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
「噼里啪啦……」震天的鞭炮聲響了起來,薛家頓時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人來人往的恭喜聲道和聲,讓薛老太爺和薛雲陽都笑得一直沒閉過嘴。
「恭喜啊,薛老爺,你們薛家今兒個起,可算是改換門庭了。貴府大公子真真能耐啊!眼下可是舉人老爺了呢!」
「是啊是啊,薛老爺真真有福氣,兒子蒙恩得了爵位不說,孫子更有出息,得中了舉人,這可是清貴的人家啊。」
「這還不止,聽說貴府二公子在學里也是數一數二的,三年後肯定能給薛家在添以為舉人老爺。」
「咱們江南可是人才集聚之地,能在這兒中舉的,可比旁的地方的厲害得多,想來,來年貴府大公子一定能金榜題名,為薛家再添榮光。」
「哪裡哪裡!都是當今聖明啊!要不是查出這次的主考官徇私舞弊,重開秋闈,我那小孫子哪裡還能得了這舉人功名。」薛老太爺人老成精,應付這些個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薛老爺說的是,咱們能有聖明天子,真真是咱老百姓的福氣。倒是拿甄家,真不是一般的齷齪,居然膽敢做出這樣昧良心的事情,那甄大老爺聽說也是兩榜進士,真不知道,這名位是不是他用旁門左道得來的。」
「說起來,甄家坐鎮江南可是幾十年了,哎喲喲,咱們金陵往屆的秋闈,是不是也如此這般?往年的學子,倒是沒有今年的有福氣啊!都不知那甄家扼殺了多少咱們江南才俊。」
「聽說那甄大老爺跟甄二夫人……,啪,瞧我這嘴,怎麼說起這個來了。」一個大老爺兒們,跟個女人似的,在大庭廣眾之下說是道非,還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就是要說,也得背著人說,尤其說的,還是男男女女的那點子私事。「對了,薛老爺,宴席要開了不曾,小人可要跟薛老爺討杯喜酒來喝,也沾一沾府上舉人老爺的喜氣,回頭好讓我那小兒再參加科舉,也能一舉高中。」這位客人很是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都是老夫的不是,宴席已經準備妥當,貴客可要多喝幾杯才是,請!」薛老太爺養了這許多年的腿,早已能走路了的,可到底受傷的時候年紀大了,所以走久了站久了,腿還是會隱隱作痛,今兒個在大門口迎客,都站了不少時候了的,可他就是高興啊!也不覺得疼。
他薛家出舉人老爺了,這可是舉人老爺啊!還是他們金陵的舉人老爺。要知道,金陵去京里參加春闈的考子,經常性有五成都能高中進士。而他大孫子雖然不曾得了那解元,可也是進了前十了的,這般名次,來年去京里還不給他捧一個進士回來?薛老爺只要一想到這個臉色就笑開了花,渾身也有了使不完的力氣,這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站門口聽一個個來客誇獎奉承,那更是高興地沒邊,他薛氏家族,開班族學十來年,可是出過三個舉人,十四個秀才了的,雖說還不曾有過進士,可這也足夠讓薛家看到前途和希望了啊!
士農工商,自古一來都重士輕商。
然而眼下他薛家也要步入士人的行列了,這怎不然他高興?這可比他兒子當年得了爵位還要來的高興。當年的爵位是兒子用性命搏來的,事後每每想起,他都想把兒子抓來打一頓。可眼下不同,這是孫子明堂正道的考來的,全憑了自己的本事。
「父親,您已經在門口站了很久了,趕緊進去歇歇吧。」薛雲陽知道自己父親腿疾在身,不能久站,再次勸說道。
「是啊父親,有兒子和大哥在,不會讓薛家失禮於人前的。您還是趕緊進去陪那些個客人嘮嗑要緊,省得沒人招呼客人了不是?」薛雲帆經過多年的調養,身體好了太多,除了不能太累,房事不能太頻,也不能讓自己生病,主要是他一生病就很不容易好,旁的還真沒什麼。眼下都能幫著父親和大哥迎客了。他現在渾身的每一根筋都有使不完的力氣似的,他快要有子嗣了,等待了十年,這怎不讓他欣喜若狂?在他對子嗣都快絕望的當口,猛然給了他這麼大一個驚喜。
「你們兄弟這是嫌棄為父老了不中用了是吧。」薛老爺年紀越大越容易怒,偶爾有些時候也越發不講理,彷彿老頑童似的。
「父親,兒子怎麼敢?兒子跟二弟這不是擔心父親嗎?」薛雲陽對這樣的父親有些無語,曾經的父親,是多麼英明神武的存在啊!
