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無足輕重的受害者
姜塵沫走在兩人早上所走過的那條道路上，她的步伐平穩，墨鏡下的眼神也透露著堅定。
一路上，「她」的一顰一笑，那道如同蝴蝶般雀躍的身影不斷浮現在她的腦海中，讓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幾分。
路過火災的發生地點，她不禁抬起頭看去，此時的大樓滿目瘡痍，整個牆面都被燒的漆黑一片，樓下的被用警戒線圍了起來，還有警察在附近巡邏。
少女沉默著離開，朝「魏予歌」的家的方向走去。
或許是因為舊的身份死去，她感覺自己便突然放下了許多，變得豁達起來，如今的她除了尋找復活真正的姜塵沫的辦法以外，沒有什麼其他的追求。
沒有了追求，自然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
除了要去拿回一些屬於自己的隨身物品外，她此行也是想看一看在「魏予歌」死後，那兩個人會有什麼反應。
少女路過昨天躲雨的屋檐，腳步下意識駐足了片刻，但很快，她就又邁開腳步繼續前進。
「不必為任何人停留，亦不必留戀任何過往，你只管前進，總會有風聲從遠方傳來，那不是你的終點，而是你的方向。」
她的聲音浮現在少女腦海中，使她的內心愈發堅定了幾分。
……
站在熟悉的家門前，姜塵沫的腳步遲疑了片刻，她摘下墨鏡，將其掛在領口，隨後掏出鑰匙，打開了這扇門。
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即便帶著口罩也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她向屋內看去，那個男人正醉倒在沙發上酣睡，發出震耳欲聾的呼嚕聲，時不時還會說幾句夢話，但都是粗鄙的咒罵。
在他周圍，地板上倒了十多個酒瓶，還有一灘液體，看起來是某瓶酒沒有喝完就灑在了地上。
姜塵沫的心中毫無波瀾，果然不出她所料，這傢伙恐怕是喝這麼多酒，一直睡到現在。
她沒有理會對方，走進自己曾經的房間。
房門上沒有鎖，只有一個窟窿，原本的鎖被那人一腳踹開，所以乾脆就卸掉了，她討厭噪音。
拿上自己的東西，姜塵沫沒有遲疑，轉身便準備離開，然而剛走到家門口，就迎面撞上一道身影。
「你是誰？為什麼在我家？」
姜塵沫只是看著她，沒有說話。
但她的這位母親卻沒打算放過她，她聲音尖銳的開口道：「該不會是那個沒出息的去哪兒找的小三吧？呸！真不要臉，年紀輕輕不學好，學別人當小三！」
姜塵沫的眼神變得冷冽許多，她突然動手，直接掐住了對方的臉頰，將她不停叭叭的嘴強行關上。
「注意你的措辭。」姜塵沫的聲音凜冽如冰，讓對方不禁打了個寒顫。
面前的女人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恐懼，察覺到這道情緒，姜塵沫的手向前一推，女人倒退了幾步貼在牆上才站穩身形。
姜塵沫沒有理她，轉身便要離開。
但對方卻不依不饒起來：「站住！你不能走！」
姜塵沫皺眉轉頭看向她，眼中隱約浮現出幾道紅色，只不過因為房間的光線昏暗，面前的女人並未察覺。
就在她考慮要不要打昏對方再離開的時候，一道敲門聲傳來。
「您好，請問這裡是……咦，姜塵沫小姐，您在啊。」
是之前在那邊見過的一個警察，準確來說，應該是靈調局的調解員，他出現在這裡，無疑是來向這一家人通知「魏予歌」的死訊的。
姜塵沫點了點頭，「我來拿一些屬於『他』的遺物。」
「遺物？」女人的聲音響起，調解員的目光移向她，疑惑地問道：「您和魏予歌先生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媽。」女人毫不遲疑的回答道。
「……」姜塵沫想要說些什麼，但還是沒有開口。
調解員似乎並不了解「魏予歌」的家庭關係，在這位「母親」詢問的眼神下，他開口道：「是這樣的，魏予歌先生在今天早上路過國貿大廈的時候，遭遇了恐怖襲擊不幸喪生……」
「什麼？！」女人的聲音提高了幾度：「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國貿大廈那邊？」
姜塵沫目光閃爍，她開口道：「當然是因為你們將『他』趕了出去，無家可歸的『他』只能在屋檐下躲避大雨，要不是『我』恰好遇到『他』，讓『他』在『我』家住了一晚，昨天『他』就要露宿街頭了。」
女人啞口無言，雖然並不是她將魏予歌趕出去的，但她也能想到究竟發生了什麼。
只是她看起來並沒有因為「魏予歌」的死而難過，反而不停的抱怨起來。
調解員的眼神流露出幾分迷茫，一般情況下，父母知道自己的孩子遇害，大多都會感到極度悲傷，但這位母親……
她似乎並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麼在意孩子的死訊。
姜塵沫沒有理會，開口說道：「這裡應該沒有我的事情了吧？那我先離開了。」
她並沒有等兩人回應，便先一步轉身離開，只留下一臉無奈的調解員、不停抱怨的女人以及醉酒酣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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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她所預料到的那樣，「魏予歌」的死亡無足輕重，想必那兩人也不會因此而認識到他們自己的問題。
相反，這條死訊反而可能會成為激化他們矛盾的導火索。
不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了，因為現在的她不是魏予歌，而是姜塵沫。
夜幕已經降臨，少女陷入沉眠。
她做了一個漫長無比的夢，她夢見自己孤身一人走在人生的命途中，所思所見皆是一片虛無。
漫長無際的灰燼里，沒有留下一絲生機。
而她流淌在灰燼里，如同一瞬開放的曇花，剎那即逝。
從此以後，任憑自己如何追趕，如何尋覓，卻再也見不到那道身影。
一直到……
一直到一縷長風劃破天際，將滿地灰燼吹的漫天飛揚。
而薪火重燃，世界重新光亮，她的身影不曾出現，自己卻在鏡子中看到了她的容顏。
「！」少女猛的驚醒，看著天邊微微亮起的魚肚白，手指撫向眼角的濕潤處。
「我這是……哭了？」
她擦乾眼角，麻利的換上出行的衣物，簡單的洗漱梳妝，整個人重新顯得神采奕奕起來。
看著鏡子中那張令自己心動且心痛的容顏，少女的手握拳搭在自己的胸口：「我一定會……一定會將你救回來的。」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了房間，接下來，她要去靈調局尋找昨天的那個人，嘗試踏上卡師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