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出發

「柳嫂子，剛才誰啊？提著仿星燈呢，那款式看著可不便宜。」尋望走後，幾個人從家裡走出來，敲了敲柳冬家的窗戶。

柳冬把窗戶推開一條縫，表情冷淡：「來看望小苗的，沒什麼別的事。」

那人撐著窗檯，嘖嘖搖頭：「你也是，還沒放棄啊。那小伙這麼年輕，怎麼會有轍？快冬天了，省點錢吧，不然怎麼熬得過去？」

柳冬面色黯然：「再怎麼樣，也不能不治病。你別管了，我心裡有數。」

「唉，你……」

他還沒說完，躺在床上的言允青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柳冬心裡一緊，連忙把窗戶關上，又拉上窗帘，幾步並作一步衝到床邊：「小苗，怎麼了，被風吹著了？」

小女孩立刻平復了咳嗽，把被子拉下來，蒼白的小臉揚起笑容：「媽媽，我幫你把他打發走呢。」

「你這丫頭，嚇死我了。」柳冬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便坐在床上，把她攬進懷裡「頭還疼不疼？」

言允青靠著她的肚子躺著，甜甜地笑：「有媽媽在，就不疼。」

「傻話。」柳冬眼睛紅了紅，緊緊抱著她「寶寶，我們會過上好日子的。」

「嗯。」言云青抬眼看她「媽媽你怎麼遇到尋望哥哥的呀？」

柳冬嘆了口氣，把自己在火車站四處找人幫忙的事簡單說了一遍，有些難堪：「媽媽干蠢事了，怎麼會求到陌生人頭上，還好遇到了老闆。我給你丟臉了，小苗。」

聞言言允青艱難地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女人依舊紅腫的臉，忍著即將頃眶而出的淚水笑道：「才沒有。你是最好的媽媽。等我長大，要讓所有人都不敢欺負你。」

柳冬哽咽著把頭靠在她身上，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在心裡不斷祈禱：「求求老天爺，讓我的女兒能夠長大吧，我不要她保護我，不要她有出息，只要她健康、長壽就夠了。老天爺，看看我吧，看看我可憐的女兒吧……」

言允青感受到衣服被沾濕，她眨眨眼，滑下一行眼淚，默不作聲地輕輕拍著女人骨瘦嶙峋的背。

*

尋望到示亡號上了一節曼努伊的草藥鑒識課，又和噩夢上了兩節格鬥課，用毛巾擦了擦汗水，終於有空坐下來喝他新買的茶。

「沃城今年新收的茶葉，叫暑尾茶，必須在夏末秋前採摘，再由專人炒制。」噩夢動作行雲流水地泡了一壺茶，給尋望倒了一杯「我去看過，他們炒茶的用具都是用暑尾花浸染過的，所以你喝的時候能感受到花香。」

尋望聞了一下，又輕輕抿了一口，點點頭：「很香，口感很醇厚。」

「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噩夢自己也端起茶杯緩緩品鑒。

「通行證辦好就走，可能四天後。」

繚繞的煙霧間，噩夢撥了一下放在茶几上的熏香，沉聲道：「一切小心。」

尋望抬眸：「你很少這麼囑咐。」

「明城……」噩夢頓了頓，嘆道「是亡命之徒最多的地方。」

尋望想到火車站地下的景象，不由頷首：「我明白了。」

「就像我以前課上說的，大多數超凡者直到D級時得到的提升基本都在身體素質和天賦上，就像在育出稻種前要先把土地養好。等到C級，我們就能衍生出特殊的能力，也就是普遍意義上的——攻擊性。這也就是為什麼超凡者到C級才開始更受人尊重。」

噩夢接著道：「你很快就能感受到成為中級超凡者的玄妙之處。至於具體的攻擊方式，你要自己摸索。晉陞之路會在C級時和我們的天賦深度融合，從而衍生出不同的能力，所以即使是我，也不能給你很好的建議。不過……我第一個創造的招式是這個。」

他說著，只是瞥了尋望一眼。

但隨即尋望就感覺到自己腦中有洪鐘敲響，幾乎要把他腦漿都震出來。

好在這聲音只持續了一秒不到，他很快就緩了過來。

「我把它稱作精神鳴鐘，剛才我只用了一成不到的力，真正攻擊的時候……只需要一瞬間就能讓敵人失去意識，甚至腦死亡。」

尋望摸了摸頭，視線過了會兒才恢復，無奈道：「您就非要這樣讓我體驗？」

「哈哈哈哈哈！」噩夢哈哈大笑，又給他倒了杯茶「總之，我不知道你下一次命運節點是什麼時候，但有備無患總是好事。敲鐘人要升到C級，按常理來說，是需要經過一次生的感悟的，但你在D級已經感受過了，所以我只能按我老師的經驗來告訴你，你接下來要挑戰的，是死的感悟。」

尋望有些茫然：「和前一個感悟有什麼區別？生的感悟也是脫胎於死亡。」

「不，這個『死』指的不是你，而是你要造成的死亡。」

「……我要殺人嗎？」

噩夢笑了一聲，緩緩搖頭：「你之後自己慢慢想。你只需要知道，從死亡里鍛造出來的能力，才是真正能讓你活命的武器。」

「你感悟的時候做了什麼？」

噩夢喝茶的動作一頓，他的手指摩挲了一番茶杯，垂眸道：「我殺了很多人。師門裡每個人都殺了很多人。那是百年前的事了，當時的大陸，比現在還要野蠻無數倍，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識到人的身體里到底有多少血。」

「可我已經……殺過人了。」

「我知道。但你也死裡逃生過很多次，為什麼上次這樣不同？」

尋望捧著茶杯，眸光漸漸沉起來，「因為是命運的節點。」

「因為你看透了某些以前一直藏在迷霧裡的事實。」噩夢用力拍了拍他的頭「行了，回去吧，好好休息。」

尋望便站起來，「老師再見。」

「嗯。」噩夢打量著他，唇角高揚「你現在和我對打已經不怎麼會受傷了，我其實對你很放心。」

尋望笑了笑，「我爭取早日打敗您。」

「我拭目以待，小子。」噩夢哼笑。

＊

通行證發下來的那天正好是立秋，但幻霧區的天氣還沒真正入秋，白天的溫度依舊很高。

尋望往行李箱里塞了兩三件薄外套，又在黎臻孜孜不倦的嘮叨下多帶了幾件厚衣服，免得明城更冷。

去往明城的火車每天有很多趟，因為離得最近，五六個小時就能抵達，票價也不是很貴，尋望拿了單次通行證，買了一張二等座。

火車基本上分為只有特定人士能買的一等座，略有薄產之人能買的二等座，和手頭不寬裕的人坐的普通座位。

二等座和尋望此前世界的綠皮火車差不太多，但很乾凈，座位也是軟座，兩個一組，算得上寬敞，裝潢挺體面。

他靠窗坐下，正準備拿出草藥百科背誦，就見又稀稀拉拉上來一些人。

車廂里頓時吵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