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推衍

第18章 推衍

第二次踏足西北兩巷交叉口的扶光有些不自然。

今日沒有下雨,裡邊的冥紙被吹得四散。

「唉!」

認命地嘆了口氣,扶光把手裡的包子揣進懷裡。

就是心再大,也沒有就著漫天冥紙下飯的道理。

扶光抬步入巷,這次,他要去的,是西巷。

又想到那兩個倔強的稚童,扶光抿了抿嘴,笑笑。

覺得很像他小時候。

阿姐戰死的時候。

晨光在慢慢的照射,眷顧西巷,也照到了路旁的小水窪,又映出藍天白雲的色彩。

隨後才慢悠悠地照到了歸去來客棧,又照到了挽南房內的一張書桌。

書桌上有一隻畫筆,正被女子的手拿起描畫,指骨上下用力間,能看見手筋微微鼓起。

晨光不經意間灑到手上,悄悄窺見了女子指腹處的薄繭,不漂亮卻很有力量。

女子的筆下沒有字,只有兩個拿著書的人,一男一女,坐在窗下背光處。

待最後一筆著墨完,滿滿凝神,秀眉微微蹙起,頗有些不滿意。

旋即又抬頭看看,便換筆、蘸墨,在畫上添了些金燦燦的曦光。

滿滿原本拿著筆畫圖,阿兄和阿嫂讓她畫官城的布局圖。

圖畫完了,滿滿抬頭,就見他們都在看書,很安靜,也很安心,於是技癢畫了下來。

看著筆下相得益彰的兩人,滿滿的筆尖微滯,有些沉默。

這幅丹青並不好。

畢竟筆變成了刀,手也不再是那隻手。

「阿姐!」

伴隨著一聲大喝,門被暴力的推開。

滿滿的手一抖,筆便朝著扶光的臉上砸去,正正好為扶光的橘色的衣裳綴了點金色顏料。

扶光一驚,下意識便接了筆又笑嘻嘻地跑到滿滿身旁。

把筆遞給滿滿,扶光指著滴落的那滴金墨道:「滿滿再添兩筆,將我著筆成欲乘風而去的仙人模樣才是。」

見滿滿沒生氣,他才看向挽南和陳三願:「阿兄、阿姐,我探到消息來了。」

挽南把手裡的《上庭神官錄》放下道:「仙人有什麼好?」

又看向說完就摸出包子吃得香甜的扶光,竟一時語塞。

整個人懶洋洋的起身,挽南和陳三願走到書桌旁。

看著滿滿的丹青,她道:「我看,畫成一隻饞嘴的金喜鵲還不錯。」

「我倒是什麼樣都可,但身旁定要添只滿滿才是,這般才叫成雙成對!」

聽到扶光張嘴就是這麼亂七八糟的話,陳三願忍不住給了他一腳,道:「說消息!」

扶光咽了咽最後一口包子,到底沒敢踹回去道:「白夜!官城那個叫白夜的小神官被封在西巷,自我們消息傳來之日,他便被官城其餘三位神官追絞並困於西巷!」

說完他轉頭看向滿滿道:「小五口中的夜哥哥就是他,昨日你接到的冥紙便是他用術法弄的,為的就是將我們引去。」

「為什麼?」

挽南看著扶光,再次詢問:「為什麼他會被其餘三位神官困在西巷,難不成他還會幫我們?」

扶光道:「他不肯同我說,我只知道官城西北二巷之中,家家戶戶都供著他的神像。」

說著他聲音小了些,看著挽南的眼神有些惴惴不安:「他如今待的那戶人家,似是紡織為生。」

小屋內默了默,滿滿疑惑道:「既是家家供奉,有神官坐鎮,那西北二巷為何一日之間逝世這麼多人?」

扶光想了想那個名叫白夜的小神官的原話說辭:「還不是那些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還是轉圜了一下道:「似乎與另外三位小神官脫不了干係。」

想了想其間的貓膩,陳三願補充道:「你且仔細說說你見到白夜的經過。」

扶光面上不自然起來:「西巷窄而短,我不過幾步便遇到了昨日的兩個稚童,以為我是哪家親戚前來奔喪,便將我帶到了西巷的一間小屋,只說夜哥哥認識所有的人,讓我去尋他打聽,那小屋神官之氣濃烈,一推門我便遇見他了。」

見三人都不語,看他頗有一種傻人有傻福的意味,扶光急急補充道:「問完我又去北巷探了探,確定西北兩巷都在供奉他才回來的。」

說完還有些自得,雖然耗時不過半個時辰,但他好歹了解清楚了才回來的。

隨後又摸摸肚子,還好方才便將包子吃完了。

不想看他那副不值錢的模樣,挽南道:「既見了你,那他想要我們助他脫困?」

見扶光點點頭,又問道:「那他能給我們什麼?」

「他說吳宅公子病重,其餘三位小神官已經惦記許久了。」

這話說的直白,挽南幾人瞬間便明白了,一時間滿腦子都是果真如此這般。

吳夫人惦記著她兒子的性命,那三位小神官惦記著吳宅的家財。

換言之,個個都打著求血換生的好主意。

而這滿官城,分明就只有一人有血可換!

「官城有疑,我等都拿不住這些神官的秉性。」挽南想了想,強調道:「因而他們,誰都不可信。」

說完她往前跨兩步,將手伸向畫架,拿下滿滿方才畫的官城布局圖,看著扶光和滿滿問:「可會推衍?」

滿滿一聽,果斷的點了點頭,滿臉坦然。

反觀扶光,面色有些發熱,臊得慌的胡亂答道:「會些許……」

挽南倒沒多少表情,只冷冷的輕哼一聲,對陳三願道:「你還是踢得少了!」

說完拿著畫往桌子去,正欲將桌上的老道士手札和《上庭神官錄》拿開,就見陳三願迅捷地伸手,桌上便乾乾淨淨,騰挪出地方來放官城的布局圖。

布局圖一放好,挽南、陳三願、扶光便各坐一方,只等著滿滿將畫的最後兩筆描完,就可以開始推衍。

在滿滿過來之前,挽南先叮囑著扶光道:「你且學著些,今日便由你阿兄和滿滿做一示例,下次若還是不會……」

想著這是基本功,挽南不由得認真嚴肅了些:「就先滾回去修習好了再來!」

「阿姐!推衍之術我曉得的,只是略不擅長,你莫急著將我趕回去!」扶光一聽就慌了,大聲同挽南保證道。

「那你說,何為推衍之術?」挽南被他的大嗓門震到,只頭疼的問他。

「術生於道,為策與法。推衍之術,乃運體內之血精,伴常理天道,尋一線之脈絡,進而得策與法也。」

看他背得一板一眼,哏啾啾得難以下咽一般,挽南就是眼前一黑:「此術如何操縱?」

「引以天地造化,輔以主次。主者司方位,次者引血精。述以常理,方窺經絡。」

瞧著挽南和陳三願不甚滿意,扶光又訕訕道:「術有損傷,六月行一。所窺愈大者,人愈極。」

至此,挽南方才神色稍緩,示意扶光去窗外折一片桂葉為引。

伸腿暗暗踹了避開她目光的陳三願一腳,挽南指桑罵桑:「瞧你教得什麼樣子!」

「此事哪兒能怪我。」

陳三願被波及,下意識地討饒兩句。

瞥到滿滿已經畫完朝他們走來,不知想到些什麼,他轉而中肯的點點頭。

「是該將他瞧緊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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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馬戍梁州之挽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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