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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小就特希望能有個哥哥姐姐什麼的,這樣我姥姥的雞毛撣子就有人能跟我一起分擔了。作為一個計劃生育的優生產物,我姥姥去世之後,我便徹底成了孤家寡人,連一個親戚都不剩了。
一個人,說是無牽無掛,其實是孤苦無依。
所以我才會徹底變成一個宅男,成天只在虛擬的網上亂晃,然後誤打誤撞的在某寶搭訕了那個老道士,被騙了身家財產,來到這個世上成了苦逼的七夫人。
我那時候就是想著,到了古代,老子當個土豪家的公子什麼的,一大家子人多熱鬧啊。
然後我現在終於實現了這個夢想,當真成了洛陽裴家大土豪的老幺,按理說也該是裴老爺子的掌上明珠了吧?可怎麼,就一點都沒覺出來好呢?
說好的濃濃骨肉親情呢?
我聽了裴彥一番大義凜然的話之後深表佩服,這裴家人是不是打小后脊梁骨上都被刺了精忠報國啊?
「大哥,你說的話我都明白了。」我說。
裴彥目光如炬,「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一攤手:「不知道。」
裴彥眉頭微蹙,「什麼?」
我笑笑:「你別緊張,我是聽明白你說的這些了。不過,其實大哥你想多了。我和榮王確實恩愛,但是我從來沒看出他要謀反什麼的,估計就算他要謀反也沒打算讓我知道吧。反正你說的這些其實跟我沒多大關係,我只是一個局外人罷了。退一萬步講,如果榮王真的反了,我既不會幫他,也不會害他,本來這事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不過我可以確定,無論何時,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牽連裴家。」
「七弟,你......」裴彥看著我,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么,我雖然是個兒子,可也是嫁給了榮王當了小的,本來也不是裴家人了。」我咧嘴笑道。
裴彥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彷彿極力剋制著自己的火氣。
好歹也是親兄弟啊。
怎麼搞成這樣。
可是如果我現在告訴他,其實樓書珩根本不想謀反,他會信嗎?
會嗎?
如果是我,我會信。因為我蠢嘛。
但是裴彥,一看就是個聰明人。肯定不信。
所以說再多,也只會越描越黑。
門外有人敲門,茗初的聲音,「七夫人,王爺請您過去一趟。」
我笑著答:「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轉身,看到裴彥的臉色鐵青。笑道:「大哥,都是自家兄弟,我也不說那些見外的話了。可能我在你眼裡是個沒原則的寄生蟲,不過你放心,我做人其實還挺有節操的。」
雕花木門隨手一帶,屋外夜涼如水。
樓書珩的臉色告訴我他心情也不咋樣。
我走進屋,關上門,腳步有些虛浮,直接撲到他身上,下巴擱在他肩頭,笑呵呵的,打了個嗝。
一股酒氣。
樓書珩長舒一口氣,摟著我,揉著我的背,柔聲說:「身子還沒好就喝這麼多酒,回頭病的更厲害了怎麼辦?」
我咯咯的笑,「沒事,反正有你。」
樓書珩捏了捏我的臉,眼睛里的目光溫暖柔和,「喝醉了倒是會撿本王愛聽的說了。」
這張臉,怎麼這麼好看。
我越看越覺得。
真是好看。
於是撅起嘴,親了他一下。
他微微皺起眉頭,哭笑不得。
「讓大爺好好親一個!」我樂呵呵的抱著他,又親了一大口。
親不夠。
後面的事情......嗯,我不說,你們好好感受下。
黎明十分,我爬起來噓噓,回到床上時候見到樓書珩躺在那,頭髮凌亂,一張睡顏英俊美好,難得的,嘴角微微彎起,還帶了一絲笑意。
總算是睡得安穩了。
我忍不住又偷著親了他一口。
然後他就醒了,翻個身壓住我,反客為主。
「小七,你是怎麼了?」他問我。
「沒怎麼啊。」我說。
「怎麼對本王忽然就這般主動了?」他笑著。
我挑挑眉,「有嗎?」
他摟著我,躺平,「昨晚和你兄長,是說了什麼嗎?」
「你也知道他根本就不是我兄長啊,我原本就是個舉目無親的孤兒。」
「本王又何嘗不是和你一樣,是個舉目無親的孤兒。」
「不過還好,我有你。」我側頭看他。
他也側過頭看我,笑了,「不過還好,我有你。」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我們倆都沒有再睡,起了床,洗漱,換了身精神的衣服,一起手拉著手在園子里閑逛起來。
朝霞薄霧,遠山蒼翠。
我手指著一處空著的花池問:「這地方春天種的是牡丹嗎?」
樓書珩點頭,「都是牡丹,極盡雍容之態,卻又有些太過奢華,總是難免帶出幾分粉飾太平之感。反倒是現在,看著平和許多。」
