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覓敵蹤千里追仇 慶壽宴掌驚四座

2-1上路追兇

瑟瑟的秋風中，三匹健馬在官道上信步小跑，前一匹通體赤色的俊馬乘者是位二十齣頭的小伙，談不上英俊，但自然也不算丑，屬於那種在人群里你不會過份注意的人，粗看下極為平凡，后兩匹馬上一為像貌威嚴的護衛，一為儒生打扮的書童。

這三位騎手正是自登雲堡而來的劉冠雄和朱振虎、朱振豹兩兄弟，三人並不催馬急奔，看起來就像走親訪友的某家鄉紳公子，一點不像千里追仇的江湖人物。登雲堡地處甘肅涼洲附近，南海三魔的「三聖庄」則位於南海海南島的五指山下，劉冠雄現在對外暫時仍用賀天之名，三人一路南下，從登雲堡到三聖庄，最近的路自然是過蜀境，從四川經貴州至湛江出海。

一路無事，這一日行至武山，三人徑投武山最大的客店「雲閑居」，進店的時候，劉冠雄輕「噫」了一聲，聲音雖小，但朱振虎、朱振豹兩兄弟聽見卻留意上了，知道少幫主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當下也不明問，只是暗暗提高了警覺，但直到臨睡之時，也無意外發生，劉冠雄也像沒事一樣，三人住店一般都是要兩間房，劉冠雄獨住一間，兩兄弟合住一間，一般情況下，不到二更三人便睡下了，但今日朱振虎、朱振豹兩兄弟二更了還留在劉冠雄房中不走，對他的暗示也裝著不懂，最後劉冠雄只好說道：「大家都去睡吧，明天還要趕路。」

朱振虎兩兄弟對望一眼，朱振豹忍不住問道：「少幫主，你進店時那一聲輕噫是否是發現了申虎的行蹤？」劉冠雄先是一愣，馬上明白過來，笑道：「原來你們不走是為了這事，這事還怨小弟粗心，沒把真像告訴兩位兄長。」

「什麼真像？」性急的朱振虎忙問道。

「老實說，小弟正是因申虎的行蹤有些奇怪，才禁不住叫出聲來。」

「少幫主真發現申虎的行蹤了？」

「當然是真的，事實上申虎從登雲堡脫逃后，他的行蹤便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我的眼線。」

「眼線？是川北七俠嗎？」朱振豹沒想到少幫主竟然還有安排，這也解釋了他不急著去追申虎的原因，原來申虎早在少幫主的掌握中。

「這人是小弟的一位朋友，這位朋友在江湖上也不是無名之輩，他的追蹤術獨步武林，任何人一經落入他眼線，便絕逃不出他的目光。」

「少幫主所言的朋友，可是『靈犬』何喜老前輩？」

「正是『靈犬』何喜，二哥也認識他嗎？」

朱振豹紅著臉道：「我只是耳聞，少幫主是怎麼和他成朋友的？」

「他是小弟的義兄，我是通過川北七狼認識的，他們是十多年的好友。」

「那少幫主的輕噫聲可是何老前輩也失卻了申虎的蹤跡？」

「若申虎逃過了何兄的目光，那他也就不叫『靈犬』了。」

「請少幫主明示。」

「何兄留下的指示令我有些奇怪，按理申虎應該先趕回海南三聖庄，安排好家人才考慮下一步，他棄兩位兄弟而逃，難道就沒有一點愧疚感？只是怕我緊跟而去就不顧一切只想自己逃命嗎？他應該知道，如果我們在三聖庄不見他，極可能將仇恨發泄到他家人身上，血洗三聖庄，就如同十八年前他們對蒼龍幫做的那樣。」

「少幫主，追殺申虎當然是你的首要之事，但我現在也沒明白，你為何只堅持我們三人跟來，有少幫主在，一個申虎已經不足可慮，何況這次三魔來滅我們幾乎帶來了三聖庄的所有好手，若我們帶著一、兩百兄弟，踏平現在的三聖庄應該不是難事。」朱振虎不服氣道。

「朱大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蒼龍幫不是三聖庄，我也不是申家三老魔，血債血還是江湖正理，三魔對我們的殺人毀幫之恨只能用他們的命來償還。」

