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雙生姐妹
就憑他在葉玉卿坦白地告誡過他,說她鬥不過他,但她不願意殺他以後。他仍然動過對武王府不利的心,葉玉卿就可以殺了他以絕後患。
但是,她的話看似玩笑的警告,但卻的確又給了他一次機會。到了這個時候,若他還敢有任何的異心,那便是自尋死路,死無怨尤了。
她一再地給他機會,若他還不珍惜,豈非是恩將仇報!
這一回,夜月雪是當真徹底地服了。
葉玉卿道:「你起來吧!」
待夜月雪起身,她問道:「對你來說,皇位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夜月雪沉吟了片刻,誠實道:「我六歲便被送到承元國當質子,說是太子,其實與囚犯無異。我想要自由,只有在無人敢管之時,才是真正的自由。」
「這就是你對自由的領悟?」葉玉卿笑了笑,喊夜三宿:「三哥,走了!」
「走吧!」對於葉玉卿這麼輕易就放了夜月雪的事,夜三宿也沒有表示反對,帶著自家的隊伍轉身離開。
不多久,夜月雪鄭重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來:「夜月雪在立誓,葉玉卿有生之年,絕不再挑釁武王府任何人等。否則便讓上天罰我夜月雪一生疾病,斷子絕孫。」
葉玉卿從車簾后探出頭來,微微一笑,道:「權利不能代表自由,心自由了,才是真正的自由。」
「心自由了,才是真正的自由。」夜月雪喃念了幾遍,忽然間璨然而笑,他想他懂了。
葉玉卿看著跟在馬車旁邊的第一無痕,是第一夏宏讓他送他們回去的。第一藍說,第一夏宏似乎有意搓合他們兩個,但葉玉卿發現,好像不太像呢!
她總感覺,第一夏宏倒更想給第一無痕製造機會,否則怎麼總讓他來接送她呢!可是第一藍的猜測也有些道理,之前第一夏宏還在有意給他們創造偶遇的機會來著。
若非這中間,還有什麼是他們沒有料到的嗎?
到了葉府門口,第一無痕對葉玉卿道:「總是要去的,不若一道?」
葉玉卿直言不諱道:「我不樂意。」
「如此,那本王便先走一步了。」第一無痕並不生氣,反而是望著她悶悶不樂的模樣,暗自發笑。
他可以當成,她這是在耍小脾氣嗎?
她對他是有情的,只不過因為夜月雪是孩子的生父,秉著從一而終的觀念,她才會對他有些好感的吧!
然而,剛才她與夜月雪之間,說話的氣氛明顯不對,那絕不是互相有情的男女相處的模式。
回到院子里,葉玉卿問現身的第一藍道:「一會兒去後山,你去不去?」
第一藍撇嘴:「不是說只准你一個人去。」
除了南墨城讓他有些緊張外,第一無痕根本就不在他眼裡,所以吃醋什麼的,完全沒必要。
葉玉卿道:「你去了他也發現不了。」免得他一個人留在家裡又胡思亂想,她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我一會兒得出去一趟,藍城說查到了些與你娘有關的東西。」
「是什麼?」葉玉卿著急地問道,第一藍搖頭:「還不知道,我得先去看看,晚上回來再告訴你。你去聽聽那小子說的,看與藍城查到的有什麼不同,也好辯辯真假。」
「那好吧,我去後山了,很快就回來。」
葉玉卿到小竹屋的時候,第一無痕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他同樣是一個人來的。
葉玉卿一進來就不客氣地坐到他對面說道:「你最好說些有用的話,我不想多聽你說一個廢字。」
第一無痕端茶放到她面前的動作頓住,眉頭皺起。他抬眼看她,不願相信單獨相處,她仍對他如此冷漠。
他眼神幽幽的,彷彿在責備她的負心與心狠一樣。
葉玉卿不爽地站起來:「你若沒話說,恕本郡主不奉陪了,告辭!」
她果然說走就走,腳下半點不停,第一無痕又急又惱,見她都已經走到院門處了,連忙起身道:「當你,你娘生的是雙胞胎,你知道嗎?」
葉玉卿腳下猛地一頓,她回頭看著第一無痕,等著他說下去。他卻道:「坐下慢慢說。」
雖然很不想甩他,但這的確不是小事,連祖父和舅舅他們都不知道的。
「你怎麼會知道?」葉玉卿坐回到竹椅上。
第一無痕道:「你不必問我從哪裡知道的,總之我沒有騙你。你娘親生你時是一孿雙生。你還有一個姐姐或者是妹妹,在出生那天,被人搶走了。當年,你娘為此還在月子里生了一場大病,一直養了兩年多,身體才好了些。」
「是什麼人搶走的?她們現在在哪裡?」
「我不知道你的姐妹在哪裡,可是我知道是什麼人搶走了她。我也知道你娘的去向,然而今天,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第一無痕還沒有說是什麼更重要的事,葉玉卿就不耐地打斷他說道:「你為何不敢說?難道當年搶走孩子的事與你有關,我娘的失蹤與你也脫不了干係?」
當然,這純粹是激將的話。第一無痕不過年長她五歲,自然不可能是搶走孩子的人。而若娘親的失蹤與他有關,他哪裡還敢用這個來要挾她!
