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宋家之禍
是殷珩拉住相爺的人,跟他們再三保證宋施琬真的不會說出去,相爺的人才暫時放過了她。
宋施琬回到家后,躲在房間里,害怕不已。
當夜就發起高熱,燒了一整夜,到第二日才清醒過來。
只是當她醒來之後,第一眼便看到了殷珩,她嚇得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而後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殷珩也沒想到宋施琬會對自己露出這樣驚恐的表情,他愣了好一會兒,才上前輕聲哄道:「施兒,別害怕,是我,別怕。」
但宋施琬依舊躲在床角,不願靠近他。
殷珩無奈,只好坐在床邊,輕聲說道:「我知道昨晚嚇到你了,但我同你保證,只要你不說,當做什麼都沒看到,沒聽到,不會有事的。」
只是他剛說完,宋施琬就抬眸震驚地看著他,顯然不敢相信,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雖是一介女子,根本就不懂朝堂上的事,但她卻知,科舉,是那些寒門子弟唯一能改變命運的,出現科舉舞弊,那不但斷了那些寒門學子的路,更是觸犯律法的。
若是她不知,她可以照常過她的小日子,可偏偏她聽到了,她真的做得到,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嗎?
她是女子,沒有資格參加科考,但她喜讀書,她懂那些有學之士多麼珍惜證明自己機會。
殷珩雖不是科舉出身,但他平時讀的書也不少,他怎麼能不懂這個道理?
他現在幫著那些不說,還想要幫他們去殺人。
她忽地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很陌生。
他們明明在一起長大的,雖他長她幾歲,但,兩人相識了也十幾年了,在她心裡,殷珩一直都是溫潤善良的,可現在的他,陌生得讓她害怕。
宋施琬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顫著聲音問道:「所以,你要幫他們……幫他們殺人?」
殷珩啞然,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這次機會難得,若是他成功取得相爺的信任,他以後的官道會一路亨通,以後即便要入內閣都不成問題。
可若是失去這次機會,他的官途到此為止不說,還可能會連累殷家。
知道了相爺的秘密,卻不上他的船,如何能活著?
殷珩沒有正面回答宋施琬的問題,而是繼續叮囑,「施兒,別的你不用管,只需記得我說的,別說,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知道了嗎?」
宋施琬沒有點頭,但她也從殷珩鄭重的神情里猜出了什麼來。
昨晚,相爺的人已經發現了她偷聽到他們的談話,他們沒有當場追來,攔住她滅她的口,定是殷珩向他們保證了什麼。
若是她不聽殷珩的,是不是馬上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可她不想死,她害怕。
「施兒,聽清楚了沒有?」殷珩再度出聲,他嗓音里都是緊張。
最後,宋施琬只好點了點頭。
殷珩這才鬆了一口氣,挪了挪身子,伸手將人拉了過來,摟在懷裡。
「施兒,別想那麼多,好好養身體,再過十日便是我們成親之日,待你嫁入殷家,我們便會越過越好,宋家也會。」
宋施琬靠在他懷裡,但整個人卻是恍惚的。
直到殷珩離開了,她還是渾渾噩噩。
之後又在床上躺了兩三日,身子才漸漸好轉。
但這一病,她瘦了一大圈,宋母宋父都心疼不已,變著法弄各種補身子的給她吃。
可她卻吃不下,每天都蔫蔫的,晚上睡覺又總是噩夢纏身。
如此又過了兩三日,她實在撐不住了,才去找了宋父。
一開始她支支吾吾,最後在宋父一再詢問下,她才將那晚她聽到的如數告訴了父親。
「爹爹,我害怕。」宋施琬伏在父親的懷裡,無聲垂淚。
「施兒不怕,有爹爹在,這一次,殷珩做錯了,爹爹會將他拉回頭,施兒別擔心。」
「那我們家會不會有危險?相爺會不會……」
宋父確實輕撫她的脊背,安撫道:「不會,為父明日便去稟明聖上,相信聖上必定會公正處置,絕對不會讓他們囂張的。」
「可聖上會相信我說的嗎?」
「會的,施兒別擔心,一切有爹爹。」
宋父為人剛正不阿,又是武將,心思並沒有那麼細膩,他以為只要將這稟明給聖上,即便是相爺再大的權力,也總管不到聖上那裡去。
可他如何知,他前腳剛秘密上了摺子給聖上,後腳彈劾他通敵賣國的摺子就也到了陛下的龍案。
再之後,便是聖上下旨,查抄宋家。
宋家在糊裡糊塗之下,被官兵從家中搜出宋父與敵國通信的信件。
當下,整個宋家就被控制,之後,那信件就被快速呈到陛下的面前。
陛下看著那一沓信件,怒火中燒。
那段時間,正值敵國頻繁騷擾邊境,陛下正頭疼得很,此刻,看到那些信件哪還去細思什麼?