「爺爺,您怎麼還在這兒?爺爺,您見天兒說孫兒不聽話,眼下爺爺可也是不聽話了。爺爺,您該喝葯了的,怎麼還在大門口站著?」薛踞忽然跑了出來,拉著薛老爺就往裡走,邊走還一邊悄悄回頭,找自家爹爹和二叔眨了眨眼睛。
「大哥啊,你這兒子還真是……越發的古靈精怪了。都敢擺布咱們爹爹了。」薛雲帆好笑地看著一臉得色的三侄兒,和臉色有些泛黑的哥哥。說起來,這兒子多了也不是那麼讓人高興的事情嘛,除了高興,還有無盡地頭疼。
「這臭小子回頭我再收拾他去。」薛雲陽有些恨恨地說道。
「大哥還是別了,你這一收拾,父親就趕緊跑過來提人,你哪裡收拾得了?」薛雲帆都不曉得自家父親為何這麼疼三侄兒。「再說,今兒個他的確替咱們解了圍,幫著咱們把父親給拉走了。也算是功德一件不是?」薛雲帆其實還挺喜歡這三侄兒的,當然也不是說他就不喜歡老大老二老四。
業已深秋,湯山溫泉莊子卻還是如往日一樣的繁花似錦,因著溫泉的熱量,烘得莊子上不少花卉逆時綻放,有幽雅淡馨的蘭花,有清麗脫俗的荷花,有耀眼張揚的菊花,有雍容華貴的牡丹花……
當然,也少不了青竹的高風亮節,離不開松柏的挺拔身影,更點綴了綠柳的搖曳身姿……
異於往日的飛揚,這時的薛鵬一臉鬱悶地窩在一張雕花板栗色黃花梨木搖椅上,無趣地望著碧藍的長空,嘴裡有一搭沒一搭的磕著瓜子,瓜子皮吐得四處都是,模樣倒是挺愜意的。
「我說,你這小子,都中了舉,成了舉人老爺了,怎麼還一副不高興的模樣?先前吧,被人刷了下去,桂榜無名,你還可這勁兒的折騰。好不容易得中了舉,你卻偏偏一副沒甚歡喜的樣子,你說你到底想什麼呢?」一旁被薛鵬拉過來,陪他閑坐的竇銳沒好氣地瞪了薛鵬一眼,真不知道這小子心裡想寫個啥。
「就這麼點子事,哪裡值得這般高興了?也不知爹爹跟爺爺怎麼想的,鞭炮放的噼里啪啦的響,好似想讓整個金陵城的人都曉得似的。還四處送帖子請客,你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值得他們這麼折騰嗎?至於之前的事,明明就該我的東西,偏偏被人中途作怪,失了去,我能不給自己討個公道,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那還做男子漢大丈夫幹什麼?直接當縮頭烏龜得了。」在薛鵬心裡,這中舉只跟高考差不多,不就是上個大學嗎?二十一世紀最不缺的就是大學生,在他眼裡,彷彿是個人都能讀大學似的,總之不是什麼大事。哪裡想到,他這輩子的老爹跟爺爺會高興成這樣?