之所以這樣說,只是不想聽到那所謂的更重要的事,若她沒猜錯,估計又是要訴情衷了。
第一無痕悲憤道:「若你娘的事與我有關,我敢用她威脅你嗎?卿卿,我在你眼裡已經徹底地淪落成卑鄙小人了嗎?是什麼,令你的心變得如此之快,這就是你當年所謂的情深義重,為我死也可以嗎?」
靠之!果然還有臉怪她變心啊!
葉玉卿心裡鄙視無比,但真沒興趣跟他爭這麼沒意義的問題。
她冷笑道:「真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訴你。其實我並不是葉玉卿,而是當年被人搶走的那一個孩子。我來這裡,只為了查她死因的。想來關於這一點,四殿下應該可以為我提供很多線索。」
第一無痕愣了下,眼裡閃過些許心虛,但不過片刻,他就鎮定地說道:「姐妹二人眉心的痣都長得一模一樣,還真是巧!」
葉玉卿冷笑:「可不是么,誰讓我們一卵雙生呢!」
他自然知道葉玉卿說她不是葉玉卿這話,是故意用來氣他的。可當初的確是他負了她,所以他無話可說。
第一無痕沉默地低頭望著手中的杯子,葉玉卿道:「不是說還有更重要的事想說,怎麼不說了!」
「我……」猶豫了一會兒,第一無痕沉聲道,「你,有沒有覺得,孩子,很像我?」
他說著,幾乎都不敢抬頭看她的眼睛。
葉玉卿愕然:「你想說什麼?」
第一無痕吐了一口濁氣,抬頭認真地看著她,嚴肅道:「其實早在成親之前,我便已經知道蘇冰清不是卿卿,你才是。然而當年,對卿卿我只有感激之情,那時的你在我心裡沒有權利重要,所以我才做了那般的選擇。可是,當真看到你身中媚毒難受之時,我終是不舍了。那晚,在暗室中的人,其實……其實是我。」
葉玉卿捏著茶杯的動作停了,她僵笑著應道:「四殿下,你可真會開玩笑。」
第一無痕搖頭,似是無奈似是傷痛:「我本打算,先送你離開京城一段時日,等到時機適合時再接你回來。卻不想蘇冰清會給你下毒,而且還在我來不及送你離開時,便自演自唱了那一出捉姦的戲碼。其實當時我便想與你解釋了,可惜你情緒激動,並不願聽我講話。」
「我知道,當年的事,的確是我對不起你,不怪你怨我。因為,我是在明知道你會失望會傷心,卻仍然在以為你已死的情況下,選擇了負你而就了權勢。或許,這就是老天給我的報應。」
「當年我負了你的如海情深,因此老天它懲罰我,要我悔恨無門。便連想要見一見你,都不得不費盡心機,用要脅的手段,還不一定有用。嘿,果然有報應!」
他這話才說完,眼睛都紅了,卻努力忍著眼裡的濕潤,抬頭望著屋頂,似乎不敢看對面曾被她負了,如今卻愛至骨髓的人兒。
第一無痕那一翻話算是真假摻半,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懇,甚至不惜揭穿自己身上醜陋的自私。他說的深情而痴痛。而他是孩子父親這種謊話,說了兩遍,他自己都努力去把它當真了。
若不是葉玉卿對當進的情形知之甚詳,只怕還真會信了他。所以,外面那些關於他是玉坤親生父親的流言,是他自己傳出去,還刻意鬧大的吧!
擦,人至賤,真無敵!
葉玉卿心中哧之以鼻,臉上卻是一派的震驚與慌亂:「可是夜月雪說,那天晚上的人是他,他還留下了玉倆。藍容淺也說,那,那天是上的人,是他!我,我當時什麼也沒有看清,我不知道你們到底誰說的是真的……我……」
「我沒必要騙你卿卿。」原來不止他一個人冒認。
「我不知夜月雪與藍容淺是什麼想法,可是你難道沒有發現,玉坤長得很像我嗎?」說謊這種東西就像說謊放屁一樣,只有兩個人的前提下就很難成功,但有三個人,就絕對是秘密了。
看來,他不會被揭穿了。
第一無痕心中大定,他連忙起身走過去,想要扶住面色茫然,神情驚慌的葉玉卿。葉玉卿卻甩開他的手,捂著臉匆忙跑出院子,飛快往山下跑去。
一直跑到山下,直到完全甩開了第一無痕,她才拍拍自己的胸,喃喃道:「媽呀!可真正是噁心到我了。」
「郡主,一個人去哪兒?」在官道上走了沒多久,就見一輛馬車從後面過來,第一無襄掀開帘子喊道。葉玉卿應道:「當然是回城。」
第一無襄笑道:「不知無襄是否有幸,送郡主一程?」
「謝了。」葉玉卿笑著跳上車,從車內小几上掂了一張荷葉牛肉片進嘴裡,才靠著車壁坐了下來。
第一無襄笑著問道:「你不是早就回城了嗎?」
葉玉卿不答,只是倚著車壁望住他道:「很難想象,你坐馬車的樣子。不是應該騎馬嗎,故意來接我的吧!」
第一無襄怔了下,隨即笑了,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葉玉卿接著問道:「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啊!看來,你蠻關注我的嘛!」
「你可別誤會,我是受人之託。」第一無襄立即表明自己的清白,可不敢讓她知道,自己在監視她的行蹤。
「受誰之託?」
「皇叔!」
葉玉卿凝視著他不語,在查探他話中的可信度。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他便是第一藍信任之人。如果是撒謊的,那麼就是在套她的話么?
