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又一年

年關將至，公司里的事越來越多。俞諳也逐漸在這種忙碌的生活中，麻木了內心深處的一些焦灼。

他變得越來越沉穩，有了下任當家人的氣度，公司里的人對他也越來越信服。

俞澤陽很滿意這個進度。

除夕那天，他們都在爺爺奶奶的老宅里團聚。

俞家的老宅還保留著百年前的風光韻味，古色古香的建築錯落有致，雕樑畫棟在歲月的洗禮下依舊散發著古樸的氣息，彷彿在靜靜訴說著往昔的故事。

一家人圍坐於紅木桌前，面前的每道佳肴都用精美的瓷具盛著，色、香、味以及造型無一不是出挑。

飯桌上要數俞嵐最為活潑，把俞老爺子和俞老夫人哄得心花怒放。

作為家裡的年齡最小的小輩，俞卿，俞嵐收到了家裡每個人給他們包的壓歲錢。

到爺爺奶奶這時，他們也給俞諳準備了一份，這讓俞諳有些意外，當他拿著那兩封紅包時，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晚飯之後，家裡的傭人在荷花池對面燃放了煙花。

隨著一聲巨響，絢麗多彩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

舊歲將辭、新年將至。俞諳望著被煙火照耀的那片天空，微微出神，嘴角不自覺染上一點弧度。

「新年快樂。」他小聲的呢喃著，伴隨著禮花的升空，淹沒在陣陣巨響之中。

守歲結束，俞諳便回了自己的小院。

這裡的一切都沒有改變，似乎時空也隨著院主人的離去而靜止，而他的踏入宛若打破了某種禁錮，一下回到了十幾年前。

月華如洗，透過邊窗照亮了半張床。俞諳彎腰下蹲，從床底下拉出抽屜，那裡面裝著他的小提琴。

自從回到父母身邊之後，他就不怎麼再碰這琴。

他從裡面取出琴盒，又將它拿在手中。在其底端有一小段划痕，那還是唐心留下的痕迹。

俞諳摸索著琴盒的邊緣，過往的記憶如排山倒海般向他襲來，回想起初見時的場景，他流露出釋然的笑。

他取出小提琴，隨後架起動作，在這個寂靜的夜晚，俞諳再度拉起了當年的那首曲子。

只是剛起調，俞諳便收住了動作，他將琴收入琴盒放到床頭。一個人呆坐在床邊，不知想什麼，想得出神。

房間再次陷入沉寂中。

片刻后，房內隱約聽見一聲嘆息。

……

時光飛逝，三月春風，桃花始放，唐心依舊沒有醒來……

而俞諳在花房后種下的小片桃花開得絢爛，遠遠望去像粉色的晚霞。

中間還夾種了鳳凰花樹，眼下綠葉繁茂，與那桃花的粉紅相當般配。

俞諳坐在石凳上，手中拿著一支鉛筆，隨著筆畫起伏，一幅肖像逐漸浮現。

這幅畫他已經畫過無數遍，如今再提筆已是得心應手。

他旁邊守著念一和邀月，太陽透過花枝繁葉在他的畫紙上撒下斑駁光影，給筆下的人物勾勒出了新的花邊。

等到俞諳收筆，念一才湊過來嗅了嗅，一邊歪頭好奇地望著。

俞諳揉了揉它的頭，眼神平靜而柔和地說著：「我一會兒要去看她，你們兩個在家記得乖一點。」

念一抬爪子摸了摸俞諳的膝蓋，然後蹲坐在原地，目送著他的離開。

直到俞諳的身影消失不見，念一才叼著那個小畫板往屋子裡面走。原本在草地上打滾的邀月見狀立馬翻身起來跟上。

管家正在大廳里安排工作，剛結束就看見念一和邀月一前一後的走了過來。

見念一開心的甩著大尾巴，管家爺爺臉上泛起慈愛的褶子，「念一叼的什麼？讓爺爺看看。」

誰料念一一個躲閃就竄過，往樓上房間走去。而邀月倒是興緻勃勃的撲在管家身上玩鬧，鬧騰得不行。

念一很聰明，能夠自己開門，當它打開俞諳房間的門鎖之後，立刻就著門縫鑽了進去。

管家帶著老花鏡，倒是隱約看見念一叼著的是一幅畫。

見它跑得快，管家也就樂呵呵的任由它去了。

誰都知道念一的性格，它還是和以前一樣調皮又冷淡，一般人都不太愛搭理。

研究院。

俞諳驅車趕到時，裡面負責個跟進唐心情況和研究幽靈病毒的研究人員正開完會。

而他也得知了一個十分意外的消息。

專家們在唐心的體內竟然發現了一種特殊的干擾素，目前他們並沒有找到這種干擾素突然產生的原因。

但既然有這個東西出現，那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那意味著唐心的康復指日可待，而他們離攻克幽靈病毒也更近了一步。

這一天，俞諳在研究院待了很久，隔著玻璃牆，他靜靜地凝望著唐心，在這過去的九個多月的時間裡，俞諳沒有一天是不在祈禱她快點醒來的。

他期待已久的希望，終於在這一天到來了。

俞諳右手撫在左手的戒指上，欣喜得甚至忘了該有的反應。

他失神地來到曾經的病房，那裡到現在依舊保留著原樣。

俞諳推開門，看見小象檯燈現在都還放在床頭，還是和當初一樣的溫馨可愛。書架子上的故事書，書的頁腳還留有唐心翻閱時留下的摺痕，如今再度翻看，彷彿還能感受到書頁留下的餘溫。

俞諳回憶起與唐心相處的點點滴滴，重逢之後，他們兩人待的最多的還是這間病房。

俞諳在房間里一會兒站著，一會兒坐下，一會兒走過來，一會兒又走過去……

臉上的表情有些變扭，像在哭，又像在笑，直到風吹動了窗帘，上面的粉色花海圖案的浪潮再度「翻湧」，俞諳隱忍已久的情緒終於在此刻崩盤，好似一切苦盡甘來……

所有的等待都有了終期以及意義。

生活很糟糕，他們經歷了那麼多才終於迎來轉機；可生活又很好，經歷了那麼多，他們終於也能見到希望。

因為唐心的病情有所轉機，俞諳的心情輕鬆了一些，上班時一慣嚴肅認真的他，連帶著眉宇間都多了幾分開朗之色。

這對於那些歷來關注俞諳心情變化的員工們，可謂重大發現。

於是大家都在猜測他的八卦。

除了底下員工的八卦，俞澤陽也感受到了俞諳的微妙變化，但和其他人感受到的不同，他總覺得俞諳與他的關係似乎要親近了一些。

那是不同於以往的彬彬有禮，而是俞諳從心底里透出來的信任和些許親近。

當他確認這一「異常」的時候，心中不免有些驚訝。

直到俞澤陽從研究院那邊得到了一點風聲，他這個做父親的這才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