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挑撥離間
「我不會說什麼的。」素惜道,「但是我相信,無論是主子還是王妃,輕易就能知道是怎麼回事。別把自己想得太聰明了,事實上,跟我們的主子與王妃比,你不過是個自以為是的蠢貨而已。」
她說完,轉身往門房走去,還要去辦太妃娘娘交代的事呢!
至於素情,該勸的她都已經勸了,她卻非要挑戰自己在主子心中的地位,要挑釁王妃的威嚴,要自找死路,她也沒有辦法。
「呀——」身後傳來素情悲憤的大叫,那花壇中的花兒,全都被掃了個稀巴爛……
素情到底是沒有自己去坦白的,她根本就不相信憑葉玉卿的惡毒手段,會放過她。所以,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第一藍身上,希望他能看在她一直忠心地伺候著蓮太妃的面子上,看著她在他身邊長大的面子上,相信她一次。相信她,不是她故意要透露給藍嬌雲知道,而是迫不得己被嚴刑逼供了,才不小心說出來的。
傍晚的時候,第一藍辦完事回來了。一家人在攬月殿閑聊著等待去外面玩的玉坤回來的時候,葉玉卿提起了淑慧公主的事。她對承元國的官員資料還是不清楚的,所以想聽聽第一藍有什麼說法。
怎麼說,那也是同一個父親的親姐姐。堂堂一國公主,死因如此蹊蹺,連孩子都死了一個丟了一個,竟然都沒人去查嗎?靳州候一家人,怎麼會一點兒也沒有懲罰?
第一藍果然是知道這件事,他用最簡短的兩句話就概括了所有:「靳州一帶地帛物豐,靳州候一人獨掌。害死公主是誅九族之大罪,所以如今喬家,最第一夏宏最忠誠的那一批人,其中之一。」
「所以,第一夏宏用錢就買去了我表姑母子女三人的命?」雖然這個親戚有些遠,她也從沒見過根本不可能有感情,可是聽到她的冤屈時,葉玉卿心裡還是很難受。
蓮太妃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玉卿,你也別太難過了。而今是雙身子的人,切忌不可太過悲傷。」
「我還好。」葉玉卿搖頭道,「因為從沒見過,傷心倒還不至於。只是想到表姑與姑奶奶的結局,難免有些唏噓。」
蓮太妃嘆息道:「靜姐姐將淑慧教得很好,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位不折不扣的才女。只可惜,許是因為不受寵,又時常被兄姐們排擠嘲笑的原因,淑慧自幼便膽小懦弱,與人不合群。原本以為她就算再孤僻,有公主的身份護著她,也不至於受夫家欺負的。卻沒料到,人算不如天算,可憐靜姐姐竟直到死去,都不知道女兒外孫都失了十多年了。」
蓮太妃說到這裡,葉玉卿轉而對第一藍道:「幼容,我答應了姑奶奶要幫她找到表姑的,她今天剛剛去世了,我不能對一個死去的長者食言。我要靳州候一家為表姑她們三人的生命買單!」
她跟他說這些,就是想要他去做。她現在是孕媽媽,身心都不能太操勞了。老公就是用來依靠的嘛!