加上又有相爺的拱火,「陛下,臣便是查到了宋將軍通敵賣國的證據,被他知曉了,如果我沒猜錯,他必定已經給陛下上呈了摺子,給臣安了什麼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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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故意沒有說明宋父呈上去的摺子是告發他參與科舉舞弊案,果然,陛下火氣直接被撩了上來,將那沓信件全部甩到了地上。
而後就下令,「宋凜之真是好啊,竟妄想將朕玩弄於股掌之中,來人。」
一聲令下,曹公公便馬上上前,「陛下,奴才在。」
「立即擬旨,宋凜之通敵賣國,罪該萬死,立即判斬立決。」
「是,陛下。」
「那宋家其餘人等?如何處置?」相爺小心翼翼問道。
聖上雙手撐在桌案上,垂著頭,雙目怒紅,渾身震顫。
「滿門抄斬。」
輕易地四個字便將宋家百餘口人命運定下。
那晚,宋家血光衝天,哭嚎聲響徹了整個正通街。
附近知曉了宋家之事的人家都早早關了門,不敢出來。
哭喊聲持續了半宿,才歇了下來。
後半夜,京城下起了瓢潑大雨,似在為宋家的百餘口人哭泣,第二日,京城的護城河一片血紅,那都是宋家人的血,混著雨水,全部流入了護城河裡。
殷珩父親並不知發生了何事,一夜之間宋家竟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他得知整件事,宋家已經哀嚎聲不斷,他嘗試過去求見陛下,但陛下誰都不見。
明顯不準有人替宋家求情。
殷父在宮門口跪了一整夜,第二日,才得見聖上,可宋家已無人生還。
——以下為新增字數:
殷父也只好求陛下,讓他替宋家人收屍。
陛下允了。
收屍那日,殷珩也去了。
當看到滿院橫陳的屍首,他的第一反應是衝出門外,蹲在地上吐了個天昏地暗,直至肚裡再也吐不出東西了,才再度進了宋家。
但依舊止不住渾身抖個不停。
害怕和愧疚充斥著他整個人,讓他連路都走不穩。
殷父當時以為他也是接受不了,還勸他回去。
他沒回,還悄悄交代了收屍的,把宋施琬的屍體,悄悄運到郊外的莊子里,後來又找了人,給她的屍體做了特殊處理。
就這樣,宋施琬的屍體被他放在莊子里好些年,直到殷父殷母去世之後,他才著人悄悄將其運到殷家來。
當時還請了太虛道長來作法。
太虛道長說,宋施琬的魂魄要走了,要去投胎了。
其實也不過是誆騙殷珩的說辭,只是想要多賺些錢。
果然,殷珩馬上就讓他作法,讓他將宋施琬留下來。
便有了密室下的鎖魂陣。
他或許是出於對宋施琬的愧疚,又或許是別的原因,他每日以禮佛的借口去祠堂,實則是待在密室里。
若是沈青驕沒有撞破這一些,一切可能會繼續這樣下去。
但偏偏沈青驕出現在了殷家,還撞破了這一切。
當初得知當年宋家僥倖逃過一劫的宋青琬還未死時,他和相爺都派了人去查,目的是斬草除根。
因為沒有人知道,宋家的這個幼女是否也知曉那晚的事。
可惜他們追查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她。
最後也就放棄了。
並非他們不想殺人滅口,而是他們都相信了,一個孩子,沒了家人,即便逃過一劫,也活不成。
日子倒是平順得過了十幾年,他的官途也一路亨通,殷家也越來越好。
他如何也想不到,宋家幼女會再度出現。
特別是人還是自家疼愛的弟弟所救。
一開始知道殷華救回了一個女子,他不甚在意。
畢竟殷華善良,即便是只小動物,他都願意救,何況是人。
後來又聽殷華說,所救之人,好像是宋家失蹤十幾年的幼女宋青琬。
他心下咯噔了一下,但殷華的一句話才讓他的心落下去一點。
「青兒妹妹好像已經不記得我們了,以前的事,她全都忘了。」
正是因為這個,他才沒有急著去見她,或者說沒有急著去殺她滅口。
