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修改合同

早餐店內，男人忙碌的收拾著客人留下的殘羹，和往日不同的是，他今天的心情格外愉快。

客人們擦鼻涕丟在桌上的紙，隨手抖動在桌面上的煙灰……都被他拿著抹布划著s曲線收拾到垃圾桶了。

「今天是遇到啥事了，三娃子。」爺爺很少見到這樣好心情的他，好奇的問了問。

「老頭，我心情好，你是看不慣還是咋地，你大清早，這麼無情無意地埋汰我啊！」

他對這小老頭的態度，除了面試那天他裝模作樣的裝過孫子外，正式上班的第一天，他天性就釋放出來了。

「你小子，我這麼大年紀了，還有啥資格埋汰你咯！」

見慣了這小子口無遮攔，粉店爺爺並不將他的不禮貌放在心上。

爺爺的手在圍裙上反覆搓揉了幾下，待污漬成功轉移后，他走了出來。

「你小子，是不是談戀愛了，今天這精神氣可不一般。」

爺爺埋汰他，用他的痛點攻擊他，讓他見識下什麼叫姜還是老的辣。

「我這樣？」男人示意對方看清楚自己這副尊容。

他還攤開雙手，「哪有女孩子看得上！我在你這做了這麼多年苦工，我哪有時間去談戀愛。」

言下之意，我沒談，你責任不小。

「我要真的談戀愛了，還不得第一個告訴你啊，我可盼著你像個媒爹一樣，給我介紹介紹點好妹妹。」

這種話說多了，爺爺都聽膩了，默不作聲。

爺爺點了根煙，蹲在門口抽。

他知道，爺爺是個大好人，給予了他在這個城市裡少有的溫暖，別的不說，光看爺爺每天給他單獨準備的早飯，就能看出這份溫暖來。

「你少抽點，一把年紀了，注意身體。」男人理解他，走過去抽走他的煙，掐滅，丟進垃圾桶。

「你看你，白白浪費我一根煙。」爺爺心疼的看著垃圾桶里，還有一大半的煙。

爺爺是想用這一根廉價的香煙，短暫的麻痹自己。

他的生活不容易，年紀這麼大了，本來應該在退休后，養養小動物，逛逛大公園的，結果還在起早貪黑的守著這家早餐店，養活兒媳和孫子孫女。

「老頭，明天我有點事，我得提前一個小時走。」

「啥事要這麼早，我這少了你，我怕忙不過來。」爺爺感到吃驚，這麼多年了，他幾乎沒有主動提出過要請假。

「我那房子租出去了，我那個租客是個剛畢業的學生，她東西很多，還說要趕早搬過來收拾房間，我那房子，樓層雖說不高，可沒有電梯，往上樓搬東西也累，我那房子好不容易租出去，我得幫忙搬搬啊。」

步梯，還是頂樓，光腿走，一般人也吃不消，何況是搬家。

「租出去好啊，租客還是個學生娃娃，那你是要幫忙的。」爺爺點點頭，同意他的假。

「那你得給我宣傳宣傳，記得帶著你的租客來我這吃早飯，我保准他會愛上我這美味又廉價的早飯的。」爺爺替他高興，他太清楚這個年輕人有多不容易。

「老頭，你還油嘴滑舌了。」他站起來，跑去收拾剩餘的碗筷，一個平靜的早上就這麼度過了。

話說回來，這次，他是真的沒想到會成。

原本以為，那小妹子看過房子后那般可惜模樣，會和以前那些人一樣沒了下文。

沒想到第二天中午，他收到了妹子發來的簡訊，她說是要帶著姐姐再過來看一次房子。

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為了順利把房子租出去，他又把家裡里裡外外收拾了好幾遍。他還特意跑到附近的精品店買了一瓶香水噴洒了一丟丟。

他記得，好像在哪本書到？或哪個節目里？也許就是純粹聽人說起過——

在某個空間里，帶上一些輕微的香味，會讓人神經放輕鬆，年輕的女孩子，她們特別鍾愛於待在這類環境里。

為了把房子租出去，男人真的是使出了畢生所學。

結果是好的，他記得，妹子和她的姐姐看了房子準備離開之時，那個姐姐瞅了男人一眼，然後向租房的妹子點點頭。

兩人離開沒多久，那小妹子就發來信息，通知他準備合同，並告知具體搬來時間。

苦盡甘來也。

……

到了搬家的這一天，他提前半小時來到爺爺的早餐店幫忙。

早餐店這種地方，是特別講究時間的地方，他早來其實並沒啥用，可能是心裡覺得虧欠吧，早早就過來了。

可即便他來得如此早了，爺爺也已將需要的東西全部準備好了，只等著飢腸轆轆的顧客們登門消費。

他來了沒事幹，干坐在那裡看時鐘，爺爺看出來這小子心有所信，早餐額外給加了兩個大雞腿。

和爺爺，他早就沒有了陌生人之間該有的客氣，爺爺端來早餐，他馬上拿了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