第一藍沉吟了會兒,說道:「想要憑著此事來弄倒有當今聖上做靠山的靳州候,恐怕不太輕易。畢竟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很難找到證據,那些全都被第一夏宏掌控在手上。」
葉玉卿張嘴要說話,第一藍轉而又道:「不過,就算不用這件事,也還有其他很多辦法。一個月之內,我會讓你看到身陷囫圇的喬家人。」
「嗯。」葉玉卿點頭,並不懷疑他的話。他說一個月之內,那必然是一個月之內無疑。
「別愁眉苦臉的了,娘親的心情會影響腹中寶寶的成長呢!」第一藍伸手揉開她皺起的眉宇,蓮太妃也道:「是的,這段時間,凡事都要放寬心才好。」
葉玉卿笑著點點頭,第一藍問道:「聽藍項說,你今天已經制好母妃的解藥了?」
「嗯,已經給母妃服用過一次了,效果顯著。」葉玉卿笑了。
第一藍與她同坐一條貴妃椅上,他靠上椅背,雙手展開虛抱她在懷裡,心情是從未有過的暢快:「這麼說,廚房裡那人,可以處理掉了!」
這半個多月的菜譜,他已經查出了廚房那裡出藕的規律。果然是每天都有的,只有在初一十五的前一天,才會停止供應。而服過解藥后,那藕類食物便會及時端上餐桌。現在,母妃聽了卿卿的,十五那天並沒有服用解藥,而是堅持食了藕片,果然沒出現毒發現狀。
而今有了解藥,多餘的人,自然就沒必要留了。
葉玉卿卻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算母妃的毒解了,你也沒必要立即就告知於他。還不如先來一招暗渡成倉,等想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再出手也不遲。」
「也對。」第一藍哈哈笑著抱住她的肩,「還是娘子聰明。」
「少拍馬屁。」葉玉卿笑著用手肘拐他,第一藍呵呵笑道:「我說實話呢!」
蓮太妃坐在一邊,唇角含笑。不再覺得二人當著她的面如此親近是失禮,正是如此,這個家才算有人氣了呢!
哪裡像從前,他們母子感情雖然不錯,對彼此的愛都是真誠的。可是,他們相處,大多時候還是按皇家的禮儀來的。二人見面,兒子還得給她行禮,有了敬重卻沒了柔愛。
藍越帶著玉坤到攬月殿,玉坤一進門就跑過去撲進了葉玉卿懷裡,把小臉藏了起來。
「叉叉怎麼了?」葉玉卿蹙眉,小傢伙今天情緒很低落,是受了委屈嗎?
她擁住他小小的身子,溫柔地在他頭髮上輕撫著,玉坤悶悶道:「娘親,叉叉不是小雜種,不是……」
葉玉卿身子一僵,眼神頓時就冷了。旁邊的第一藍更是,身上一下子就泛起了殺氣:「誰敢罵我兒子是雜種?」
他看向藍越,藍越半膝跪地,請罪道:「表小姐不知從何處得知了主子與王妃的關係,今日去葉府大鬧了一場。她辱罵小王爺……屬下無能,沒能護好小王爺,請主子責罰!」
第一藍怒道:「自己去刑堂。」
「是!」藍越無異義地應了,起身要退下。玉坤連忙抬頭道:「爹爹不要罰藍越叔叔,是那個惡女人太壞了,她還想拿鞭子打叉叉。藍越叔叔救叉叉,都受傷了。」
藍越是不敢跟藍嬌雲動手的,所以就只能用自己的身體護著玉坤,站著不動任藍嬌雲抽了十幾鞭,要不是語琪急忙出面,怕是還不止這十幾鞭。藍嬌雲這一次是發了狠地,她恨不得直接把玉坤抽死,為此,她幾乎拼盡了全力。儘管她內力不高,但拚命抽打下來的時候,仍是次次入肉,鞭鞭帶血。
藍越這是讓語琪幫忙換過了葯,換了衣裳才回來的。
第一藍這時才看出藍越蒼白的臉色,他冰冷的面部表情稍稍平緩了一些,道:「行了,回屋休息去吧!」
「是,多謝主子,謝謝小王爺。」藍越也沒有矯情,他還得好好養傷,保護小王爺呢!現在讓那個刁蠻的藍小姐知道了,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從現在開始,他得寸步不離地守著小王爺。
「藍項!」
「主子。」
第一藍喚出藍項,吩咐道:「去查清楚,表小姐怎麼會知道這事的。」
雖然外面傳言眾多,但是那些都只是猜測,並無實證。藍嬌雲聽著那些傳言也有好些天了,都沒有發作,偏偏今天就發作了,還對玉坤進行辱罵與毆打,顯然已經是確定了。
這表明,她才剛剛得知真相。而真相,暫時還只有他和卿卿的人知道。另外,再加一個第一夏宏,但第一夏宏根本不可能將一個小小的藍嬌雲放在眼裡,也就不存在挑撥的理由了。
卿卿的人也是個個忠心的,沒有透露這些消息給藍嬌雲的可能。所以,他府中竟然有人不安份了嗎?
