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欲傳衣缽1
「事後才得知,此人乃是武當派靈上真人的弟子,因緣際會,被逐出師門,但覺這人年紀尚輕,武功了得,卻行為乖張,實在令人惋惜。自那日別後,老夫也未曾再見過他。」
梅劍之聽罷,心中一陣唏噓,沒想到鶴老翁自與沙竟海一戰之後,癲狂成性,四處瘋找數十餘載,只為再與那人一較高下。適才他只向崆峒二老道出如何遇上義父,又如何學得那套武當派心法,卻並未提及義父鶴老翁與丁善柔之間的糾葛,以及與沙竟海比試敗落,導致性情逐漸癲狂,走火入魔之事。是以崆峒二老至今不知那鶴老翁口中的「白衣男子」是何人,梅劍之亦不願多言。
但聽虛子顯又道:「武當派乃名門正宗,若能拜入武當門下,自是一大幸事。然而梅小兄弟你已習得武當派的高深內功心法,若再欲拜入武當,此事終究有違武林規矩,若被武當派掌教真人察覺,恐怕要廢去你一身武功,豈不令人扼腕嘆息。」
梅劍之頷首不語,他初時隨鶴老翁修鍊內功心法,對江湖武林諸事懵懂未知,鶴老翁命他修習,他便遵照著修習。若早知此般規矩,他無論如何也不敢偷習別派高深內功。但當得知真相,已修至太極神功,再叫他放棄不練,實難割捨。此時聽虛子顯一言,彷彿自己做下了天大的錯事,一時語塞,不知該當如何。
虛子顯瞧他神情尷尬,頗有慮色,心中暗悅,假意問道:「小兄弟,你怎麼了?」他故意將梅劍之未拜師傅便習得武當派內功之事說得極為嚴重,打算藉此機會嚇他一嚇。梅劍之初入江湖,對武林中各門各派的規矩尚不甚了解,是以聽罷,不由得犯起嘀咕。
自張三丰張聖人創派以來,武當派便在江湖上佔據一席之地,與少林並駕齊驅,合稱為天下泰斗。武當派秉承老子「無為」之教,心胸開闊,不拘小節。門下弟子分內門和外門,內門弟子便如鶴老翁那般,以身入道,行三拜九叩之禮,上敬真武大帝,下拜武當祖師張真人,再由其座下分支弟子選徒收徒,那鶴老翁便是被第三代掌教靈上真人看中,納為首徒,得其真傳。
至於外門弟子,皆是武當派下山遊歷的弟子隨性所收,無需蓄髮,亦無山中繁文縟節。只需人品端正,以道德仁義忠孝為本,銘記於心,便可成為武當派一員。
其時鶴老翁已被逐出師門,加之練功走火入魔,神智時而清明如水,時而混沌如泥,於派規教條早已混亂不清,見梅劍之家破人亡,甚是可憐,便隨手教了他自以為豪的內功心法。
虛子顯見機已成,不待梅劍之回答,繼續說道:「倒也不必為此事傷神,老夫自有妙計,不知小兄弟可願意一聽?」
梅劍之訝異,忙道:「還請虛前輩指教。」
虛子顯淡然道:「此事說來輕巧,但你能否做到,卻是個未知之數。武當派弟子遍布江湖,日後小兄弟若要行走江湖,只需不再施展武當派內功心法即可。」他深知修鍊內功之艱難,如今要梅劍之放棄一身修為,無異於自廢武功,再無倚仗之力。即便是心胸最為豁達之人,面對此等要求,亦難免心生猶豫,難以決斷。
果然梅劍之聽罷,眉頭緊皺,默然不語。若是往日的他,或許會隨性而為,不練便不練。但他與慕容離之間尚有約定,只有在武功上勝過她,二人之事才能有所進展。梅劍之本就武功差上慕容離一大截,勝算渺茫,此刻聽聞此言,更是心生不願。
虛子顯見他沉默良久,知其內心掙扎,遂又說道:「武當武學固然是武林之翹楚,但江湖之中,各派林立,亦有諸多絕學。老夫所在的崆峒派,亦是歷史悠久,聲名顯赫,焚雲真氣之精妙,更是獨步武林。若小兄弟願意,不妨投入老夫崆峒門下,老夫定將畢生所學,悉數傳授於你。」