高峰期過後，他加快速度收拾碗筷，爺爺也沒停下來中場休息，額外打包了一份早餐，交到要離開的他手裡。

爺爺說，是給潛在客戶的搬家禮物！

這老頭，真是越老越會來事了，他心裡嘀咕著，手卻很自然的接過來打包好的東西。

他急匆匆往回趕，走到一半還停下來看看手錶。

作為房屋主人，他覺得他已經為兩人和諧相處營造了很好的氛圍，他只需要提前個幾分鐘在樓下等租戶過來就行了。

時間還早，他放慢腳步，朝著自家走去。

天已經徹底亮了，三三兩兩的行人往外走，一個個行色匆匆。

早點起來就不用這麼趕了吧？男人內心唾棄這些人，為了早睡兩分鐘而將自己置於匆忙中。

殊不知，多睡一會，對一個人來說，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他繞過前面一棟高建築就到自家樓下了，一拐彎，他看見樓下放著一堆東西、一個躲在拐角里的人影。

來了？

他跑過去，確定了是對方：「你到了，怎麼不給我打個電話？」

「不是約好的時間嗎？我也才剛到一會，想著你可能還在睡覺，不好意思打擾你啊。」棠梨禮貌性回復。

「給你！」遞過去那份早餐，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妹子不是剛到。

「還沒吃吧，這是給你準備的，你先拿上去吃，我來搬吧！」他掏出鑰匙給她，不容妹子回復，扛起一個行李就要往路上走去。

「謝謝哈。」為了趕早過來，她沒有吃早飯，這會還真有點餓了。

她本來想拒絕，可轉念一想，別人已經打包帶過來了，不吃也浪費了。

浪費糧食可不是什麼美德，她接過東西，呼哧挪到前方，率先往樓上走了。

接下來的一幕——

一個女生坐在沙發上很認真的享受著一個陌生男人帶來的早飯，另一邊，一個可憐的男人，一箱又一箱的往樓上搬東西。

有一點是好的，剛畢業的學生，東西不太多，幾趟就搬完了。

他搬完最後一趟已經氣喘吁吁，棠梨的早飯剛好吃完。

他搬個小板凳坐下，棠梨將放在桌上的租房合同遞了過來：「我看了下租房合同，除了一個以地方有問題之外，其他都沒有問題。」

「哪個地方有問題啊？」他接過合同又看了一遍問道：「哪裡需要修改呢？我這是隔壁鄰居給的租房模板，他們都這麼簽的。」

他又將合同遞了過去。

「那個租房期限，你這寫的一年期，我想能不能先租三個月看看，如果合適了咱們繼續租下去，如果不合適了，我就搬走。」

棠梨有點不好意思，之前聽人說很多房東都是最低一年起步租，她為了能順利入住，才將東西搬進來了再說的。

「沒問題啊，這樣也行，畢竟咱們也沒一起住過，不知道能不能和平相處。」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女房客，對能不能和對方相處完全沒有任何信心。

既然妹子提出來將租期縮短，他也能接受。

「那我就將這裡修改下，然後就簽字了。」徵得對方同意，棠梨將改好的合同給了他。

他在甲方一欄果斷的填上了自己的名字:呂三碗，將合同遞給她。

「呂—三—碗？」棠梨看著那三個字，念了出來，好土的名字！

三碗笑笑，撓撓頭。

棠梨意識到自己可能失禮了，趕緊拿起筆寫上了自己名字。

他拿起來一看，「棠—梨—」，又不可置信的看了對方一眼。

「對呀，怎麼了？」棠梨覺得他的表現過於吃驚了，是對她剛才行為的反擊嗎？

過激了吧？

「哦，沒啥，就是這個姓氏好少見啊，嘻嘻。」三碗迅速管理好面部。

可他，心裡直犯怵：造孽啊，居然和我那該死的初戀同名同姓。

「對了，咱們要不要來個約法三章，這樣以後也好相處啊？」棠梨突然提議，還一臉真誠的看向男人。

「不必了吧，咱倆又不是什麼戀人情侶，沒必要搞得這麼複雜？」他不是太懂，一個剛搬進來的女孩子要和他約法三章。

「你不用擔心我會影響到你的，我基本上只有晚上睡覺才在家裡。」為了讓對方放心，他還是多說了一些。

「哦，那好嘞。」棠梨有些不好意思，怪自己電視劇看得多了，條件反射地以為現實生活也該如此。

不過，她好像很想體驗一把這種生活。

「鑰匙給你一把，你自己收拾下房間，我要上班去，晚上我會回來很晚，不用等我。」三碗將準備好的備用鑰匙交給她。

一陣短暫沉默后，他丟出一句「我走了」后，一溜煙跑了。

不早點離開是不行的，「棠梨」這個名字的衝擊力太大了。

棠梨是他的初戀，可初戀不都是美好的呀，初戀帶給她得只有是無盡的痛。

哪怕眼前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同名同姓的陌生女孩，他都感覺怒火中燒。

他很怕一時無法控制，將所有的憤怒發泄到無辜女孩身上，眼下只有馬上投入到工作，才能轉移他的痛苦了。

棠梨，棠梨，你為何要以這樣一種特殊的方式，重新介入到他的生活中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