「是!」藍項領命退下。
蓮太妃放下針線活,心疼地對玉坤伸出手:「玉坤,來祖母這兒。」
玉坤乖乖地從葉玉卿身上翻下去,走到蓮太妃面前,蓮太妃把他抱到自己身上,安慰道:「我們玉坤是全家人的心肝寶貝,那個壞女人是嫉妒你,故意中傷你呢!明天祖母幫你罵她。」
「嗯!」玉坤悶悶地應了一聲,靠在蓮太妃懷裡,把她抱得緊緊的。
這麼乖的孩子,受了委屈也不哭,還知道要為藍越求情。蓮太妃抱住他,心疼得不行。
她對自家那個侄女雖然說不上喜歡,但心裡其實還是疼愛的,畢竟那是藍家唯一的女孩兒。可是今天她做的這事,也太不像話,不把她和幼容放在眼裡了。
改天見到,她肯定得說她兩句。
這裡,蓮太妃正自生著悶氣,還沒想到怎麼教育藍嬌雲呢!就聽到門外有人稟報道:「啟稟太妃娘娘,王爺,王妃,三舅爺舅奶奶與表小姐求見。」
蓮太妃對葉玉卿道:「卿卿,你先帶著玉坤到後堂暫避一會兒。」
待二人去了後堂后,蓮太妃淡淡道:「請他們進來!」
藍家三舅爺,藍嬌雲的父親,叫藍於勤。今年四十有五,是蓮太妃的小哥哥。
藍家是江南大戶,祖宅都在江南,只有三舅爺一家子來了京城,算是給蓮太妃當個照應。因為只有一個妹妹,做哥哥們的還是很疼她的,所以自己這個小哥哥,蓮太妃自然不會怠慢。
她吩咐人請他們進來時,自己已經站了起來。
藍三爺一家三口進了廳里,蓮太妃看到藍嬌雲凄慘的模樣,頓時大吃了一驚,連之前對她的那點兒不滿也顧不上了。她著急地上前兩步問道:「嬌嬌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弄成這樣?發生什麼事了?」
「姑母,嗚嗚……」藍嬌雲凄凄切切地喊了一聲,未語淚先流,撲在蓮太妃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她頭髮亂蓬蓬的像雜草,四處垂吊著。衣裳也被扯得凌亂,脖子上還有帶血的傷口,似乎是被什麼利器所傷。額頭和臉頰上有著點點褐色的血絲,都乾枯了。整個人看起來,像個瘋婆子。若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她會進來,蓮太妃怕一時都沒辦法認出她。
「我,嗚嗚……」藍嬌雲抽噎著說不出話來,藍於勤無聲嘆氣,似是想說什麼又不知該怎麼說。三舅奶奶,藍嬌雲的母親李氏卻是紅著眼睛,代替女兒應道:「都是那個惡霸郡主,是她把我們嬌嬌打成這樣的。」
第一藍坐在一旁不作聲,聽了李氏的話,也只是暗暗挑了下眉頭,眸孔微微沉了下去。
蓮太妃皺眉問藍嬌云:「嬌嬌你會不會弄錯了,卿卿那孩子不是那麼蠻不講理的人,好端端的,她打你做什麼?」
「是,是我自找的。嗚嗚……」藍嬌雲委屈地哭個不停,「我不該聽說她跟表哥在一起,就找她上門討說法,結果被她打成這個樣子。都怪我不好,是我活該……嗚嗚……」
蓮太妃問道:「你是說,你剛才去葉家找她,她就把你打成這樣子了?」
藍嬌雲用力點頭,哭著問道:「我聽說,姑母也知道她跟表哥在一起,是真的嗎?」
她打聽過葉玉卿今天的行蹤了,上午進宮了一趟,下午就一直留在家裡,哪兒也沒去。而表哥,今天午後去過藍府,所以她要說這傷是葉玉卿打的,就是葉玉卿打的。
藍嬌雲一邊借著假意認錯的機會,不自覺地抹黑著葉玉卿。
蓮太妃擔憂的神情不由漸漸淡了,若非她清楚地知道,午後玉卿一直跟她在一起哪兒也沒去過,只怕還真得誤會她了。
嬌嬌這丫頭,從前也就是嬌慣了一些,倒沒有什麼壞心眼。卻沒料,女人一遇上感情的事,變化就這麼大。
她不動聲色地放開了擁著藍嬌雲的手,退回主位上坐下,招呼自家哥哥嫂嫂:「三哥,三嫂,坐下說話吧!」
二人依言在客坐坐下,素惜自動奉上了茶,蓮太妃交代道:「帶表小姐去我寢殿里梳洗一下。」
「是!」素惜帶著抽泣著的藍嬌雲下去了。
蓮太妃淡淡地告誡著李氏:「三嫂,嬌嬌到底是藍家的小姐,如此行狀出門,成何體統!」
這是要演苦肉計給她看,來挑撥離間呢!