一旁關通海再聽不下去,插口道:「老匹夫,你想收徒便收徒....咳咳咳....何必廢話連篇,嚇唬梅小兄弟?咳咳....」
梅劍之這才聽出虛子顯話中之意,竟是有意收己為徒,不禁心道:「難道虛前輩自覺時日無多,欲覓一傳人以承衣缽?可我武功尚淺,又怎能在這一時半刻領悟崆峒派精妙武學?」他無意間側目一瞥,遠遠瞧見丘三望,心中又想:「丘兄弟乃崆峒派弟子,名正言順,傳於他豈不是更加妥當。」
但見虛子顯眼中光芒閃爍,透露期待之色,梅劍之心中雖有拒絕之意,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啟齒,只得說道:「此事事關重大,晚輩……晚輩須與內子商議之後,方能定奪。」他先前已被那鶴老翁欺瞞一回,雖替他手刃鹽幫曹家,教他高深武學,卻也終究因他,才使得常山鏢局慘遭滅門之禍。梅劍之對這位義父,既有怨恨,又有同情,情感錯綜複雜。此時虛子顯提出收徒之意,心中不由得警覺起來。他對崆峒派,乃至崆峒二老知之甚少,便是零星半點過往,也由慕容離口中得知,若輕率地答應,又怎能確保其中沒有變數?那虛子顯是否真心,更是難以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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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虛子顯聞言,忽地冷笑,說道:「內子?慕容山莊莊主乃何等身份,若她已成親,江湖武林豈有不知之理?但憑你幾句謊話,便以為騙得過老夫二人么?」梅劍之被他拆穿,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頓時啞口無言。
虛子顯又道:「老夫勸你,遠離慕容山莊,莫要捲入其中。那江湖傳言,你多少也有所耳聞吧。」
梅劍之哪裡不知,自沿路駛入,便有諸多荒誕傳聞:什麼姑蘇慕容的年輕莊主天生狐媚勾人,男子見之,無不魂牽夢縈,仿有邪異之術;又有傳言,若能尋得沙翁,便能得其畢生絕學。但那終究是江湖之人道聽途說,以訛傳訛,添油加醋,無不有之。
梅劍之自是不信這些無稽之談,更不會因此而心生波瀾。他眉頭微蹙,語氣中帶著不悅,正色道:「此等空穴來風之言,前輩還請慎之又慎。」
虛子顯見無論怎樣威逼利誘,那梅劍之皆是不為所動,拒絕之意,就差寫在臉上了。心中暗自憤懣:「想多少英雄少年欲拜入老夫門下,這小子卻百般推辭。」於是說道:「關師弟,梅小兄弟如此推搪,看來是輕視你我,輕視崆峒派了!」
關通海見虛子顯收徒心切,手段用盡,便咳嗽幾聲,附和道:「正是,正是……」
「二位前輩,晚輩並非看輕崆峒派武學,實在是....實在是....」梅劍之面露慌張,神色不定,不知從何說起。
關通海雖是大大咧咧之人,但觀人之術卻甚為精準。他一路上與梅劍之相處,但覺這年輕人心性善良,外表溫順,骨子裡卻硬氣十足,對於不願之事,縱使刀架頸上,也絕不屈服。當即心念電轉,生出一計。
他暗暗提氣,自督脈走了一遭,胸腔肺葉立時激蕩難忍,「哇」地噴出一大口血來。這一下虛子顯、梅劍之,連同那遠處的丘三望皆是大驚失色。虛子顯行動遲滯,不及扶他,梅劍之當先搶上,扶住關通海,為他擦去口角血絲,急切問道:「關前輩,您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