是要共同生活的姐姐提出輪流照顧時,班行遠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畢竟那位姐姐當時正帶著畢業班,而且她自己在讀的在職研究生也有很多功課,非常的辛苦。班行遠怎麼捨得讓她添一份勞累呢。於是差不多半年的時間,班行遠衣不解帶,辛苦是真的辛苦。那位溫婉的可人的姐姐看的直心疼,還因為他的固執著實鬧了幾天的小脾氣。老爺子病情穩定下來后,期末考試也如期到來。
連續幾個月沒日沒夜的照顧病人,說不辛苦那是假話。大二上學期期末考試的那幾天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迷迷糊糊的在學校內網下載列印了一份專業考試安排,迷迷糊糊的進考場考試,答題倒是不迷糊,沒有遇到什麼困難,每科都很順利地做完了。然後出問題了。班行遠的輔導員因為請長假的事本來也沒指望他能參加期末考。問題出在了班行遠的身上,他拿錯考試安排,參加的是大四的考試。等成績出來,大四的老師們面對各科成績第一名的那個名字整個都不好了。學院弄清楚是什麼情況后,專門組織了一個高規格的測試,結果就是班行遠這個學生還是直博吧,再這麼晃蕩著是浪費人才。
這麼大的事梁老先生怎麼會不知道,聯合幾位同樣德高望重的學界泰斗直接找到了學校領導,一番扯皮,最終把班行遠弄成了他的直系學生。沒辦法,這孩子太讓他滿意了。
恰逢夏商周斷代工程進入攻堅階段,作為牽頭人之一的老先生毫不猶豫的把班行遠拉進了項目組。因為功底足夠深厚,又正是年輕體壯的時候,加上數學專業出身與生俱來的嚴謹細緻的治學作風,班行遠承擔了大量的出現場、資料整理工作,雖然非常的辛苦,但肉眼可見的成長讓老先生欣喜異常。項目後期,在老先生的指導下,班行遠承擔起了大篇幅的報告起草工作,也得到了項目組的一致認可。
這一時期,班行遠也沒有完全脫離數學,研究的那個數學題目已經有了明晰的思路方向,經過一段時間的鑽研,總是有一些環節差那麼一點點才能突破。班行遠深知距離解決問題只差一層紙,偏偏也不是靠下苦功能夠突破的,索性就暫時放下,通過別的工作也許就能觸類旁通。在項目組每天看到的、觸摸到的都是文化的發展流變,受到的了很多的啟發。一天,在整理殷墟文物的時候忽然間靈光一閃,整個思路都清晰了,趕緊向老先生請假寫出了論文寄給了導師葛懷民教授,沒過幾天就接到了老師讓他立刻返校的電話。
班行遠到家的時候,他的那位姐姐正在收拾家務。聽到聲音,回頭看到來人,明艷大氣的臉上綻放出了欣喜的笑容。
「怎麼現在回來了?」她問道。
「葛老師讓回來完善論文。爺爺呢?」
「在屋裡呢,剛剛睡著。」
班行遠放下背包,走過去,把那位姐姐緊緊的抱住:「想你了,惠安姐。」李惠安①抬手捧住班行遠的臉,盯著左右看了個遍,滿是寵溺地說:「黑了,也瘦了。」
「還好了,整天出現場,哪有不晒黑的?倒是辛苦你了,還要照顧爺爺。」
李惠安假裝生氣的掐住班行遠的臉:「說什麼呢。中考之後,不用上課,也不怎麼忙。老爺子最近一段時間身體可好了。我也就是有時間過來陪陪爺爺。也沒多少事需要做的。倒是每天都喊我來吃飯,不來還不高興。」
聽到這話,班行遠羨慕極了:「爺爺身體真這麼好?喊你來吃飯?意思是他做的飯?那你可有口福了。為什麼只要我在家就離不了廚房呢?老頭子可真是偏心。」
「那就沒辦法了,誰讓你是孫子呢。」李惠安說道。
班行遠說:「看來真得早點把你娶過來,這樣就能沾你的光了。」
李惠安踮腳在班行遠的臉上啄了一下:「看你表現嘍。去洗洗吧,看你這一身的土,哪個朝代出土的?我出去買菜了,中午我做飯。」轉身就要出去。
班行遠拉住了她,看著她的臉,說:「飽了。不用那麼費勁,家裡有什麼就做什麼吧。」
李惠安自然是不理他:「家裡什麼都沒有了,你不吃我和爺爺還要吃呢。」
李惠安剛要轉身出去,班行遠忽然想起來什麼,又叫住了這位姐姐:「惠安姐等一下,有個東西送給你。」說著從包里拿兩個小盒子,先是打開看了一下,把其中一個盒子里的東西遞給了李惠安,邊說:「這個是給你的,原型是西周晉侯夫人組玉佩。這個是我自己的,原型是紅山玉龍。專門拜託項目組做文物修復、復原的老師給做的,希望你能喜歡。」說著把他自己的那個戴到了左手的無名指上,李惠安也跟著他把班行遠送她的戴在了同樣的手指上。兩個古色古香的戒指。
班行遠對著他的惠安姐說:「惠安姐,過段時間等我畢業了我們結婚吧!」
李惠安看著戴在手指上的戒指非常喜歡,說:「所以,你是在向我求婚?」
班行遠指了指她手指上戴著的戒指,說:「當然了,剛才不是都已經答應了嗎?」
李惠安嫌棄地說道:「沒誠意,都不給寫首詩。說起來你都多久沒給我寫詩了?」
班行遠說道:「沒辦法,這段日子我閉上眼睛就是『宅茲中國』、『歲鼎,克昏』什麼的。睜開眼就是婦好那個萌妹子什麼的。也試著寫詩給你,因為這些日子凈看殷商時期的銘文、器物什麼的,太多了,受荼毒太重,寫出來的東西也是那個時期的味道。」
李惠安想了想,說:「那還是算了吧。《詩經》那種已經是我能接受的極限了,再往前我就受不了了。先欠著,以後記著補。」
轉身沒走兩步又回過頭來,滿是不解的問:「萌妹子?婦好?你說的是那個把東進的雅利安人的主力給坑了,嚇得殘部南下把古印度給禍害了的那個婦好?」李惠安用語極其精準,沒錯就是那個坑,史書上對同一行為的記載也是簡單的一個「坑」字。翻譯成現代用語也不過是多加一個字,坑殺。婦好的後輩,一個叫白起的表示對這項業務極為精通。也得虧雅利安人來的早,沒遇上這位殺神,不然後世怕是見不到那個滿是各路牛鬼蛇神的精彩三哥國度。
看到班行遠點了點頭,李惠安滿是不可思議的說:「這位可是我心目中的女武神,怎麼會是萌妹子?」
「誰說女武神就不能是萌妹子,給你看個東西。」班行遠說道,一邊說著,一邊從雙肩包里拿出筆記本,等開機后找出一張照片:「這是從婦好墓里發掘出來的明器,也就是陪葬的。你也知道,像她這種地位的,陪葬的要麼是禮器,要麼是墓主生前心愛之物。就這造型,更大的可能性還是婦好的心頭好吧。喜歡這樣的東西,說婦好是位萌妹子沒毛病吧。」
李惠安看著那個萌萌噠的貓頭鷹,心中那個女武神的形象瞬間崩塌。趕緊甩了甩頭:「不和你瞎聊了,我去買菜了,再晚就趕不上了。」說完就去買菜了。
①惠,選自惠班,班昭名姬,字惠班;安,選自易安,這個想必不用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