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拚命工作的原因之一

閻王殿分部大樓……其實就像是人間里每個市中心都會有的，政府辦事大樓一樣。

大型的電子顯示屏掛在上方，顯示了可辦理業務，以及業務待辦理人的姓名……對的，也會叫號。

大廳內擠滿了人。有鬼差，來辦事的冥界人，工作人員，待審判的鬼魂，和等待投胎的魂。

本來已經零點的夜裡不會有這麼熱鬧，不過因為今天是星期六的緣故。

「珍珍，我先去老爹辦公室啦。」姬依兒朝著珍韶揮了揮手，然後朝著電梯奔去。

而這時，一白一黑兩條狗正好從電梯里出來。

柳智煅對著姬依兒點了下頭，然後帶著咪咪走向珍韶。

「吶，袋子幫你交了，剩下那幾個也帶到審判所去了。」柳智煅張開嘴，把叼著的一張卡片放在了珍韶的手中。「至於那個你承諾要幫他開綠燈的小夥子，現在在代辦處等你。」

「謝謝煅叔！」珍韶看到卡片，頓時兩眼發亮。

這可是他累死累活一星期的勞動果實啊……都是錢錢啊！

「嗯。明天休息日，別想那麼多有的沒的了，老實休息吧。」

智煅有些不放心囑咐了一句，然後對著身後在追自己尾巴的咪咪呲了口氣。

「臭小子，別追了。帶你去買狗糧了。」

「喔！那珍姐，我們回家了，記得好好休息啊！」咪咪一臉傻氣的笑道，然後乖巧的跟著柳智煅離開了閻王殿。

「真是的，沒想到身為狗還要養狗……」

「煅煅媽媽最好了！」

「雖然不是親生的，但你就不能叫我聲爹嗎！」

珍韶將卡片寶貝的揣在懷裡，然後站在了一個辦事窗口的後面排隊。

沒多少人，畢竟極限踩點交差的鬼差本身就沒多少。但即便如此，海城也的確是個人口密度很大的城市……

所以前頭還有莫約四五個鬼差在排隊。

「哦，你來了啊。」排在珍韶前面的白無常一回頭就看到了珍韶。「今天又讓多少個懸賞欄里的倒霉傢伙看到自己的太奶了啊？」

「……」

珍韶沒有回應，只是緊張的握著自己的卡片。

「還是那麼警惕啊……罷了。」白無常有些譏諷的笑了一下。

「反正這次也是業績第一吧……真厲害啊，大英雄。」

「大英雄？」

珍韶是覺得自己在做的工作很偉大，但他覺得自己還沒達到大英雄的這種程度。

「已經攢了很多很多錢了吧？而且家境本身也不錯吧。我也沒怎麼見你去逛街，或者買什麼奢侈品。不如就此停手如何？」

白無常看著珍韶這副好欺負的樣子，不由得繼續開口道。

「這樣拚命干也沒什麼意義啊，錢什麼的，根本就夠花吧。」

「……為什麼？」

珍韶很是不解。

為什麼一個兩個都勸自己別工作了呢？

「為什麼？你收了太多魂了啊，我們這些正常人可連業績都快沒法達標了啊。而且生死簿每星期懸賞的那幾個，也基本上都讓你這太奶人柱力給教訓了吧。」

太奶人柱力……為什麼自己會有這麼個外號？

珍韶覺得，如果自己要有外號的話，叫白髮女鬼什麼的都比太奶人柱力要好聽。

但這其實是因為，珍韶每次收的那幾個被生死簿劃分為懸賞的低功德之人們，當被送到閻王殿審判時，每次開口說的第一句話都是關於自己的太奶。

我太奶呢？我剛剛看到我太奶了！

這些被珍韶誘死的人總會在珍韶的法術影響下產生自己已經看到了自己太奶的錯覺……

不過珍韶可不知道這些，他是個收魂的，又不是地府判官。

「可是海城人口密度很高不是嗎？」

白無常聽了珍韶的話後有些好笑。

「人口密度高死去的人就多嗎？」

「……我今天，收了十九個魂。」珍韶低頭緊緊握住自己的卡片。

「那又如何？」

「……我覺得，你們要是願意做的話，也能趕在我之前先讓這些鬼魂安息。」

「你以為我們搶的過你嗎？」

「那為什麼，今天都是交差的最後一天了，我卻還能收到這麼多鬼魂呢？」珍韶的語氣很弱，但還是反問道。

「……」白無常說不出因為所以來。

因為他不知道珍韶有個習慣，就是是前五天還算比較輕鬆，只干生死簿上懸賞的活，然後在最後一天里往死里干。

這其實就是在給同事行方便。

其實早在珍韶在海城閻王殿工作之前，白無常，白舟的業績就一直是這樣。

一周五個，達標了就不幹了。在他看來，如今的和平年代不像曾經的戰爭時期，是不會有多少人死去的。自己不出手也沒差。

自己只需要拿著那份剛好夠用的工資，躺在一個舒適的地方，過著自己悠哉悠哉的生活。

因為過去經歷過戰爭年代的緣故，他其實沒有多少工作熱情。也不願為了多些錢就再去對著已經死去的鬼魂們好言相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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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工作需要，他連安慰都不太想開口。

