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樹上的乾屍
我們回到民宿時老闆娘並不在,只留了兩盞昏黃的燈。
置身昏暗的前廳,彷彿有人在燈光以外的暗處觀察我們。
那股被人窺探的感覺讓我從頭涼到腳。
光頭一如既往地神經大條,搓搓胳膊說道:
「山裡的房子嘛,就是涼快!」
反倒是陳小花顯得有些焦躁不安,在陳志懷裡一個勁兒折騰。
「收拾行李吧,咱們清晨就走。」
現在是旅遊旺季,訂房比登天還難,臨時走也不現實,畢竟我也拿不出什麼合理的理由。
光頭開始檢查設備,順手打開了前一天無人機拍攝的錄像。
陳志折騰了兩天心情好了不少,看見自己躺在馬背上半死不活的樣子跟我們一起咧嘴大笑。
後半程光頭跑去追陳志了,無心駕駛無人機,鏡頭開始亂飄。
景區劃分外的野山高低錯落,林木蔥鬱,一眼望不到邊際。
「倒回去一下,那是什麼?」
我眼尖,在一掃而過的鏡頭中,我看到一抹異樣的紅色。
要知道這裡的山都是看不完的綠,哪兒來的紅色,還是在樹上。
總不能是火烈鳥吧?
光頭開始回退錄像。
「停,就這兒。」
要說這些設備算是我倆的半副家當了,花了整三個月的利潤拿下,我倆連空調都不捨得開。
但是這錢花的真值啊,光頭一邊放大一邊說:
「這什麼?一隻大紅鳥?」
我們三個湊在屏幕前。
隨著鏡頭的拉近,再也發不出任何談笑聲,房間一時陷入詭異的寂靜。
「這特么……是個人吧?」
光頭的聲音有些顫抖。
畫面中,並不是什麼火烈鳥,而是一個裹著紅布的骷髏。
說是骷髏也不準確,應該算是乾屍,體型不大。
畫面放大到這個程度已經不怎麼清晰了,只能依稀看到乾屍臉上有兩個黝黑的空洞,頭頂還依稀有些頭髮。
應該是個女生。
「這是哪裡?」
突然,一聲尖利的女聲從我們身後傳來。
這一嗓子在寂靜的房間里乍然響起,嚇得我們幾個差點兒尿出來,心臟都跳到了嗓子眼兒。
「大姐,你先別管人家在哪兒,你為什麼在這兒啊?」
光頭的聲音還有點打顫。
要說這一嗓子已經夠嚇人了,我們回頭一看,好傢夥還有更嚇人的。
老闆娘平時就面色慘白,今天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眼底布滿血絲。
此時她眼睛瞪得溜圓,還含著眼淚。
真是比鬼還像鬼。
一般人情緒激動是青筋暴起,老闆娘是紫筋暴起,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詭異。
老闆娘得不到我們的回答,急躁得一把搶過無人機,雙眼死死盯著屏幕,幾滴淚水就那麼滴在屏幕上。
她這失態的樣子與昨天那副遊刃有餘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她突然抬頭,又把我們幾個嚇了一跳,陳志眼鏡都掉在了鼻尖上。
「十萬,我給你們十萬,把她帶給我。」
光頭瞪大了眼睛。
「不是,你認識她?你要那玩意兒幹啥啊?熬中藥啊?」
老闆娘神色幾近癲狂得喊道:
「這個你不要管,我找了她好多年,好多年!」
我沒說話,但事實上我已經心動了。
我因為創業負債幾十個W,光頭也讓人坑走幾乎全部家當。
這個節骨眼兒,我做夢都想錢來的快一點兒。
看我有點兒動搖,光頭給了我一拐子。
他小聲跟我嘀咕:
「兄弟你可別犯渾啊,這賺的可是死人的錢,而且,好像不是一般的死人。」
他瞄了眼不人不鬼的老闆娘,意有所指。
我也壓著嗓子說:
「死人的錢怎麼了?活人的錢就好嗎?我要不是為了賺活人的錢,也不至於欠一鉤子債,你的錢不是讓活人坑走的?再說了,買好裝備爬個樹的事兒,怕個球把子,警察問就說看錯了,摘都摘了難道還要掛回去?老子要錢,你要不要!」
眼瞅光頭有點動搖,一直緊盯著我們的老闆娘只說了三個字。
