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娥子的希冀

正強坐在ICU病房外，今天晚上媽媽送進了危重病房，他後悔不迭，可是一切都無可挽回，妹妹和妹夫昨晚半夜趕到醫院，自己無法解釋，也無法為自己辯解。

妹妹聽了小寶說的話，揪著他的衣服死死的質問他為什麼，到底為了什麼媽媽那麼激動，她為什麼在你家砸柜子。

他瞞不了，都是他的錯，他狡辯不了，他只有說了自己背著媽媽把兩套房子拿去抵押貸款了，投到股市裡了，媽媽發現了。

秦秋氣的一口氣沒上來也暈了過去，幸虧是在醫院裡，醫生們幫著掐人中，還沒施行搶救又醒過來了，醒過來也不管有沒有外人對著正強就是又抓又撓，罵的他狗血淋頭，韓冬攔都攔不住。

正強被妹妹打罵，他是一句話也沒還，然後秦秋一句話都不跟他說。

正強坐在那，臉垂著，已經兩天一夜了，媽媽躺在裡面，身上插滿了管子。

小寶也不跟他說話，靜靜的坐在那一個勁的直落眼淚。

韓冬給小寶買了飯，小寶也沒吃兩口，抱著小姑胳膊，那樣子生怕小姑又暈倒了，三個人都當他不存在，沒人問他吃不吃。

他的肚子也餓了，還是早上送媽媽進ICU病房后，他去吃了點飯，今天他就像一尊佛一般在門口坐著，護士讓他可以回去，這裡有醫生護士，不用家人，可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

要說這個世界誰愛他，他只能說，只有媽媽是真心愛他護著他的，正強的眼淚落了下來，他象個孩子一樣哭起來，嗚咽聲壓抑著，四十幾歲的男人第一次害怕，眼淚沾濕了被秦好抓傷的臉，有些刺痛，可這種痛比不過他心裡那種徹骨撕扯的痛。

媽媽要因為他走了，醫生說現在做的治療只能延續媽媽的生命，葯一停她就會死，姐姐，弟弟明天都到了，他該怎麼跟他們說，雖然姐姐跟媽媽關係不好，可他能看出來，姐姐是愛媽媽的。

他想掙錢，想孝順父母，可是卻事與願違，媽媽，竟然是因為他......

他不忍心離開，他怕自己一離開媽媽就走了，妹妹他們坐在大廳的另一邊，他們也沒離開。

正強遠遠的望過去，小寶靠著妹妹有些犯迷糊，他想過去把小寶抱過來，大概是小寶有感應一樣，轉身摟著秦好的胳膊，

正強聽到他說：「小姑，我不想理我爸爸，」

「不理他，我們不理沒良心的人，」

韓冬倒是沒有說話，垂著腦袋看手機。

他轉過頭，站起來，心想還是吃點飯，餓不死活受罪也不行。

明天自己還要迎接來自爸爸、姐姐和弟弟的圍攻，姐姐雖然有文化是個作家，可她也是一個厲害的潑婦。

想到姐姐，正強打了個寒戰......