我撇撇嘴,「嘖嘖,真是文鄒鄒的。和大夫人一樣。」
樓書珩笑笑。
「聽說昨兒大夫人念了一首滿城盡帶黃金甲?」我俯□子,用手掌接了一滴草葉上的露水,「皇上太后他們聽了,啥表情?」
「皇上說是首好詩,有威風之氣,又結滄桑之慨然。」
「還好我沒去,你們這些讀書人,就不能好好說話嗎?話說我記得,鍾靈毓以前是皇上的伴讀來著,皇上跟他關係好嗎?」
樓書珩笑笑:「如果他們關係好,鍾靈毓就不會逼著我謀反了吧?」
「這麼說他們倆之間有梁子?」我立刻有興趣了,湊過去,將手上接的露水全倒在樓書珩的掌心。
樓書珩看看掌心的露水,若有所思,「倒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大商朝的上一位皇帝樓仲,是個兢兢業業不好女色的好皇帝。他整日忙於朝政,後宮佳麗三千,其實真正寵過的就只有兩個,一個是皇后,一個是淑妃。所謂妻不如妾,所以他對淑妃的寵愛比皇后還是多出那麼一點點來。證據就是,淑妃比皇后先懷的孕。
據說淑妃娘娘懷孕的時候可威風了,整個宮裡的人都去道喜。
皇后也不例外。
可是大皇子出生的時候,卻沒有預想的普天同慶。
樓仲當時命翰林院的幾位大學士給大皇子起名,那幾位老學究不眠不休的測了各種五行陰陽命理天數,最後得出個名字叫,樓景羲。
筆畫妥妥的多,一看就灰常高端大氣上檔次。
燙金宣紙,一筆一劃的大字剛勁有力的寫上,又用了紅色絹布裹了,顫巍巍遞到了聖上面前。
皇上卻連看都沒看一眼,說這名字他自己想好了,就叫樓鳶,一個單字,鳶。
老學究白鬍子一捋,說這字不好啊,鳶者,假鳥也,飛不高,還總有根線牽著,太不吉利。
皇上卻十分固執,玉璽一扣,皇榜一發,昭告天下,這事就這麼定了。
據說從那時候起,淑妃就不怎麼得寵了。
然後皇後娘娘終於懷孕了,一年以後生了二皇子,也是嫡皇子。
翰林院的老學究們又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可累的老眼昏花就差大小便失禁了,也還是取不出一個合適的單字,畢竟大皇子叫樓鳶,二皇子,咳咳,到底是取個吉利的呢,還是跟大皇子一樣,取個衰的呢?
最後幾個老頭跪在大殿,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告罪,表示我等才疏學淺,實在是取不出這個名字了。
皇帝龍袖一甩,笑著說這名字我也定了,就叫樓書珩,書珩,兩個字。
老學究們眼珠子差點沒掉地下。
大皇子叫樓鳶,二皇子叫樓書珩,親疏遠近,輕重緩急,一目了然了。
所以樓書珩一出生就是含著金鑰匙長大的。
不過話說這些到底跟鍾靈毓有什麼關係?各位看官莫要急,且聽我慢慢道來。
鍾靈毓的爹是朝中的一位不算重臣的大官,就是官位不小但是沒什麼實權那種,掌管的是禮樂司,專門搞個祭祀活動啊歌舞表演一類的。很有趣的是,鍾靈毓長相平凡,他老爹卻是儀錶堂堂樣貌端正風度翩翩......風流倜儻。
這位鍾大夫,有一個特長,就是會放風箏。每年春天,都會在宮裡辦個放風箏大會,後宮那些個女眷常年不見光的,也就靠著這個機會出來放放風,活躍一下心情。大家都花各種巧思在畫風箏上面,但是其實會放的,放的好的,也沒幾個。
據說淑妃挺會放風箏的。
有人說這本事是鍾大夫教的。
所以大皇子叫樓鳶。
......
但是大皇子出世之後,鍾大夫什麼影響都木有受到,還是繼續做他的禮樂司,然後也生了個兒子,起名靈毓,取的是鍾靈毓秀之意。
這孩子聰明,不到三歲就已經震驚朝野了。
於是鍾大夫靠著他這個兒子,妥妥的開放了人生事業的第二春。
大皇子不愛讀書。淑妃一句話,鍾靈毓就成了伴讀。但是鍾靈毓卻不喜歡陪大皇子讀書,因為大皇子實在是太笨了。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只要鍾靈毓陪大皇子去學堂,鍾大夫和淑妃娘娘就一定會來接他和大皇子下課。
鍾靈毓是誰啊,天才啊,智商情商高的爆表。一來二去的,也就明白了各中隱情。
於是更看不起樓鳶。
便和樓書珩成了朋友。
鍾大夫死的時候鍾靈毓十一歲半,是猝死,後背史官記錄為過勞,成了為朝廷鞠躬盡瘁的公僕。
半年後,皇后也去世了。樓書珩和鍾靈毓成了同病相憐的難兄難弟。
一年後,淑妃重新得寵,一人飛升仙及雞犬。
皇位繼承陡然又成了個眾人摸不透的迷。
鍾靈毓曾經對樓書珩說,紙鳶最怕的,其實是斷線。
這句話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傳到了樓鳶耳朵。
於是幾年後樓鳶即位,將鍾靈毓賜給了樓書珩做男寵。再後來大皇子出世,樓鳶沒有驚動翰林院那些傷不起的老學究,自己學著父皇的遺風,給兒子取名,君鵬,君臨天下大鵬展翅。
就算是只假鳥,也能生出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