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公主要去和親
永寧宮,皇后正半靠的美人榻上,堂下一個侍衛拱手而立。
「你說寧王跟著她到陶府門口就回王府了?都沒進去?」
侍衛道:「回娘娘話,千真萬確。」
「這個陶尚書果真是立場堅定,不站隊,那這寧王堂堂一個皇子,何至於此?」
「他是送陶家小姐回家的,臣看他離開的樣子倒像是依依不捨的,莫非?」
皇后突然從美人榻上立了起來:「莫非什麼?」
這時珍珠湊到皇后耳邊輕聲道:「秉皇後娘娘,二皇子曾有意向皇上提出想要求娶陶家大小姐,皇上沒有應允。」
皇后低頭思忖了片刻:「他倒是想得挺美,可是皇上為什麼會不同意呢?」
侍衛不答,珍珠也不再言語。
她看了一眼下面的侍衛,有些不耐的蹙了蹙眉。
此前有什麼事都是姜杭替她做,她最信任的人也是姜杭。
可是自從北原細作的事情發生后,姜杭出賣了她,她才明白,姜杭替她做事是為報恩,但他忠心的還是皇上,是朝廷,而不是她魏岫之。
姜杭被皇帝調走了。
魏威死了,而且死因是因為追殺花灼,皇帝下令此事不許再提,所以魏威的死因到現在也是個迷。
但是她絕對不相信他會是自己淹死的。
而她那該死的兄長,只知仗著國舅的身份作威作福,此次蕭山齊封王,魏岫之又被解禁,他早已好了傷疤忘了疼,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當她萬般寵愛的女兒,在得知她為了一己之私而置國家安危於不顧的事情以後,也不再為她說話。
對於她的決定也時常出言阻止,似乎她也像皇帝一樣,把她當成了沒有頭腦的傻瓜。
她現在唯一可以指望的,只有自己的兒子了。
而蕭山齊呢,自從皇后拒絕他娶李老將軍的小女之後,就回了自己的王府很少再到永寧宮去了。
皇后想想他與之前的樣子判若兩人,就後悔同意了他當初請纓上戰場。
但是如果不是他立了戰功,她說不好此時還在被禁足。
魏岫之惱怒的對著底下侍衛嗤了一聲:「下去吧,有什麼動向再來向我彙報。」
「是。」侍衛有些忐忑的退身出去了。
珍珠伏在皇后耳邊道:「皇後娘娘,聽秦妃那邊的宮女傳聞,皇上不允二皇子和陶家大小姐是因為,皇上看上了陶家大小姐。」
皇后猛然回頭:「怎麼可能?」
珍珠嚇了一跳,忙解釋道:「這只是傳聞,奴婢也不認為皇上會因為一個陶姑娘就轉了性。」
聽完皇后又陷入了沉思,如果不是這個原因,那會是什麼原因?
陶尚賢現在身居要職,他家女兒又剛封了縣主,當個王妃也不是不夠格,皇上卻不同意。
可是皇上已經十多年沒選過秀了,後宮也已經十多年沒進過新人。
她自是知道這是因為他心裡有人,所以後宮這些人對他來說都不過是為他生兒育女的工具罷了。
又為什麼會在不惑之年後對一個小姑娘動了心呢?
皇后定定的望著眼前某處出了神。
其實皇帝的心思不難猜測,此次兩個皇子同時封王,自己也被解禁,為的就是兩個皇子在勢力上旗鼓相當。
而秦妃有兩個高官的哥哥,自己母家卻在朝中沒有實權。
陶尚賢是朝中的一派清流純臣,皇上不同意二皇子與之結親,是為了抑制二皇子的勢力過大,從而超出了他的掌控也不是不可能。
皇上深諳制衡之道,自己也正值壯年,即便朝臣時常上奏,也從未見他有立儲之意。
他誰也不愛,後宮的嬪妃他不愛,除了玉羅,自己的子女他也不愛。
所以他不想讓其中一個兒子一家獨大。
因為有秦懷裕,秦懷饒兩兄弟,現在朝中支持二皇子的勢力明顯要大。
支持蕭山齊的不過是那些被禮教束縛看重嫡庶之分的老頑固罷了。
一旦她不再是皇后,那麼蕭山齊就徹底與帝位無緣了。
不行,得儘快給齊兒選一門好親事。
思及此,她立馬從榻上站了起來:「珍珠,陪我去御膳房一趟。」
皇后從御膳房提了一個紅漆木食盒往養心殿走去。
皇帝正在看柳重山呈上來的金柏青的口供。
金柏青兩歲的兒子被他養在一個北都不起眼的商戶家裡,自從花容找到他兒子以後,他就什麼都交代了。
他本來準備掌握大權之後再行孝道生孩子的,可是三年前他開始部署的時候,依然擔心會有意外發生。
所以選擇了為祖宗先留下一條血脈。
他認罪的條件是只求留下他兒子一命。
皇帝答應了他將他兒子接回中土交予良民撫養,並讓他恢復祖姓,擁有普通公民的一切權力。
這麼小的孩子,沒有記憶,也不會有將來為父報仇的戲碼。