「嘿,你這小子,都把江南快鬧翻了天了,還在這兒跟我說什麼指示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那姑蘇,杭州,揚州……,好幾個地方的秀才舉子,曉得金陵這邊的事兒,也可著勁的去查,還真讓他們抓到了把柄,把當屆的主考給告了呢!這一次重開秋闈,可不止金陵,這江南可是一起重開了的。而新上任的考官,因著你這一下鬧騰,哪個還敢受賄作怪?一個個都把自己打扮的跟開封包拯似的,生怕出半點子差錯,讓自己一輩子的前程就這麼毀了。這就不說了,那甄家這次可是倒了大霉了。」竇銳深深地覺得,往後得罪誰也甭得罪眼前這小子去,那可真是吃不了兜著走,虧大發了。
「甄應嘉就不說了,連他的江南省布政使的官位都給罷了,往後還能不能走仕途都是兩說,因著你放的那起子流言,宮裡的賢妃和七皇子在聖上跟前都沒得了半點子好,聖上彷彿當他們不存在似的,都兩個月沒進賢妃的宮了。甄家這一次真可謂一敗塗地啊,要復興,只怕得很多年了。好在甄家在江南根基深厚,旁人也不敢輕易欺了他們去。不過,眼下甄家的二老爺三老爺對甄應嘉……,嘖嘖……,你說,你小子怎麼心思這般邪乎呢?往後這甄家的閨女都不用嫁人了,就是嫁人也嫁不得好人家,只怕不是妾侍就是填房,而甄家的兒子,也莫要去媳婦了。這有個喜歡**的公公,哪個敢把閨女往他們府上送?這不是誠心把閨女送上讓人家糟蹋嗎?這甄家的女人,都不敢出門應酬也不敢開門宴客了。你說說,你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當然,竇銳可不是在替甄家抱不平,他說話的語氣輕快,眼裡滿滿地都是高興,這人分明是在幸災樂禍。
「別,快別,我說,竇大爺,你可不能把什麼罪名都往我身上安,我哪裡讓那小白花說這些有的沒的的了?是她自己碎嘴,把這有的沒的都捅出來,干我什麼事?我一個堂堂男子漢,至於這麼八婆嗎?」薛鵬瞪了竇銳一眼,這小子,外人跟前那是一本正經,渾身的冷氣都可以凍死個人。偏偏到了他跟前,經常性的沒個正行,最喜歡看他笑話。
「你不提我都忘了,你怎麼找到那什麼小白花的?還查出甄家這般齷齪的事情來?真真是能耐啊,往日怎麼就沒看出來呢?」這一個大男人,盯著人家內宅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兒,竇銳這話,顯然是在奚落薛鵬。
「這個嘛,你就不懂了,有時候,小人物才是成事的關鍵,你可千萬別小看。」這誰說的來著,薛鵬忘了,都是上輩子的事情。
要不是他查到甄應嘉這次的手腳,而他娶催眠左夢然的時候,曉得了他跟小白花那樁事。也不會想起多年前的那朵小白花。本來只是想著這女人在江湖上混了這許久,想來應該很能在後宅混的,萬不料還是泯然眾人,果然後宅的女人都是高手,沒一個能小窺。
不過,這小白花的爆發力也是驚人的。他不過是知道這小白花被甄府關押起來,就引導這女人報復,還提供了路勁,讓人引開院子里的丫頭婆子,直接把這女人送出甄府罷了。
他其實也沒料到,這小白花能耐如此之強,把那乾淨不幹凈的帽子都往甄應嘉身上扣,顯然,這甄應嘉得罪她得罪大發了。
而最後事情會演變成軒然**o,就是他也是始料未及的。
這些竇銳哪裡曉得?不過,看著薛鵬那故作高深的小模樣,竇銳最想做的,是給他一響頭。
「我說,薛家上上下下都在為你忙活呢!你這當事人卻跑幾十裡外的莊子上來憋著,你虧不虧心?」竇銳不想再看他那小模樣,迅速轉移話題,專挑能刺薛鵬的。
哪裡料到,薛鵬偏不在意這些,「我給我院子里的人說了,要是爺爺爹爹娘妻你派人去找我,就說我出門會客去了,瞧瞧,我這不是在招待客人嗎?來來來,我給你把茶斟滿了。」至於府上,估計就會說他連著兩場科考,傷了身子,養病不宜見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