劉冠雄沉默了一下，才繼續道：「我在三聖庄探查過，三魔的家人並不是十惡不赦之徒，三魔此次帶來的人都被我們留下了，現在的三聖庄已經沒有幾個江湖人物，在三魔的死訊傳到后，三聖庄註定也會分崩析離，所以我和朱叔叔談過，多殺幾個無辜的婦人於我們並沒有什麼好處，這段血仇就以申虎的死亡作為終結吧。」

「少幫主考慮事情的確周詳，新蒼龍以後還要在江湖發展壯大，三魔不仁，我們卻沒必要學他們的不義，何況這次三魔帶來的人都再也回不去了，當申虎這個老魔在少幫主掌底授首時，我們也可告慰十八年前死去的幫主和眾前輩了。」朱振豹由衷道，他知道這樣的江湖仇殺是相當血腥的，蒼龍幫要毀滅整個三聖庄，在江湖上也說得過去，因為這是三魔先無故挑起的，但毀滅三聖庄又能怎樣？曾經流過的血與失去的命已經再也追不回來，冤有頭，債有主，多殺無辜並不能顯示新蒼龍的強大，所以他在心底贊成少幫主對這事的處理。

「申虎不回三聖庄，難道他還有別的老巢嗎？」朱振虎也能理解少幫主的想法，所以不再這事上糾纏，事實上，如何早一天抓到申虎，的確才是他們現在的首要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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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兄的指示申虎從這裡開始棄南向東，申虎顯然是準備找一個我們不容易尋找到的地方獨自藏身，希望至少在一、兩年內避過我們的追殺。」

「三魔在江湖的朋友也不少，他向東行會不會是想約幫手來對付我們？而不是只是為了躲避。」

「朱大哥這樣想當然也有道理。」劉冠雄微微一笑，接著豪氣萬丈地言道：「但我知道他現在只想躲，因為他知道甘心為他賣命的朋友里還沒有誰可以作我對手，兩位兄弟的死亡也讓他嚇破了膽，所以他現在想的一定不是怎樣為兩位兄弟復仇，而是怎麼保命。」

「如果他真這樣準備躲起來，我們要找到他的確會很難。」

「申虎如果向東是去東海，那他的目的地就一定是無名島。」劉冠雄沉吟道，但神色中帶著困惑，甚至還有一絲憂色。

「少幫主怎麼這樣肯定申虎一定是去無名島，你知道那地方嗎？」

「無名島的具體位置沒多少人知道，但找無名島總比在滿江湖找申虎容易，不過如果申虎真是去那裡，殺他可能就遠比我們想象的還難。」

「少幫主的意思難道申虎還與龍王島的李慶元、張仙慕夫婦有關係？爹這十多年來一直很關心三魔的事，我們從來沒有發現三聖庄與龍王島有什麼聯繫。」朱振豹吃驚道，李慶元、張仙慕夫婦的龍王島在江湖上遠比三魔的三聖庄有名，實力也可說不在一個檔次上，李慶元、張仙慕夫婦是江湖人物，但同時也是海陸兩路的鉅賈，在雄厚財力的支持下，他們的龍王島人才濟濟，雄霸一方。如果龍王島要保護申虎，那殺他的確就不會容易，何況蒼龍幫除劉冠雄外，其他方面根本不能與龍王島相提並論。

「許多年前，師傅曾經告訴我，南海三魔的師傅『絕情手』符章可能已經去世，但符章有個師弟郭成勇，據言武功不在符章之下，但他數十年裡一直隱居在東海無名島，所以江湖上很多人都不知道符章還有個師弟，他亦很少涉足江湖是非，江湖人只知道東海有李慶元、張仙慕夫婦和他們的龍王島，僅在沿東海一帶的漁民才偶有人知道無名島和郭島主。申虎不敢回三聖庄，或許就認為我們不知他還有師叔在無名島，所以才選擇去那裡躲避。」

「那少幫主知道郭成勇與龍王島的關係嗎？」朱振豹憂心道，如果郭成勇可以求得龍王島的幫助來對付蒼龍幫，那問題就麻煩了。

「郭成勇少有和江湖人物往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和李慶元、張仙慕夫婦是什麼關係，不過李慶元、張仙慕夫婦是很霸道的人，所以至少他們不是敵人，否則李慶元、張仙慕夫婦絕對不會容許郭成勇這類人物長居身側，一山豈可容二虎。」