「太妃娘娘說的是,臣婦失禮了!」李氏連忙起身認錯,眼中卻都是不滿。
「罷了,莫要再有下次就好。」蓮太妃看向藍於勤:「三哥今天來找我,所為何事?」
藍於勤道:「我聽嬌嬌說,威武郡主的孩子,是幼容的對不對?妹妹也知道這件事吧!」
蓮太妃點頭,並不隱瞞地說道:「不錯,玉坤是幼容親子,是我的親孫子,並非嬌嬌說的什麼雜種。」
她這話已經有著明顯的影射與責備之意了。
藍於勤微微一怔,妹妹這句話中包含的意思太多了,她這是完全接受了葉玉卿,還要為了她責怪他們嗎?
李氏則是著急地辯解道:「妹妹這是聽了什麼人亂嚼舌跟,我們嬌嬌雖然自小嬌縱了一些,但絕不會這般口沒遮攔,口出穢語的。」
蓮太妃望著李氏道:「三嫂今天也跟嬌嬌一起去了葉府嗎?」
李氏吶吶:「倒是不曾。」
「那你又為何知道她沒罵人?你又為何知道她是被玉卿打傷的?」
「我們嬌嬌還是個孩子,她不會說謊的。」李氏說的很篤定,眼神堅定得很。那不是對女兒的相信,而是不管女兒有沒有做錯什麼,對她來說,那都不是女兒的錯。
「三嫂的意思是,幼容的侍衛在說謊嗎?」蓮太妃道,「而且,玉卿自午時出宮以後,就一直與我在一起,不瞞你說,她此刻還在我的寢殿里。卻不知她是如何在我身邊寸步不離時,分身飛到數里之外的葉府打傷嬌雲的?三嫂倒是與我說道說道。」
李氏面上一紅,尷尬不已地住了嘴。
蓮太妃對藍於勤道:「三哥,幼容不是嬌嬌的私有物,嬌嬌無權過問他的私事,更不該無理取鬧地去葉府一鬧再鬧。甚至今日還信口雌黃,做出這般誣害她人的不恥之事。」
藍於勤不悅地回道:「妹妹這話是什麼意思?」
「嬌嬌最近天天去葉府鬧事的事,我不信三哥不知道。」蓮太妃一句話把藍於勤說得啞口無言以後,又道:「憑著玉卿的本事與威信,若不是看在我與幼容的面子上,你以為嬌嬌如此一再地到葉府鬧事,她能這麼輕易地放了她一次又一次嗎?」
藍於勤冷怒道:「嬌嬌縱使有千般不是,那也是你的侄女,哪有你這樣胳膊肘往外拐的。僅憑一個侍衛之言,就對自家哥哥嫂嫂冷臉相向!」
「如若她只是鬧一鬧,我也不願說什麼,畢竟不是我的孩子,我說得好討不得好,說的不好還得惹你們嫌。可是今天她太過份了,不止是跑到別人家裡對一個三歲的孩子百般辱罵動用鞭子不說,還在我面前告玉卿污狀。」
說到這裡,蓮太妃又道:「而且,我這也不是胳膊肘往外拐。玉坤是我的孫子,卿卿是我相中了的兒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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