一直到她身體好轉,他也正好得空了,才去見了她。
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他還怔愣了好一瞬。
宋青琬和宋施琬到底是姐妹,容貌多少還是有些相似。
所以當時,他是嚇了一跳,他以為他的施兒活過來了。
後來細看,才發覺,眼前人不是施兒。
也就一瞬,他的神情就冷了一下,只是審視著眼前的人。
這也是為什麼沈青驕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覺得他眼神並不善。
之後,他便開始試探沈青驕,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在殷華提出娶沈青驕的時候,他不反對,除了不想讓殷華難過之外,他還想將人控制在自己的範圍內,以便隨時可控。
只是他沒想到,她會闖入祠堂那。
當然當時他並未找到可以證明就是她闖進去的證據,可他心裡隱隱覺得就是她。
他想過殺她的,但那時殷華和她相處的很開心。
殷華常年泡在藥罐子里,性子其實很安靜,更不會去交什麼朋友。
沈青驕來到殷家的這段時間,殷華臉上的笑,明顯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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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是心疼殷華,才遲遲沒有對沈青驕下手。
可成婚當天,殷華突然暈倒,加上又聽到那些克夫的說法,他才重新燃起要殺了沈青驕的念頭。
不過,後面殷華又醒了,可身子的狀況卻忽地急劇下降,最後昏迷不醒。
他這才打算借著她克夫的名頭,讓太虛道長來作一場法事,用一個正大光明的方式,將她置於死地。
只是他千算萬算,卻沒想到她和謝宴禮會勾搭在一起。
後來想想,賞花宴的時候,他就應該猜到了。
先是謝宴禮的小姨拉著沈青驕,後來又是謝宴禮出現在他殷家。
要知道,謝宴禮和他不對付,應該說,謝宴禮和相爺不對付,所以,他們這些與相爺有關的任何官員辦什麼宴會,謝宴禮從不會出席。
那時他就該懷疑他們的關係了。
但他當時只以為,謝宴禮就是故意來破壞宴會,膈應他的。
並未將他和沈青驕想到一處。
也正是他的疏忽,才讓兩人抓了空隙,逃過一劫。
但自己卻自此陷入囹圄,再無翻身機會。
而他雖是相爺那邊的人,可他太明白相爺了,他不會為了一顆已經沒用的棋子,和謝宴禮公然作對。
而且那日,看謝宴禮對沈青驕的舉動,他便已知曉,他是捅到了謝宴禮的軟肋。
被關在衛廠這幾日,各種刑罰上身,但卻又恰到好處,不會要了他的命,他便很清楚,再無逃脫的可能。
沈青驕出現在牢房裡,他也不意外。
他本想死就死了,宋家的一切,沈青驕都不會從他口中知曉。
可到底,他舍不下殷華。
即便殷華已經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
他也不忍讓他受罪。
而沈青驕也很懂得拿殷華作為籌碼,讓他不得不妥協。
一切說了出來,他抬眸看向面前站著的沈青驕。
「該說我的,我都已經說了,也請你務必守住你的承諾,善待殷華。」
「我會的。」
用殷華做籌碼,也不過是不得已。
即便殷珩今日真的什麼都不肯說,她亦不會怎麼對待殷華,畢竟,殷華並未參與這些,也不是殷珩這種人。
「謝謝。」殷珩吐出兩字,才從地上爬起,拖著厚重的鐵鏈艱難重新回到角落裡,再度將整個隱入角落裡。
沈青驕看著他,喉嚨輕滾,她極力壓制的悲痛和想要將眼前撕碎了去的慾望,轉身,緩步離開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