「如果是這樣，那申虎就會為我們引來強敵。」朱振豹憂心更重，登雲堡雖然遠在西北，但若蒼龍幫因申虎而與龍王島結仇，那可不是說笑的一件事。「少幫主認為龍王島是否會替申虎出頭？」

「李慶元、張仙慕夫婦雖然強橫，但不同於一般的江湖人物，申虎應該與他們的感情並不深，想來他們不會輕易踏足這樣的江湖仇殺里，不過因為有郭成勇的關係，保護申虎的可能性應該存在。」

「那我們是否該加快速度，在申虎趕到無名島前追上他？」

劉冠雄搖搖頭：「申虎心急逃命，出登雲堡后就一刻也沒有停過，而且他也是老江湖了，警惕性很高，緊跟著追去的七狼曾差點圍住他，但最後仍被他脫逃了，無奈下才通知何兄趕來，除非那時我立即追出，否則要在他停下前追上他可能性並不高。」

「那如果申虎躲在龍王島不出，我們怎麼辦？」

「如果真是這樣，擺明了向龍王島要人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只能先確認申虎具體的躲藏處，然後才決定該怎麼去做，李慶元、張仙慕夫婦該不會留申虎在自己身邊吧。我真正擔心的是怕何兄也確定不了申虎的具體躲藏位置，龍王島的範圍太大了，海島又多，真要藏幾個人是很容易的事。」

「何喜前輩的追蹤術獨步江湖，『靈犬』的稱謂也不是幸得的，少幫主怎麼還擔心這事？」

「何老哥在陸地跟蹤自是沒有問題，但我擔心茫茫大海也會令他望海興嘆，試想靈犬如何在不見邊際的海中嗅到獵物之味和探查其痕？」

「若找不到申虎的具體躲藏地方，我們就只能讓這老魔逍遙自在嗎？」朱振虎一臉憤怒與無奈，事實上他也明白，以少幫主的功力，殺申虎易，但挑戰整個龍王島難。

「若真沒有其它辦法，說不得小弟只有直接去找李慶元、張仙慕夫婦，海龍王夫婦雖然名震江湖，但申虎於我有殺父毀幫之仇，小弟豈能容他逍遙自在地躲藏。」劉冠雄的話雖輕，但語氣里卻透著一種絕然，極有分量。

「少幫主，我朱振虎隨你去闖這龍潭虎穴。」朱振虎吐聲如雷。

「朱大哥，龍王島可不是三聖庄，海龍王夫婦亦同我們沒有深仇，所以真要去，也是先禮後兵，希望他們不必因一個申虎而結大仇，不會一去就闖刀山火海。」劉冠雄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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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少幫主到時自會視情況而定奪，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朱振豹也笑著埋怨他。

朱振虎在兩個兄弟面前，抓耳擾頭，一臉窘色：「爹說我極象他年輕時的急脾氣。」

「朱叔叔現在可沉穩得多了。」劉冠雄隨口言道。

「爹十八年來一直在忍，他忍得很累，也忍得很苦，他是為蒼龍幫才活著。」朱振豹垂首輕言道。

「我知道朱叔叔的苦處，也知道你們的苦處，所以我一定要手刃申虎，不管他躲藏在何處，我都要把他找出來。只希望海龍王夫婦不要輕視蒼龍幫，與我們為敵並不是很輕鬆的一件事。」劉冠雄說完這話，大家都因這可能的前景而沉默了一陣，因為與龍王島為敵同樣也不會輕鬆，而且在雙方全面開戰的情況下，自然可能造成雙方的大量傷亡，卻不能保證就一定可以殺掉申虎。

出現這樣的事情當然不是劉冠雄所願，所以在劉冠雄的心底，就算申虎躲藏在海龍王的勢力範圍內，只要不在激怒海龍王夫婦的情況下悄殺申虎就是最好的選擇，如此只要申虎與龍王島的感情不深，李慶元、張仙慕夫婦以及他們的龍王島就不會為一個申虎而掀起一場江湖血腥，能否不在驚動李慶元、張仙慕夫婦的情況下找到和殺掉申虎就是這事如何了結的關鍵。三人又閑談了一會，朱振虎兄弟怕再影響少幫主休息，道過別後，三人這才分頭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