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晚上續

8點55分，在警衛的注視下，兩輛凱迪拉克一前一後，駛出了七海官邸，然後在十字路口分道揚鑣，一個回了魏家老宅，一個直奔演藝中心。

「首映禮可能要推遲半個小時。」張愛嘉看了看時間，問道：「你和總統說了些什麼？我看他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特意多留了你十多分鐘。」

「沒什麼，只是裝神弄鬼，泛泛的說了一些對計算機和電子行業未來發展的預測。」

政治不能提，主義不能講，那就只能談些專業性比較強的東西，在晚宴上，沈沖沒有把蔣經國當「總統」看，只當作一個普通老人，講了一場有關計算機和電子行業的科普課，他口才不錯，很會用類比，腦子裡又有很多科技八卦和故事，講起來通俗易懂，妙趣橫生，讓蔣經國大感興趣，於是就多留了一會。

「難怪天寶說你最會騙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連總統都敢糊弄。」

「生意人嘛，不會騙人怎麼賺錢。」沈沖自辯了一句，他摸了摸肚皮，一臉滿足的說道：「蔣家的廚師水平真不錯，吃的好飽。」

「還好你不愛喝酒，不然就是酒囊飯袋了。」

沈沖呵呵乾笑，他對椅背上靠了靠，扭了扭肩膀，舒緩有些僵硬的脊椎，問道：「你呢，在那邊都聊了些什麼？」

七海官邸有兩間餐廳，一間用來招待外客，一間用來招待蔣家自家人，今晚蔣經國在外廳招待魏景蒙和沈沖，而張愛嘉則去了內廳和女眷們一起。

「都是一些無聊的閑話。」張愛嘉從手包里拿出一張卡片，說道：「徐阿姨給了我一張卡，讓我有空去圓山聯誼會玩玩，這是內部會員卡，和我以前辦的那張不一樣。」

徐阿姨就是徐乃錦，蔣經國大兒子蔣孝文的夫人，蔣家名氣和影響力僅次於宋美齡的女性，沈沖好奇，拿過來看了一眼，然後還給她，說道：「那裡的網球場和游泳館不錯，而且清靜，沒有記者打擾，你沒事的時候可以去運動運動，但是不能紅杏出牆。」

張愛嘉白了他一眼，柔聲問道：「吃醋了呀？」

「有那麼一點。」

今晚吃飯的時候，蔣經國的兩個兒子也在，在閑聊的時候，蔣孝武以開玩笑的口吻爆料說他幾年前追過張愛嘉，但是沒有成功……

「小心眼！我和蔣二公子只是認識的普通朋友，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不喜歡他那樣脾氣的人。」

「我知道，只是開個玩笑。」沈沖把玩著她的手指，說道：「就算你喜歡二公子這個人，估計也不喜歡蔣家的生活環境，太壓抑了。」

「說的也是，循規滔矩的，一點樂趣都沒有，我在那邊呆不了幾天，估計就悶死了。」

在閑聊中，汽車抵達了演藝中心的後門，兩人先去了三樓，在化妝間換下身上的正統禮服，換上提前預備的時裝，然後才去了二樓，和陳坤厚、張國榮、林青霞三人匯合，開始了首映禮。

雖然推遲了二十多分鐘，但觀眾的熱情很高，劇場里座無虛席，首映禮和香港的流程差不多，只不過主持人換成了張小燕，訪談的話題也有所不同，但性質差不多，都是觀眾喜聞樂見但沒有什麼營養的八卦和花絮，沈沖仍舊採取和香港一樣的策略，話不多，偶爾插口說幾句冷笑話，以防喧賓奪主，把電影首映禮變成了個人秀，沒辦法，他這幾天風頭太勁，不是明星，勝似明星。

好在張國榮的新專輯在台灣同樣大賣，因此受到的追捧絲毫不比香港差，而林青霞也比在香港時要活躍的多，這兩位都是顏值很高又有氣場的巨星，言談舉止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沈衝倒也樂得清靜。

「沈先生，你給這部電影寫的主題曲和插曲都非常好聽，不光歌迷們喜歡，很多唱歌的人也很喜歡。」訪談過半，張小燕大概是覺得冷落了沈沖，特意找了箇舊話題問道：「他們上次錄《綜藝一百》的時候，小妹就埋怨你不給她寫歌，現在過去兩個多月了，這中間有沒有寫過歌？」

「他曾在我生日之前，唱過一首歌給我聽，很好聽，但是當時我喝醉了，沒記住。」張愛嘉目光流轉，看了看沈沖，一臉不滿的責怪道：「後來我讓他寫下來，他說忘了。」

「忘了？」張小燕睜大眼睛，追問道：「忘了？！」

「其實不是忘了。」沈沖摸了摸後腦勺，笑著說道：「我嗓子不好，唱的很難聽，所以不想再被提起，尤其是聽過leslie的新專輯之後，自慚形穢，呵呵。」

「你你你……」張愛嘉叉手怒視他，張國榮站起來，作揖謙讓，滿場笑聲。

「沈先生，你太自謙了，我聽蔡琴說你很會唱歌，曾經在錄音室里把小妹都唱哭了。」張小燕撫著手掌，說道：「是吧小妹？」

張愛嘉咬了咬嘴唇，點頭承認，沈沖不承認，撇清道：「蔡琴肯定是被我罵怕了，恭維我的。」

想必很多人都知道了他中午大發雷霆的故事，台下一片笑聲，連坐在前排的蔡琴本人也笑了，在笑聲中，沈沖擺了擺手，說道：「唱歌我真不行，女人都是水做的，隨便哄哄眼睛就紅了。」