他的工作與生活並沒有因為珍韶的出現而產生半點影響……但是他的心態變了。

一開始他對這位漂亮女孩這種干不死就往死里乾的工作態度相當不屑一顧。

和平年代憑什麼還要像這樣沒日沒夜為錢奔命呢？

他們又不是人類，不用為了幾個臭錢而唉聲嘆氣，為什麼要把自己逼得那麼緊呢？

但當他發現自己曾經最不屑一顧的漂亮女孩子，已經逐漸變得越發耀眼，越發遙不可及之後，他的心裡居然產生了一絲厭惡。

他開始變得看珍韶不順眼。沒有什麼具體的原因，純粹就是看不慣他的行為。

在他看來，只要隨隨便便應付一下交差，自己就餓不死。而珍韶卻總把這種自己選擇去隨便應付的事情做到最好……

「如果人死去后沒有鬼差來收魂的話，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哈？」白舟被珍韶問懵了。

他好像已經好久沒有思考過這種問題了。

「……如果是帶有執念的魂，或許會因為那副遺憾與不安，逐漸成為可以影響人間的鬼魂，放著不管的話，他們會傷害自己，也會傷害別人。

那帶有怨念的魂呢？他們的怨念，悲傷，絕望，會成為他們的力量來源，最終或許會變成妖怪，或是怨鬼……比執念的鬼魂，還要可怕。

但我最擔心的，還是那些因為各種各種原因而死去的，正常的鬼魂。而大多數的鬼魂，都是這樣子的。

因為性格的緣故，就算有怨念，在死後也會消散。就算是有執念，最終也能夠放下……但就是這樣的他們，如果就這樣放著不管的話，他們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白舟很驚訝。

他跟珍韶雖然不算熟，但也算是經常在交差時碰面。每次見面時，他都會忍不住對其冷嘲熱諷一番。

但沒想到這回珍韶居然一口氣對他說了這麼多的話。

「不，或者說，前面我提到過的那些執念魂也好，怨念魂也罷，放著不管，最終被處理掉的話，和他們也是一樣的結局吧。」

珍韶的語氣不知不覺間變得有力，談吐也變得流暢。

「那個……莫非你不知道嗎？難道你從沒有了解過他們嗎……」

「我知道啊！」白舟急忙搖了搖頭。

畢竟他也是海城地府唯一的白無常……

「會……消散。就這樣消散，從此不入輪迴，走向真正的死亡。」

那個年代，他見過太多太多因為沒有收魂而就這樣死去的人了。

珍韶笑了，只是一個淺淺的微笑，但讓白無常第一次由衷的覺得，這女孩笑起來真好看。

「並不只是為了錢哦……我對這份工作的熱情，也有一部分這樣的原因。」

「不願意看到他們真正死去？」

珍韶點了點頭，然後拿出卡片。

這時白舟才發現，原來前面的辦事窗口，早就沒人排隊了。

只有他和珍韶站在辦事窗口大老遠的位置在說話而已。

「我想要讓他們繼續存在下去。」珍韶踮起腳尖，將卡片交給了辦事窗口的工作人員。「因為死亡並不算是結束。」

「就算是再罪大惡極的人，在經歷過審判過後，也是有改過自新的機會。所以死亡，對於很多人來說，或許也是個全新的開始。」

原來在這小姑娘的眼裡，這份工作這麼神聖的嗎？

好像……好像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啊，不管是那個年代，還是如今。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逐漸摒棄了那股神聖的責任感的呢？

「要是你能把我的話聽進去的話，就太好了。不過，我可沒說要你和我一樣往死里干……畢竟我的主要目標還是錢，錢就是我的全部。」

珍韶滿心歡喜的接過了工作人員交還的卡片，然後一蹦一跳從白舟的身旁走過。

「不求你將自己的一切，全都奉獻給死去的靈魂……但我還是希望你下次可以對他們多一份耐心。總之，迦納～」

白無常沉下心好好回味了一番珍韶說的話，這才拿出卡片走向辦事窗口。

什麼嘛……好像，也沒那麼好欺負啊。

至少挺能說的，對自己這個比她大上了快五十歲的大叔說教……說的還很有道理啊……既然如此，那麼自己也不能再這樣頹廢下去了……

「啊，白舟先生，現在是零點過五分，按照規定，您的薪水會被扣除一部分哦！」辦事窗口的工作人員接過卡片后微笑提醒道。

已經這個點了？這傢伙……居然把時間壓得這麼死嗎！

難怪那傢伙突然間對自己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啊，是為了拖時間啊……恐怕是實在受不了自己這麼長時間的冷嘲熱諷，打算小小的報復一下吧……

「哈哈哈哈，這小公主呀……」白舟忍不住笑了出來。

明明被罷了一道，但心情莫名其妙變得很好。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