「二十萬!」
光頭瞬間立正:
「干!這都不幹那真是給臉不要臉了!老闆娘你放心,樹上那位嘛,頭髮都不少的給你帶回來的呢。」
陳志懵了:
「啊?你們切摘乾屍,那我咋個辦喲!」
我們對陳志再沒有了往常的諂媚,我拍拍他的肩膀說:
「兄弟,你該玩兒玩兒你的,到時候你媳婦結的錢我分你七成。」
第二天一早我就光頭跑到富蘊縣裡採購,一路上他和我絮絮叨叨:
「兄弟,你說她幹嘛找咱倆啊,有這個錢誰不給她干?」
我也思索了一下。
「看樣子她不是本地人,在這種民族聚居地,外來人被排外很正常,而且,錢在咱們眼裡更值錢。」
這裡爬樹的工具不多,我們只買到了爬樹爪和爬樹錘、兩副腳扣,外加安全帶、安全繩還有一些登山裝備。
為了以防萬一還從阿布老哥手裡買了一把宰羊刀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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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近幾年沒怎麼聽說附近有野獸傷人,就當有個心理安慰也好。
我們回到民宿已經是下午了,太陽的槍口直指腦門兒,收拾好傢夥事兒,當即就準備直奔野山。
「朋友們,我也要切,反正我也不曉得做啥子,還不如跟到你們要安逸些。」
我剛上車,陳志就背著陳小花邊說邊爬上了我們的車。
我把醜話說在前頭:
「你來看熱鬧可以,先說好啊,這個可不分錢。」
陳志倒是不在乎這個。
「不分不分,我就是來湊哈熱鬧,從小到大沒這麼刺激過。」
一路上他興緻勃勃,像只沒出過門的狗。
「我以前讀書的時候學過,嘞氫彈原料就是可可托海三號礦脈挖出來嘞,真嘞沒想到有一天我能來這兒,還是干這麼一件事情。」
光頭大笑幾聲說:
「兄弟,咱們嘛,運氣好了撿它幾塊寶石回去也行呢,這樣嘛,我倆上樹榦活兒,你在下邊挖挖石頭咋樣?」
陳志一聽兩眼放光。
我忍不住嗤笑一聲:
「你真信他的屁話,這趟線我跑了好幾年了,按老哈薩的說法,這地方當年就差讓老毛子翻個底朝天,現在哪兒還有值錢的東西讓咱們挖。」
陳志也不氣餒。
「莫得事,撿不到寶石撿兩塊和田玉也要得噻。」
我回頭看著他問道:
「你猜它為什麼叫和田玉。」
陳志一副你不懂的樣子。
「不不不,此和田玉非彼和田玉,你說的和田玉是產自新疆和田嘞個……」
後面他說什麼我都沒怎麼聽,因為我們剛剛路過那晚撿到陳小花的地段。
夜晚形如鬼魅的荒石山在白天一覽無餘,看起來沒有一丁點兒可怖之處,但那晚那顆碩大的頭顱還是讓我心有餘悸,心裡升起一種莫名的不安感。
陳小花適時的咩了一聲,我皺眉回頭問陳志:
「你把它帶來幹嘛?送外賣啊?」
陳志皺著一張臉苦哈哈地說:
「大哥,你難道不覺得民宿那位比山裡頭那個還嚇人嗦?我怕把我兒子留到那兒,等我們回去只剩兩個胡辣羊蹄咯。」
光頭砸吧砸吧嘴,擠眉弄眼地說:
「別說誒,還真是他說得這麼回事兒。」
說完他開始扭著脖子哼哼:
「胡辣羊蹄嘛,十塊一個。」
我不想再理他們,閉眼窩在座椅里,我個子高,縮在副駕駛像個蜷縮的螳螂。
一路上除了這兩個人在耳邊嘰嘰喳喳,其他的還算順利。
感覺離得不遠了,我們暫時停在路邊休整一下。
「再往前可就不好走了,咱們先找找位置。」
光頭說完拿出無人機,開始調試。
我環視四周,連綿的群山一望無際,站的遠了只能看到黑綠的一邊,湊近才能看出,黑色的地方全是密集的參天大樹。
很難想象我們竟然在這無邊的群山中意外拍到那個女孩的屍骨。
這會不會是天意,是老天爺給我們一個翻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