「但是我聽三毛說，那是一首非常好的歌，為什麼不發行呢？我是說拿出來給合適的歌手唱。」

「小燕姐，你消息真靈通，不如來東方魅力當個新聞官吧。」沈沖的目光在角落中的《最愛》原作者李宗盛身上轉了轉，然後厚顏說道：「那首歌我送給Sylvia了，現在是她的私房歌，她想什麼時候唱就什麼時候唱。」

「其實上次參加《綜藝一百》的時候，我就想唱那首歌，不過臨時改成《太委屈》了，之後我又想把那首歌拿來當電影的主題曲。」張愛嘉接過話題，說道：「結果他在洛杉磯一下子寫了10首歌，每一首我都很適合電影的氣氛，於是就沒用，準備藏起來留著自己出專輯。」

「原來如此，那首歌叫什麼名字？」

張愛嘉正欲回答，沈沖插口說道：「叫做《最愛》。」

張小燕輕輕哦了一聲，露出一絲笑容，她情商很高，主持經驗也豐富，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過場話，就在不經意的換了話題，和林青霞聊了起來。

當初沈沖以《太委屈》頂替《最愛》，是因為那時候三角戀剛剛曝光，這首歌容易被媒體拿去解讀和炒作，從而帶來不必要的煩擾，現在三人關係已然穩固，也就無所謂了……

在訪談之後，同樣是影迷和記者提問環節，台灣新聞管制很嚴格，這些人和問題都是事先篩選和安排過的，所以波瀾不驚，問的大都是對自己的表演滿意與否，未來工作計劃等常規問題，但在問答環節快結束的時候，才出現了一點意外。

「沈先生，你剛才說寫過一首叫做《最愛》的歌送給張小姐，是不是說你心裡最愛的人是她？請問你什麼時候離開李小姐，給張小姐一個美好的歸宿？我覺得你現在樣搖擺不定，傷害所有人，好殘忍的！」

問話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清秀女生，看起來年紀不大，穿著也比較簡單，似乎是個在校的大學生。

台北真是個文青之城……

下次再也不來台北上任何節目了……

沈沖看台下形形色色，或好奇或興奮或八卦的眼光和表情，忍不住以手撫額，思量著如何應付過去，張愛嘉則拿起麥克風，出言解圍道：「我很感謝你的關心，但這是我和Allen的私事，愛情就像飲水，冷暖自知，我現在過的很快樂……」

「沈先生，你怎麼能這樣！居然讓一個被你傷害的女生幫忙遮掩你的風流，難道你都不敢回答我的問題嗎？」

這妹子瘦瘦弱弱，嬌嬌怯怯的，怎麼這麼大火氣……

不過倒是很有勇氣嘛……

「你這個問題，我曾幻想過無數人來問，有長輩，有朋友，當然也有記者，但是從來沒有人真的問過，你是第一個。」沈沖抬了抬手，示意上前勸阻的工作人員退下，自嘲的笑了笑，說道：「我甚至都把這個問題寫成歌了。」

說話之間，他站了起來，走到張愛嘉身邊，撫著她的肩頭，唱了幾句歌詞。

「……

元多溫馴美麗

嘉好可愛

隱約覺得不安卻說不出來

你知道卻絕口不提分開

你答的像個無賴

兩個都愛

你滔滔不絕只想置身事外

難道你不知道兩顆心

你都傷害

……」

莫文蔚的這首《兩個女孩》本來是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三角戀，但沈沖自己唱出來，卻有種自言自語，自己責備自己的味道，他唱歌，不管是嗓音還是唱功，都不算好，遠不如莫文蔚這樣的名角，但歌曲這東西，只要應景，就能動人，所以唱了沒兩句，張愛嘉就回頭握住了他的手，眼神中全是諒解。

等他唱完之後，那個女孩子張了張嘴，還想再問，但沈沖沒有給她機會了，搶先說道：「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任何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就算我們自己解決不了，時光老人也會來幫我們解決的……所以，別再問了。」

「哎呀，沈先生還說不會唱歌，很好聽的呀。」張小燕帶頭鼓掌給他解圍，然後宣佈道：「沈先生已經唱過了，下面我們來聽聽讓沈先生都自慚形穢的張國榮先生唱歌。」

……

「她溫馴又美麗，我就只是可愛？」在回家的路上，張愛嘉捏著沈沖的手臂，威脅道；「等會一到家，就都給我寫出來，那個《共同渡過》也要。」

「不要了吧？」

「要，你這次去美國，一走幾個月，現在不多給點念想的東西，小心我真的紅杏出牆了哦。」

「敢出牆，我家法伺候！」沈沖把她攬住，調笑了一會之後，說道：「我今天中午罵人的時候，忽然想到了個點子，決定集合所有人的力量，拍一部歌舞電影，來紀念東方魅力台灣分部的成立，然後下午開會的時候，我坐在那沒事幹，就寫了個劇本大綱，你回頭拿去看看，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做個主演，如果演得好，明年或許有機會拿金像獎。」

「你下午談判的時候居然在寫劇本？！」張愛嘉驚訝，抬頭看了看他，半信半疑的問道：「說的是什麼故事？」

「這部戲的名字叫做《搭錯車》，故事很俗套，情感很動人，你看過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