娥子帶著爸爸來到了醫院，危重病房，門口很安靜。

秦樹青有些站不住了，他渾身顫抖，這裡的醫院很高級，在娥子眼裡就是肅穆，這裡是敬畏生命的地方。

「大姑，大姑來了，」小寶終於大哭起來，他撲向娥子，抱著娥子的腰哭起來。

秦秋迎著他們過來，韓冬扶著老丈人，正江兩口子風塵僕僕的也到了，秦樹青看著自己的兒女們，一個個熬的憔悴不堪。

正強也走過來，「爸，」

秦樹青看見大兒子，這麼多年，為了他，他們老兩口沒少操心啊，給錢給物，就為他忙活了，可是。

他一聲沒吭，他也說不出來話，他向著走過去的大兒子，他站在自己面前，這會兒內疚了啊！他再也忍不住上去就甩了兒子一巴掌，狠狠地，使出了他的老命一般。

跟著他的眼淚管不住了，老淚眾橫的秦樹青說不出話來，指著正強，手抖抖嗦嗦的，

「你，你，你可真有出息了啊！」

秦好嚇壞了，跟著韓冬拉著爸爸走到椅子前坐下，「爸，爸，你別激動，別激動。」

娥子把小寶從懷裡推開，推到正江一邊，她走到正強對面，他的臉上明顯是抓出來的幾道印子，

「你臉疼嗎？」

正強不知道姐姐什麼意思，還沒說疼，娥子又說：「抓傷你，是便宜你，疼，是讓你心理能好受點，你是不是在等著我也來抓你幾下啊！等著正江暴打你，你心裡就舒服了？」

「姐，我，我，」他想說自己錯了，可他沒覺得自己有錯啊！房子是他的，他抵押了，危險是他承受，他瞞著媽媽就是不想媽媽著急上火，可他不知道會要了媽媽的命啊！

「別喊我，我不是你姐，從小那個女人就護著你，」娥子大聲的憤怒的指著病房門，「她為了你，就為了你不要我了，憑什麼？你給我說憑什麼？你學習比我好嗎？還是你在家乾的活比我多？他把我的搶過來給你，也不要他們，」娥子轉臉又指著正江，

「她就一門心思的為你，為你的兒子，你為人父為人子，你說你還是人嗎？」

越說越激動的娥子眼淚狂瀉下來流，「我恨她，偏心眼，我恨死她了，可我，可我每次都在救她幫她，你一次次傷害她，我們三個一次次救她，她拉著我們幫你啊！難道我們沒幫你嗎？她在你這裡受傷我們就接走，那不是幫你嗎？我們不願意借錢給你她就不願意，不高興，她都沒想過我們也有一家人也要生活，」娥子的聲音變大了，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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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著我們給你墊背，她傾其所有給你，給你兒子，你就這樣對她？」

正強被姐姐說的啞口無言，有幾個護士過來想阻止，可是看見一家人都在哭，他們也沒好意思，又走開了。

「秦正強，她對你好，你倒是把她看好了呀！你明知道她有心臟病，明知道她不能受刺激，你卻干出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事，你就是一個禽獸，是一匹狼，養不熟的野狼......」娥子大聲的發泄，大聲的哭泣。

新星過來摟著娥子，「姐，姐，」

娥子推開新星，指了一圈，「秦正江，還有你，秦好，你們聽著，以後我跟秦正強不認識，他不配做我的家人，」

小寶看到大姑大罵爸爸，他害怕極了，大姑最喜歡他，他也最喜歡大姑，小傢伙忍不住大喊：「大姑，大姑，哇，哇，」又大哭起來。

娥子把他從正江身邊拉過來摟進懷裡，幫他擦乾眼淚，「你是大孩子了，要懂事，知道嗎？大人的事跟小孩子不相干，大姑不會恨你，奶奶愛你，爺爺也愛你，我們都愛你，別怕，」娥子不忍心埋怨孩子，跟他也沒關係啊！

她停頓了一會，帶著哭聲低聲說：「小寶，別哭，你要知道，人老了都會死，你奶奶生病了，她扛不住，醫生有辦法就會救她的，你還有親人，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嗯，大姑，你別不理我，不要我。」