金柏青所述,所有的一切都是三年前開始部署的,與南昭和西疆,都已經有了三年的接觸。
此次洪溪關蘇戰被調走,實則冒險至極,所以等各地的援兵到達宜州之後,蘇家軍應立即回到洪溪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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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免西疆新王看到防守薄弱趁虛而入,因為對上蘇戰後,南昭王就已經派使臣去西疆活動了。
即使新王膽小,但是在對方的威逼利誘下,也難以保證他不會被煽動,所以不得不防。
皇帝下了一道旨意令蘇家軍迅速回洪溪關后穆公公來報:「皇上,皇後娘娘來了。」
皇后滿臉笑意的將食盒放在了圓桌上福身:「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上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打了個飽嗝:「免禮吧,皇後有事嗎?」
「臣妾見皇上這些日子甚是繁忙,特意讓御膳房熬了些滋補的湯給您送來。」
說罷上前打開食盒將裡面的湯罐湯碗一一取了出來。
皇帝蹙眉嘆了口氣,又打了一個飽嗝:「秦妃剛走,朕已經喝得很飽了。」
皇后的手一頓,面上的笑容也一僵。
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開皇帝的眼睛,皇帝瞥了她一眼:「有什麼事直接說吧。」
她也不屑再裝了:「稟皇上,臣妾此次來的確有事,齊兒眼看著大了,都能上戰場立軍功了,臣妾想著他的婚事是不是也該提上日程了?」
皇帝聽罷將手中的硃筆放在了筆架上:「皇后啊,朕這些日子是忙了些,齊兒和予兒的婚事,
朕想著等西南戰事先結束之後再來從長計議,你看如何呢?當然你可以像秦妃一樣,自己先物色一下。」
這個秦懷素,又先人一步。
被皇帝當頭一盆冷水澆下,皇后突然膽子變得大起來,假裝不知道蕭山予想指婚陶家大小姐的事。
抬頭說了一句:「皇上說的是,臣妾也是為了皇上的子孫後代著想,依臣妾看的話,陶尚書家的大小姐就不錯。」
皇帝倏然聲音一冷:「別打北寧縣主的主意,她的婚事朕自有安排。」
得到了答案,她對著皇帝福身一禮:「臣妾知道了。」
出了養心殿,皇后鬆了一口氣。
「果然,北寧縣主提不得,你聽到沒,方才皇上聲音都變了。」
珍珠點點頭:「是的娘娘,但要說皇上自己喜歡這個北寧縣主,奴婢覺得不太有這種可能。」
「為何這麼說?」
「您想啊,皇上要喜歡她,直接招進後宮不就好了嗎?為何還要封她為縣主,會不會是想要讓她代替公主去和親?」
皇后倏然瞳孔放大:「和親?我朝自開國以來,還沒有和親的先例呢。」
珍珠娓娓道來:「那是因為這些年一直相對太平,而今,這不是戰事連連嗎?您說如果鄰國真的要來求娶公主,
皇上會不會為了安定,就同意了和親呢?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他自然是不捨得她遠嫁的,
所以才封了這個縣主啊。」
皇后想了想:「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這個陶家小姐聰明果決,不似玉羅那般幼稚天真,讓她去和親最合適不過了。」
「所以娘娘先別急,一切都等西南戰事結束之後自有分曉。」
「我急什麼啊?哎,只可惜本宮的大皇子去的早,齊兒平白小了那蕭山予兩歲。」
皇后想著已故的長子,拍了拍胸口:「那秦懷素才急呢。」
此時的養心殿內,玉羅乖巧的在皇帝身後替他捏著肩膀。
「父皇,這次有了金柏青所交代的信息,是不是西南戰爭很快就要結束了?」
「是的,你什麼時候對國家大事這樣關心了?」
玉羅把頭稍微低了一下:「女兒有件事情想和父皇說。」
「跟西南戰事有關嗎?」
玉羅轉了轉眼珠子:「也算吧。」
皇帝柔聲道:「那你說來聽聽。」
玉羅立馬滿臉甜甜的笑意單膝跪在地上將雙手疊在皇帝的膝蓋上。
「父皇您說,這次找到金柏青的兒子是不是讓他認罪的關鍵?」
皇帝點點頭。
玉羅又說:「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和北原是不是站在同一條戰線的?」