第一無襄見她眼中帶著探究,便道:「的確是受命於皇叔,與藍項一樣。」
葉玉卿恍然:「你是藍城?」
第一無襄笑著點頭,葉玉卿訝然道:「可你分明是皇子,怎麼可能是幼容的暗衛呢!」
第一無襄解釋道:「沒有皇叔,我與我母妃,早已死了數十次了,更何談還能夠走上自己喜歡的戰場!」
「原來如此!」葉玉卿問道,「我聽幼容說,你查到了一些關於我娘的事,是什麼?」
第一無襄道:「你娘當年生你時,還有一個女兒,不過在出生當天就被人抱走了。」
「跟第一無痕說的一樣,看來是真的了。」葉玉卿感嘆了聲。原本只需要找娘,現在看來還得找這個孿生姐妹了。
第一無襄道:「其實這件事,當時京城裡知道的人並不少,但最後那些消息都被先皇,我皇祖父壓了下去。連葉家族譜都被更改了,以至於在多年後的今天,大家根本就不知道。」
「先皇為何要壓下這些消息?一個臣子家丟了女兒,貌似與他關係不大吧!」葉玉卿皺眉,第一無襄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畢竟當年我也還是個孩子。皇叔說會幫你去問蓮太妃的,你回去應該會知道得更多一些。」
「嗯。」葉玉卿應過之後就不再說話,而是后閉上眼睛休息。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第一無襄略顯遲疑與不好意思地問道:「郡主,你與蘭當家是師姐妹?」
葉玉卿睜眼望住他,第一無襄頓時裝作鎮定地說道:「之前是我不好,害得蘭當家受了委屈,心裡總有些過意不去。」
「哦,不必過意不去。你幫過我們的忙,功過相抵了,不管是我還是韻,都不會怪你的。」葉玉卿說完,又眯上了眼睛,任第一無襄在心底里抓耳撓腮。
「咕咕——」低低的兩聲吞咽口水聲過後,第一無襄又問道:「話雖如此,可依你與蘭當家的關係,以及我與皇叔的關係,往後我們還是要互相往來的。我知你們不怪我,只是我每每想起從前的事,便覺得尷尬不已。聽說蘭當家是奉你的命送永樂郡王回瑤濱,不知她何時能回來?若有機會,我定要親自正式向她……」
「她不來了。」
葉玉卿一句話說出來,第一無襄頓時住了嘴,唇角努力的從容之笑也隨即僵了。明亮的眸色黯淡了下去,他尷尬地笑了笑,道:「哦,這樣啊!」
葉玉卿道:「韻與我同年出生,只小了半個月。我的孩子都四歲了,她還沒嫁人,都快是沒人要的老姑娘了。這一回,師父和曾祖母都說要幫她找個好人家嫁了。我們的家就在瑤濱,她應該就嫁在瑤濱附近了。」
「……是么!」第一無襄彎唇再次回以一笑,那笑卻是無比僵硬。
葉玉卿暗中鄙視,男人就特么的賤,擁有時不知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還是她的幼容最好了,一開始就從一而終,不犯這賤毛病。
第一無襄帶著葉玉卿到了他名下的一家食坊里,親自領著她進了後院他專用的貴賓室。進了那一間裝飾低調卻奢華的小屋,他又領著她到了屏風后的大床後面,推開了一個暗門。
二人進去走了兩刻鐘左右,就到了藍氏的名下產業,一家玉器坊的內室里。
藍棋早已等在這兒了,見她與第一無襄一起進來,連忙熱情地迎上來:「王妃,您裡面請!主子應該很快也要到了。」
「嗯。」葉玉卿找了個位置坐下,自己給自己倒茶。第一無襄從聽說蘭韻走了就不會來了之後,情緒就很低落,一直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面。葉玉卿坐下后,他也在一旁坐了下來。
藍棋則是截然相反的興高采烈,他走到葉玉卿身邊,十分熱情地建議道:「要不趁著主子還沒來,咱們去庫房看看。我們的玉器坊裡面,玉飾都很精美的啊!」
「沒興趣!」葉玉卿吹了下水面的茶葉,想的卻是雙生姐妹的事。藍棋立即回道:「別啊!你沒興趣,我有興趣。」
「那你自己去看唄!」
「我自己去看,看中了要錢的。」
葉玉卿鄙視地斜睨了他一眼:「你有這麼窮嗎?」
「你不懂。」藍棋一副高人的樣子,「戀愛的人,要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
「那是!」葉玉卿輕哧,「單戀的人花錢的地方更多,而且大多花的都是白銀票,簡稱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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