娥子心酸不已，孩子有什麼錯？雖然媽媽歸根結底是為了他，可是，也不能埋怨孩子啊！

娥子抽了下嘴唇，苦笑了下，「傻啊！怎麼能不理你？大姑喜歡你，小姑喜歡你不？」

「喜歡，」

「那就乖點，我們都不哭了，大姑找醫生去。」

正江看了眼哥哥，哥哥被姐姐罵的狗血淋頭的毫無平時得意樣，沒有了平時的那種一本正定，他來的時候沒忍住也狠狠捶了他，他當然不想有這樣的哥哥。

秦好更不想搭理哥哥。

秦樹青失望極了，老婆還躺在裡面，他還沒準備好啊！大女兒說的那些話，他也去羞愧難當。

娥子不再搭理正強了，轉身抹了一把臉去找醫生。

飛機到了機場，她就一直在跟王暮打電話，諮詢自己應該幹什麼。

「該用的辦法，我們都用了，目前你媽媽生命是靠著呼吸機維持，她的器官各項機能都在萎縮，特別是心臟機能，腦部大面積充血，有幾根血管已經爆裂，這是最主要的。」

娥子這會兒已經平靜了，正江站在她的身旁，

「那意思就是，我媽沒救了？」娥子聲音里沒了剛才的激動。

「我們儘力了。你們還是進去看看她，不要一起進去，」

娥子是被正江扶著出來的，她知道媽媽不行了，可是卻沒覺得她來就是道別的。

秦樹青無法言語，他是正江扶著進去的，老婆身上那些管子特別的刺目，他的老婆啊，一天天那麼厲害，這會兒就躺著，一聲不吭，臉色蒼白，閉著眼睛。

秦樹青站在病床前，他看著一動不動的向春水，怒吼道，「你看你，這是做了什麼孽啊？我都說了，別管那麼多事，別管那麼多事，你怎麼就不聽啊！讓你回去也不回，這下好了，你就把自己撂這裡了，你說說看，你，你還得被人燒了才能回去，你啊！啊，你怎麼就不聽我的啊......」

正江看到媽媽的樣子，大哭起來，小時候媽媽也是喜歡他的，他要什麼媽媽也都會滿足他的，

「媽呀，我跟新星還商量，我們買了大房子，今天才簽的合同，我們說好了，房子裝修好就接你去，也讓你和我爸住大房子，媽，你怎麼了啊，我的房子你還沒去住啊！......」

正江想到去年自己老丈人去了成都，爸媽住在姐姐家，媽媽肯定覺得彆扭。

向春水躺在那，還是一動不動，臉上也沒有表情，

秦樹青站的挺挺的盯著老婆，似乎向春水能起來反抗一般，以前只要生氣盯著老婆看，老婆絕對一骨碌爬起來罵他，可是今天老婆毫無反應的躺在那一動不動。

他站的都累了，老婆還是不動一下，

「對不起，你們可以出去了，讓其他人進來看看吧！」護士過來小聲的說道。

娥子和秦好進來了，病房很大，好多床，不遠處有個病人也躺在那，身上也插滿了管子。

娥子被護士帶到了張春水的病床前，

「媽，」秦好喊了一聲，就哭起來，她不敢大聲哭，醫生讓他們保持冷靜，裡面還有病人需要安靜。

娥子沒哭，她看著這個插滿管子的人，一動不動的躺著，她都懷疑這個人不是她媽媽，那個陰陽怪氣總是斜著眼看她的女人跑哪去了？

她默默的站在那，盯著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的媽媽，她的媽媽，從小就不喜歡她，無數次自己都懷疑這個女人不是她媽媽，可是她們卻長得那麼像，那種不達目的的性格都那麼像，更沒人會懷疑她們的母女關係。

今天她卻躺在這裡那麼安靜，再也不會用眼睛冷冷的瞪著她了；再也不會斜著眼睛瞟她了；再也不會說讓人憤怒的話了；她的人生就要結束了，可是為什麼心裡那麼難受那麼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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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子撲通跪了下去，跪在床邊，她拉起媽媽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眼淚不自覺落了下來。她的聲音很低，很溫柔，似乎是耳語一般

「媽媽，我是你的女兒娥子，我們長得那麼像，我都沒法說你不是我媽，媽，你從沒對我說過愛我，可是，可是，有時候我能感受到你是愛我的，」

媽媽的手有些冰涼，娥子的眼淚大滴大滴的滾落，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哭泣聲，她的聲音變大了，

「媽，我沒恨你，我心裡是愛你們，愛我的弟弟妹妹們，我只是很想，很想你也愛我，媽，你都沒說過愛我啊！我也是你的女兒呀！你不能這麼自私，都不說一次愛我，媽，你欠我的，你要說愛我啊！我做了那麼多，為家裡，小時候我去拔豬草、我那麼小就挑水，就是想讓你愛我，承認我，你醒來說一聲啊......」

秦好聽到姐姐的哭訴，萬分的悲哀，媽媽就是不理解姐姐，他們都懂姐姐的心思，可是媽媽就是裝著不懂，無數次她也恨媽媽自私自利，可是這會兒，她進來卻是跟媽媽道別，這一刻她失控了，她也跪下去，撲到媽媽身上，

「媽呀，媽呀，我再不跟你吵架了，我聽你的話，你起來，你醒來，我答應你生孩子，媽，我聽你的，」

忽然，娥子覺得自己握在手心裡的那隻手動了一下，她驚喜的抬頭去看媽媽的臉，媽媽的眼角流下了淚水，

「媽，你聽到了嗎？我是秦秋，是娥子，還有秦好，」

她雙手緊緊握著媽媽的手，「秦好，媽媽有反應，她流淚了，你快，快叫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