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們之中有第三個人?
馬喻才在頭痛欲裂中醒來,睜眼一看,看見了灰色的弧形車頂,打量一下才發現自己睡在車裡,他扶著額頭看了看,四周靜悄悄的,黑漆漆,沒有一絲光亮。
他伸出雙手在黑暗中到處摸索了一下,從座位上摸到地上,沒有摸到手機,只能張嘴喊:「小智!」
幾秒后,車內屏幕亮了起來,一個女聲道:「我在。」
「開燈。」
車內悄無聲息地亮了起來,馬喻才雙眼有些刺痛,不適地眯上了。
他借著這麼點光,尋找自己的手機,在座位夾縫間找到了,眼鏡也落在下面,但是他懶得帶上。
忍著頭疼,他打開手機看了一眼,顯示時間是凌晨兩點多。
沒有什麼消息,只有一些app的通知不斷彈出來。
他倒在座位上,側躺著,雙腿收起蜷縮在座位上,回憶自己喝醉后幹了什麼。
他記得自己陪老總們喝酒,趁機加了好友,聊了些無聊的話題,當時燈光非常閃,酒一杯一杯下肚,少說喝了五六瓶,半醉半醒的時候結束了這次局。
然後,殷子月不是說找了車嗎?
他為什麼凌晨兩點還在自己車上?車是停在酒店樓下的,所以他現在是回到酒店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了,但是凌晨兩點還給別人打電話也太過分了。思考片刻,馬喻才放棄了打電話,給他發去了幾條微信消息詢問。
「呃……」馬喻才呻吟著,有點受不了頭部的眩暈和后痛。
他想爬起來,但是四肢有點發軟。
夜裡溫度怪冷的,他從座位下撿起西裝外套披在了身上。
馬喻才昏昏沉沉地眯眼休息,忽然聽到了小智的聲音。
「收到。」
嗯?
還沒反應過來,屏幕亮起的藍色光芒映入眼帘,緊接著自動播放起了最近的歌曲。
「Thisisyourlife
thisisstillyourlife
(光景猶存
你的光景猶存)……」
「Nevergon'getawaynevergon'getaway
Nevergon'breakthechains……
(永遠逃不開永遠逃不開
永遠無法逃離枷鎖)」
絮絮低語,語速似乎比原調還快,不知道是不是大腦的感知減弱了,歌曲時快時慢,語調非常怪異。
馬喻才忍受不了,捂住耳朵,皺眉喊:「小智。」
「Watchingmepatientlywatchingmepatiently
Watchingmetaketheblame……
(耐心地注視著我耐心地注視著我
看我代人受罪)」
歌曲的音量跟他較勁一般明顯增大了。
「小智。」
「Nevergon'getawaynevergon'getaway
Nevergon'breakthechains
I'mrunningoutofoptions……
(永遠逃不開永遠逃不開
永遠無法逃離枷鎖
我已經別無選擇)」
「小智!」馬喻才幾乎是怒吼了出來。
歌曲繼續播放到下一個副歌前,驟然停下來了。
Ai女聲平穩道:「我在。」
「呼……」馬喻才喘著氣,命令道:「安靜。」
片刻后:「好的。」
車內恢復了安靜,馬喻才也休息得差不多了,雖然休息得很煩心,在車上睡不是個法,他得回房間好好睡一晚。他單手撐著椅子,一邊揉著臉一邊坐起來,直到靠在座椅上放下遮住雙眼的手。
馬喻才在一片黑暗中往後視鏡看了一下。
他原本只是看了眼前面,雙眼自然而然地瞟過了後視鏡,然後猛地僵在原地。
如果,他的雙眼沒有看錯,他的車後座——坐著個人。
馬喻才盯著那兒看了又看。
黑暗中並不是什麼都看不見,一般都能夠看見物體的輪廓。
而此時他的後座,就有一個格外顯眼的黑色輪廓。
一個明晃晃的人形輪廓,還是個男人。
馬喻才眨了眨眼,他沒戴眼鏡,隱形眼鏡也沒帶,所以根本看不清細節,乍一看看見後面有個人魂都快被嚇出來了,酒都醒了一半。
但是發現後面是個男人後,他捂著心口喊,「殷子月?」
黑色影子微微動了一下。
馬喻才鬆了口氣,剛剛嚇得吊起來的心落回了胸膛。
「你在怎麼不吱一聲。」
「我頭好暈,躺會兒,」他嘀嘀咕咕著,又躺了下去,後腦勺枕著軟軟的坐墊,捂著有些發燙的額頭問道:「我們為什麼在車上?」
他覺得應該是有什麼理由。
視野中,人影從椅背處探了個頭,靜靜低頭望著馬喻才。
