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孩她們沒有再多做停留,果斷的向村長辭行了。

鄉親們送了許多吃的用的給她們,還給了她們一頭牛和十幾兩銀子做盤纏。

村長叫大明帶著人送她們走,這次很順利,十幾天後她們終於走出了這片大山。

大明指著一條彎彎曲曲的路說:「這就是官道了,你們往北走能到鵝縣和柑城,那邊人多,打聽事好打聽,往南走是崇嶺村、盤連山,翻過盤連山就到戶城了,那地方離邊關太近,現在世道亂你們最好別去,再遠的,我也不知道了。」

大明這樣的已經算是出過遠門的人了,他都只知道這幾個地方,村裡其他人就更指望不上了。

李老頭緊了緊背上的包袱:「行,我們知道了,你們回吧。」

她們現在看著大明他們就難過,實在不想拉著他們找路。

「那好吧,」大明也不是那麼黏糊的人,對著她們抱起拳頭說了句,「諸位恩人多加保重。」

便帶著幾個鄉親轉身上山了。

小孩她們說:「你們也要多保重。」

雖然已經不可能了。

剛剛走的還很有氣概的大明立馬就忍不住了,回頭道:「有空一定要回來啊,房子給你們留著。」

他笑呵呵的對著小孩她們招招手。

她們沒有說話,只是用力的,揮舞著手臂,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鬱鬱蔥蔥的山林當中。

還能再見嘛?

誰知道呢。

坐在牛背上的小孩抱緊了懷裡的罐子。

反正……不管真假,她們都要送孟雲河回家。

但是……霜刃門在哪兒呢?

小孩說:「興許在戶城。」

她現在看什麼都不對勁,總覺得事情會變得很糟糕。

大家也是這麼想的,但往那邊去就太危險了吧……

常小余扯著嗓子道:

「管他呢,咱們先去崇嶺村打聽打聽好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又不是真的死有什麼可慫的。」

歪丫牽著牛有些感慨的沖他豎起拇指:「翹翹啊,了不得,你也會說人話了。」

常小余美到一半突然咂摸出點不對勁的味兒來,這感覺就像咬了一口香噴噴的大包子,忽然發覺裡頭的餡餿了一樣。

這不純純噁心人嘛?

胡扇娘:「別!別吵別鬧,大家都冷靜一些。」

「好,」

常小余很聽話,神色平靜的點點頭,跟著走了幾步,一躍而起,

「我跟你拼了我!」

歪丫一下子就開心了,扔開牛繩就打人去了。

小孩騎著牛問它:「你怎麼不走了呢?」

曹平納悶:「你知道它是牛吧。」

小孩點頭:「我知道啊。」

「那你跟它說什麼話?你覺得它能聽懂?」曹平彷彿在看一個傻子。

「為什麼不行,」小孩不滿,「你那是什麼不眼神啊,我不喜歡,收回去。」

曹平:「就不!」

小孩拿起魚簍里不知道送到魚竿抽他。

墜兒看到了尖聲大叫:「那是我的杆子不許你動。」

小孩:「就動!」

她打兩個也能忙活的過來。

「唉,」李老頭搖著頭嘆息,「都小心點兒,別傷著牛。」

胡扇娘:……

只有我一個聰明人的感覺又來了。

別人也就算了,為什麼曹平也鬧起來了?

在李老頭唉聲嘆氣的,囑託中魚鉤鉤住了牛腚,它馱著小孩就衝出去了。

只差一點就逮到她的墜兒和曹平:……

心情好複雜。

小孩的聲音被顛簸的很破碎,借著風傳到她們耳朵里,似乎是在問:

「為……什麼……倒霉的……總……是……我?!!!!」

有嗎?

大家琢磨了一下,一致認為跟著牛跑的她們才比較倒霉!

她跑也就算了,為什麼要帶著她們的口糧一塊跑啊!

饅頭果然不能放在一頭牛身上。

等小孩終於把魚鉤摘了下來,牛也停了。

追過來的人個個都戒備的看著她,瓜分了一部分村民送的糧食,各自背著,心裡才安穩下來。

小孩惱怒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會帶著糧食跑掉嘛?你們這樣我真的要生氣了!這麼信不過我,乾脆不要把牛給我騎好了。」

最向著她的歪丫想了想:「你能自己走嘛?」

她看起來有些期待。

小孩也有些期待:「誰來背我一下。」

她伸出手,大家紛紛退開。

小孩:「你們不怕我傷心嘛?」

「你不會一傷心就帶著剩下的糧食跑吧?」常小余的臉都快皺出十八個褶了,看得出他真的很擔心。

小孩擠出聲音:「不會。」

「那誰理你啊。」曹平第一個走了。

太過分了!

小孩悶悶不樂的把盛著孟雲河的罐子拽出來,嘟嘟囔囔的和他說起了這些人的壞話。

她們還嫌她吵。

小孩氣鼓鼓的:「我在心裡說也是一樣的。」

第一天,小孩在心裡和孟雲河說她們的壞話。

第二天,小孩在心裡和孟雲河說金瞳他們的壞話。

第三天,小孩在心裡和孟雲河說七女和劉家人的壞話。

第四天,小孩在心裡和孟雲河說南瓜它們的壞話。

第五天,小孩在心裡說老尼姑她們的壞話。

之後五天,小孩和孟雲河說這些人的有趣之處。

此後兩天,她傾訴思念。

第十三天,小孩忽然道:「我喜歡你們。」

大家齜牙咧嘴的扭頭看著她,個個都被這句話弄得渾身彆扭。

「今天的糧食已經吃完了,你喜歡什麼都沒用。」

曹平一開口,乾裂的嘴唇就滲出了血。

她們在路上走了十三天了,還是在路上,好像永遠都找不到人。

但不是鬼打牆那種。

她們真的在前進,還拐過幾次彎。但就是沒有村子,第二天的時候找到了一個小水溝,第五天有一個小泉眼,他們停留了半天,一滴一滴的灌滿了所有能盛水的東西,張著嘴喝了個盡興,再之後就沒有了,越走越荒涼。

喉嚨乾渴的好像口水都沒了,舌頭髮木,肚子餓的直打鼓,好像有火在燒。

她們不敢吃太多的東西,怕把糧食吃光,也沒法吃,生米生面總得有水來做吧,硬往下噎,直卡喉嚨,還沒渴死就先餓死了。

她們只是不停的走,想走到一個有水的地方,痛痛快快的狂飲一瓢,大口大口的吞咽,叫冰涼的水順著喉嚨留進肚子里。

把水掬起來潑到乾巴巴,一碰直掉皮的臉上。

把頭插進去,將打綹的頭髮散在水裡,任憑水浸潤頭皮……或者乾脆來條河,叫她們整個跳進去。

她們想喝水,她們渾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在饑渴的叫囂著,水水水!

這種時候大概只有坐在牛背上,沒怎麼受過累的小孩有心思說這些沒用的吧。

曹平甩了甩頭,試圖把眼前的金星甩開。

但眼前還是在晃悠,他看向自己的手,不搖不動,沒什麼問題,正納悶間,小孩就從牛身上搖搖晃晃的掉了下去,裝著孟雲河的罐子砸在她身上。

身為一塊合格的墊腳石,怎麼能在同伴饑渴難耐時只顧自己呢?

少喝些吧,反正又不會真的死掉。

牛也受不了了。

隨之倒下了。

歪丫眼疾手快的把小孩拖到了一邊,免得被砸出個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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