皇帝不假思索的又點了點頭。
「那為了鞏固兩個國家的關係,父皇應該怎麼做呢?」
皇帝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加強友好,互相尊重,互不侵犯,通商互市,和平共處。」
玉羅瞪大眼睛:「就這些?」
「不然呢?這些年我們兩國能一直相安無事就是因為朕做到了這些,金柏青說到底也是中土人,他蒙蔽了北都也不是北原人的錯。」
「父皇不考慮與北原的關係更進一步嗎?」
皇帝倏然用警惕的眼神看著她,因為她知道他和女王的事情。
「你想說什麼?」
玉羅見說了半天皇帝還是沒明白,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扭著身子跺了跺腳道:「哎呀,父皇,您怎麼就是不能明白呢?」
皇帝瞪大的眼睛裡面依然帶著警惕。
「父皇,女兒想要為兩國的和平做貢獻,女兒決定嫁去北都,去與北原和親。」
「你胡說什麼?你不是知道了花灼是你親哥哥嗎?」
玉羅不可置信的看著皇帝:「誰跟你說我要嫁他了?」
「那你要嫁誰?」
「花容啊......」
皇帝瞬間石化:「你要當你哥哥的舅母?」
玉羅瞬間表情有些慌亂,聲音有些不穩:「不,不可以嗎?」
皇帝撓撓頭,看了看她,又思索了片刻:「也不是不行,容朕想想,朕先捋一捋......」
三日已過,陶夭夭準時來到沈雲舒家赴宴。
沈雲舒剛在翰林院任職不久,官職不高,俸祿自然也不多,租賃了一個兩進的小院。
院子被沈母打理得井井有條,家中就一個丫鬟,很多事情都需要沈母親力親為。
今日這一大桌的江南菜,就是出自沈母之手。
陶夭夭拉著陶菁菁的手叩開了小院的大門。
沈雲舒打開門看到陶夭夭很是欣喜,再一看她旁邊的陶菁菁,臉上又閃過一絲意外之色。
而陶菁菁則是對著他禮貌的一笑:「沈公子好。」
「陶大小姐,三小姐,快請進吧。」
沈母聽到門口的動靜也從膳廳跟了出來。
從她走路的姿勢來看,她也是個纏足的女人。
陶夭夭大大方方的上前打招呼:「沈夫人好。」
而陶菁菁則是跟在她的身後靦腆的一笑:「伯母您好。」
沈母看著這兩個漂亮姑娘笑得合不攏嘴:「兩位小姐,快進來,雲舒來京幸遇陶姑娘相救,進入翰林院又多虧陶大人照拂,
老婆子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們,做了些簡單的家鄉菜,略表心意,還望姑娘莫要嫌棄。」
陶夭夭在沈母身邊與她並排而行。而陶菁菁則是靜靜地跟在她身後,沈雲舒把冬棗翠梨讓進屋后關上了門。
屋裡生了炭火,暖烘烘的,陶菁菁一進屋就熱紅了臉,有些羞怯的坐在了陶夭夭旁邊。
沈雲舒親自給她們倒了茶,沈母又從廚房裡端出來一個湯罐放在了最中間。
「這京城的食材啊,總歸和江南有些不一樣,但是烹飪方法呢都是按老家來的,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正宗,姑娘們嘗嘗看。」
說完沈母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雲舒也笑著說:「我娘的手藝在我們那可是十里八鄉都很有名的……」
沈母立即輕拍了他一下:「別亂吹牛,這裡可是京城,姑娘們啥樣的好東西沒吃過?」
陶夭夭倒覺得這個老太太比沈雲舒可愛多了,起身拉著她坐到了她和陶菁菁的中間。
陶菁菁見沈母這麼隨和活潑,心裡也放鬆了許多。
側頭看著這個老太太道:「伯母,忙活了半天也累了,坐下一起吃吧,這江南菜我還是第一次吃呢。」
「真的?那姑娘先嘗嘗,要是覺著喜歡啊,以後常來,雲舒這孩子孝順,非要接我過來,可我年紀大了,也幫不上他什麼忙,就勉強還能燒兩個菜。」
陶夭夭愛吃川菜湘菜,對口味偏淡的江南菜不是太感冒,所以吃得也不是很多。
反而陶菁菁對每一個菜都讚不絕口,老太太高興得酒逢知己千杯少,不停的拉著她問東問西。
陶菁菁從小被教育食不言寢不語,還從來沒在吃飯的時候說過這麼多話,面對著沈母時不時笑著給她夾菜,又讓她給每一道菜點評,她有瞬間恍惚。
這段時間以來,她第一次那麼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