馬喻才感覺自己的心率高得有些不太正常,他不自然地加快了呼吸,看向頭頂探出的黑乎乎的半個腦袋,這個距離和行為,有些冒犯。
大概是酒精還沒排出,加上驚嚇過後的腎上腺素上升,他並不覺得冒犯,反而覺得有些好笑,悶悶笑了兩下,用手背捂住雙眼,絮絮叨叨起來:
「這是你第一次出差吧,雖然笨了點,不夠機靈,但是能力是過關的,以後你多跟Mike學學怎麼說話,臉也不要老是板著,做生意誰樂意看臭臉……」
後視鏡里一切都很模糊,但能看見白襯衫的男人橫躺在車上,無處可放的腿一條曲起,一條用舒適的方式放在座位下,錶盤微弱的光讓他身上也圍著一圈影影綽綽光暈,但後座上的人影卻是一團凝聚的黑。
男人一無所知地絮叨時,黑影動了起來。
說著說著,馬喻才兜里忽然嗡嗡了兩聲。
他打了個冷戰,而後睜開雙眼,看見了一條手臂正從後座的黑暗中伸出,五指細長,夜色中的肌膚也沾上了一絲冷色,對方似乎是想試試他的額溫,伸出了兩指懸在他眼睛上方。
馬喻才一把抓住了那兩根手指,聲音也越來越黏糊低沉。
「別覺得我嘮叨,在職場上還是要學會說點鬼話……」
抓住對方后,第一反應就是好冷……馬喻才只是輕輕攏住就感受到了那股涼,暗想,果然,夜裡還是冷了點。
只不過殷子月看著白嫩,怎麼手這麼糙?
兜里的手機又嗡嗡響起來,連著響了好幾聲。
「等我一下。」馬喻才鬆開手,去兜里掏手機,掏出來放在臉前,亮起屏幕眯眼看消息。
屏幕上赫然顯示最新的一條消息。
殷子月:「我剛洗完澡,剛沒看到消息。」
……
殷子月?
馬喻才腦子轟地一下宕機了。
那條手臂是誰的?
他頭皮發麻,猛地甩開手機看向頭頂,卻空空蕩蕩。
唰地一下坐起后,馬喻才壯膽大喊一聲:「誰!」他顫抖著手臂,大著膽子將手機屏幕照向後座。
雖然腦海中閃過許多可怖至極的畫面,諸如——
後座只有一截慘白的手臂躺在座位上,其他部位不知所蹤,更不知道這是誰的手臂……
後座一個發白的人頭立在上面,流著血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後座上坐著一個披頭散髮的白衣女人,一動不動……
後座一張鮮血淋漓的臉正咧開嘴巴沖著他笑,原來是逃竄的殺人犯……
一陣驚惶中,黑漆漆的後座終於被微弱的屏幕光照亮,那一刻所有的想象都停滯。
那裡——
一無所有。
座椅靜靜倚在空氣中,平坦一如無人來過。
後面空空蕩蕩。
馬喻才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安心?還是更加慌張?
不知道自己更希望看見些什麼東西在車裡,還是如現在這般什麼都沒有。
無論哪種情況都夠讓他這個無神論者崩潰的。
因為他根本忘不掉自己剛才攥住的那兩根手指的溫度,此刻回想起來簡直要涼到他心裡去。
那麼多詭異的地方他怎麼沒注意到。
一定是酒還沒醒吧。
哈哈……哈哈哈哈,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馬喻才僵直著身體,看向了外面——伸手不見五指。
經歷了剛才那番衝擊世界觀的事件,他怎麼敢下車走過黑黑的車道,坐電梯到自己的房間啊……
馬喻才全身肌肉都因為驚嚇僵硬無比。
他趕緊掏出手機,因為臉嚇僵了,面無表情地給殷子月發消息。
「能來樓下車裡接我一下嗎?」
殷子月很快回復了,「怎麼?」
馬喻才:「我腿軟了。」
……
五分鐘后,在睡衣外簡單穿了件外套的殷子月出現在車外,並彎腰敲了敲車窗。
透過車窗他看見馬喻才縮在主駕駛上,抱著方向盤一動不動,自己敲了車窗之後他立馬像個倉鼠一樣抬頭並迅速往後靠在車門上,火速遠離了發出聲響的地方。
很像網上某張特別火的倉鼠表情包。殷子月特別喜歡用。
馬喻才看見他之後,縮小的瞳孔立刻恢復了,他打開車門,抓住殷子月的手顫顫巍巍地下了車。
殷子月扶著他,讓他下車站好后搭住自己的肩膀,攙著他往外走。
馬喻才的體溫有些低,隔著衣服殷子月都感覺到了。
今天最低溫也是26度,馬喻才在車裡開空調了嗎?
等走進了燈火通明的大堂,馬喻才活過來一般,但是開口他就問:「你回去洗澡了,我為什麼在自己車上?」
殷子月頓了一下。
「因為您喝醉后,一直吵著要去自己的寶貝車上,怎麼都不願意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