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心偏到胳肢窩

羅陳氏嗷嗷叫著，沖著羅小將沖了過去，順手還撿了根棍子。

青雪正想著要找個怎樣讓自己不吃虧，又能從羅陳氏手裡救下自家二哥的主意時，院子里突然便響起了一聲壓抑著痛苦的輕吼聲。

「幹什麼，這都是！」

青雪便看到她爹羅興祖拄了根拐棍正一頭大汗的依在門邊，一臉痛苦的看著院子里的雞飛狗跳。

「他爹，你怎麼起來了，大夫不是說這一個月都不能動嘛！」

林氏急急搶上前去扶依著門框的羅興祖。

羅興祖卻是沒有依著林氏的意思回屋裡躺著，而是讓林氏扶著走到正抱著羅富貴心疼的嘴角都歪了的羅陳氏面前。

「娘……」

羅興祖一句話還沒說完，抱著羅富貴的羅陳氏卻是跳起便往羅興祖身上招呼。

「我打死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你媳婦你娃合著伙欺負你老娘，你就擱屋裡躺死屍一樣躺著，我養兒子有什麼用啊！」

「他奶，你別打他爹，你要打就打我吧……」

林氏擋在了羅興祖身前。

羅陳氏可不等的就是林氏這句話，羅興祖再不親，那也是她肚子里出來的，相比起來，當然是打林氏這個外人解氣了！

「你個掃把星，你以為我不敢打你……」

二話不手，抬手便要往林氏身上招呼。

「不許打我娘。」

羅小將揚著張紅腫的臉張了雙手將林氏擋在身後，瞪了對血紅的眼怒視著羅陳氏。

「你個小兔崽子，你還敢瞪我，你這是想吃人，還是想殺人啊！」

羅陳氏剛才沒打著羅小將，現在羅小將護在林氏身前，身後羅富貴還在嗷嗷的嚷著痛，她手一伸，逮了羅小將便要動手打。

「奶，你別打小將，是我沒教好弟弟，你要打就打我吧！」

羅青萍眼見羅陳氏乾巴巴瘦長長雞爪一樣的手要往小將身上落，她打小是被羅陳氏打大的，自是知道那手看起來瘦，打起人來卻是痛得不得了，心疼弟弟的她，上前便要替了羅小將。

「不要打我哥，不要打我姐……嗚……」

青雪眼珠子一轉，站在那便哇一聲哭開了。

反正她還小，小孩子不哭，誰哭？

她一哭，青萍，小將，林氏齊齊紅了眼眶眼淚便跟決了堤的水一樣衝出了眼眶。

「娘，您別打青萍和小將，您要打，就打我吧……」

林氏上前將青萍和小將護在身後，一張布滿淚水的臉眼淚汪汪的看著羅陳氏。

這一幕只將院子外看熱鬧的人都給哭酸了心。

人群里便有人議論了起來。

「哎，就沒見過偏心能偏成這樣的，興祖大哥也是她兒子，娃幾個也是她孫子，怎麼就能跟仇人似的！」

「是說，興祖這傷，還是替她家擔糧食給弄傷的呢，這旁人還得給幾個醫藥錢，她到好，反而來為難興祖哥一家子，這還是老人嗎？這簡真就是老烏魚精嘛！」

「只可憐了她林嫂子和幾個娃，這一冬還不知道怎麼挨過去呢！」

羅陳氏聽得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她在家裡可以橫，可是在村裡還輪不上她橫！

「哎呦，這可真是沒了天理啊！」羅陳氏一把鬆了羅小將，拍著手掌便嚎了起來，「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兒子，娶了媳婦就沒了娘，自個的老娘不養，把別人家的娘當親娘侍候著啊，我還活著什麼勁啊，我不如死了算了！」

青雪嘆了口氣。

果然是為著那四百文的贍養錢來著！

「娘，我不是說了嘛，這錢，我一文都不會少您，您寬限兒子一些日子……」

「我呸！」羅陳氏捻了把鼻涕，指著羅興祖就罵了起來，「你個黑了心肝的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賴了老娘的錢，去孝順你那好丈母娘呢！」

羅陳氏的話一喊出來，林氏便漲紅了臉，站在那似乎連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前些日子林氏她娘被查出懷了三個月的身孕，大夫說年紀大了，這胎像不好，平時得注意點，最好能吃點好的補補，不然小孩保不住，大人也危險。

林氏知道了，就將出嫁時她娘給她的一根銅包銀的釵子給當了，買了些雞蛋送回去。原以為沒人知道，誰曉得還是被羅陳氏知道了。

「娘，那是青雪她娘當了她陪嫁的釵子，是她自己的體己錢，不是……」

「我呸！」

羅陳氏對著羅興祖便一口痰吐了過去，指著羅興祖的鼻子便罵了起來。

「她自己的體己錢？我問你，她是上山打柴了還是下河摸魚了？她哪來的體己錢？」

羅興祖哭喪著臉看向羅陳氏，吶吶的說道：「兒子不是說了嗎，那是她陪嫁……」

「你給我閉嘴。」羅陳氏喝道，轉而看向林氏，「青雪她娘，你還是不是我們老羅家的人？」

林氏臉上的紅色漸漸消退，無奈而又悲涼的看向羅陳氏。

從她嫁進羅家的那天起，羅陳氏便是用這句話拿走了她所有的嫁妝。明知道羅陳氏接下來會是什麼話，林氏卻不得不按著她的套路走。

「娘，媳婦當然是老羅家的人。」

「既然你人都是我老羅家的，那你的東西自然也就是我老羅家的是不是？」

林氏哆嗦著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羅陳氏目光像針尖一樣盯著顫了唇的林氏看，「我問你話呢，老二媳婦。」

「是，是，媳婦什麼都是老羅家的！」

「哼！」羅陳氏當即大聲喊道：「那你還拿我老羅家的東西去送人，你給我去拿回來，拿不回來，你也不用回來了！」

林氏身子一抖，目光茫然的看向羅陳氏。「拿……拿回來？」

「怎麼，你不願意？」

「我……」

羅陳氏當即轉頭對羅興祖喊道：「老二，你是不是也跟你媳婦一樣，不願拿回來？」

羅興祖看了一眼捂著嘴哭的林氏，對羅陳氏哀求的喊了一聲「娘……」

「別叫我娘！」羅陳氏指著羅興祖就罵了起來，「你哪是我肚子里出來的，你是你媳婦肚子里爬出來的，她才是你親娘！我跟你說，你有錢孝敬別人家的人，就得有錢養你自己的老子娘，四百文錢，你立刻給我拿出來，不然，我就弔死在你面前。」

話聲一落，當真解了身上的漢巾子往門口歪脖子的桑樹上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