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夢中花,鏡中月

呼……

一行六人均都長長的出了口氣，互相對視了一陣，紛紛點頭。

「動手。」颶風說，他盡量想裝作平靜的樣子。可內心深處的激動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掩蓋住的。

一百萬年了，葉京族背負著屈辱整整一百萬年了。

一百萬年是個怎樣的概念，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最清楚。這是一段根本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曙光的艱難道路，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一代又一代的努力，都只為了這一天。

多少葉京族人都夢想著能夠在有生之年親手解下長發，可多少葉京族人又在期盼中鬱郁終老。

今天，颶風無法不激動，那是一種可以無愧面見先祖的情懷。

他內心前所未有的激動，緊張。以至於觸摸到繞頸長發的手，顫顫巍巍抖動個不止。

所有人都哭了。

那代表著屈辱的繞頸長發，終於在這一刻，徹底解開了。百萬年來一直耿耿於懷的心結，也終於解開了。英雄部族早在解釋萬年前已經徹底終結。這洗刷屈辱的一天，也無法向任何人去證明他們是正確的。可問心無愧，足夠了。

「惡魔城文明衰敗之後，由開拓者洛絲格爾月率領殘部前往第一顆能供人生存的星球。在這裡建立了一片屬於自己的家園，此星被正式命名，為開拓者星球。」

一個宏偉而莊嚴的巨大宮殿內，颶風表情嚴肅的捧著一本鑲金邊的厚重書籍。在他身前，是一個金屬講台。下方，成扇形排列層層漲高擺放著足足數萬把金屬座椅。如今這座椅空空如也。

在颶風身後的一面牆壁上，頭頂上方寫著幾個複雜難明的古老文字。若反義過來，應該是「加冕聖殿」。

「開拓者星，七十二個聯邦領袖共同決定，推舉葉京·西維爾，為第一任人族帝王。開拓者歷，元年，一月一ri。」

颶風驟然睜開雙目，向著下方空空如也的觀眾席掃視而去，眼神中是無比莊嚴的神情。他似乎回到了那一年，那祖先被加冕為王的那一年。

「我們回來了。」颶風淚流滿面，將那加冕宣言恭恭敬敬的放下，講台上帶有機關裝置，將書籍吞入其內，被總共二十三層金屬隔板封閉起來。這書籍的背面封皮上有著一個鑰匙形狀的凹槽，此刻凹槽已經空了。

颶風手裡，捏著一把有些銹跡斑斑的鑰匙，仔細端詳許久。

「去觀星台。」

加冕聖殿中出來，右側有著一條虛空懸浮的金磚之路。這些金磚與惡魔城內空中堡壘的道路極像，不親自走上去，是無法看到這條路存在的。六個人一路前行，那些金磚便從空氣中平白無故的出現，鋪就在腳下。

不斷累積起來的金sè道路，指向遠方天空中的一座巨型球體結構。那結構通體晶瑩璀璨，上下周遭共有十五個環形晶體瞭望鏡。鏡子上瀰漫著一層薄薄的光輝，無數年過去了，光輝尚未消弭。

這一路上，颶風對自己的兄弟姐妹們講述了原原本本的事情經過。對於葉京族的秘密，向來是只傳於長子長孫，也便是順位繼承人，颶風。其餘葉京族後人是沒有資格知道事情真相的。但走到今天這一步，再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開拓者洛絲格爾月是第一個前往納多星球的，與先賢們推測的一樣。這宇宙文明果然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開始了前後總共五次衰敗。而開通者，也便是我們所知道的聖道之主，顯然對先賢們的推測並不認可。是她主動放棄了帝位，去那遙遠的星空中尋找預言里的納多星球。臨走前，她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想不明白的舉動。」

「什麼舉動？」海嘯問。

「衝天。」颶風皺眉道：「這行為至今看起來也無法理解，沒人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她以莫大的威能，試圖衝破這世界的極限。可卻最終失敗了。也因此，開拓者星陷入空前絕後的災難之中。我們所在的王城以外，有近九城的土地被摧毀。」

「那時候，各個聯邦成員慌不擇路的逃跑，散落在茫茫宇宙中。有些人找到同胞聚集在一起，有些人則孤獨的帶著族人去了未知的星球。這一下，就是足足億年時間過去。而我們的祖先，卻並沒有選擇尋找新的星球安居。而是隨著開拓者，也便是聖道之主的步伐去了納多星球，可前後，足足相差億年。許多人都認為她已經死了。」

此時金路走到了盡頭，觀象台上大門開啟，六人魚貫而入。

在裡面，有著將整個觀象台包圍的十五面晶體圓鏡。這些鏡子當中折shè出一副浩淼的星空圖，呈現在眾人面前。乍一看，這星空圖的出現形式，與那些鏡子映shè影響的狀態，都像極了葉京族所掌控的奇異羅盤。只是這裡，卻沒有羅盤上的神奇符文。顯然那羅盤是後天修改過的。

宇宙何其大，星空圖即便縮小無數倍，可也只能顯露宇宙一隅。縮影中，有大大小小上百顆星體在發光。為有一顆，上面光芒是淡綠sè，其餘均為灰白sè。

颶風指向那些星體，感慨道：「這些星體都是人類居住的所在。灰白sè為死星，淡綠sè為瀕臨死亡的星體。翠綠sè為活星。」

茉莉詫異道：「可這裡面，除了那淡綠sè星體之外，全是灰白sè的。」

「沒錯。」颶風點頭，說道：「從開拓者星逃離的聯邦當中，有半數為智者聯邦，其餘為武者聯邦。這些聯邦成員都聽說過先賢們推測出來的世界真相。明白我們所處的宇宙，只是一個人的夢境。在夢境中，將會出現那人的夢境化身。」

「所以他們也都沒有放棄尋找夢境化身？」海嘯皺眉，緩緩的摩挲著下巴在思索：「你的意思是，這些死星是……」

「沒錯。」颶風點了點頭：「有強大的武者聯邦發展壯大，並四處尋找夢境化身的存在。他們沒有明確的目標，也不知道所謂的納多星球到底在哪。事實上，根據我們祖先記載，聖道之主和我們先後去到的星球，也無法確定是否為納多。納多這兩個字，在古語中代表的意思是『希望』。眾多武者聯邦星球在經歷衰敗之後開始慌了，他們四處尋找夢境化身，可在茫茫宇宙中，每一顆擁有生命的星球都已經很繁榮，人類數量更是多不勝數。要在這種環境下尋找一個沒有任何特徵的所謂的夢境化身，太難了。」

「嗯，所以他們選擇屠星。」海嘯看著那些灰白sè的星體影像圖，面sè有些凝重。

「沒錯。」颶風介面道：「這是最穩妥，但也是最殘忍的辦法。他們無法尋找到夢境化身的存在，但又不甘心看著這世界就此毀滅。於是採取了最極端的方式，將所見到的，能夠探查到的每一顆星球屠殺乾淨。」

「可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海嘯提出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他們葉京族困在「納多星球」上很久很久了，便是近百萬年來，也已經嫣然成了納多星球上最普通的一員。那裡沒人知道皇族葉京，葉京族自己也再沒能與外界取得過聯繫。若不是颶風今天透露，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是什麼。

「觀星台。」颶風指向宇宙縮影的星空圖，說道：「它並非是單純的探索宇宙。在觀星的基礎上，還可以觀察宇宙動向。你瞧那上面的古怪紋路了么？每一道紋路的走向，都代表著這宇宙文明的進程。到了這塊區域，紋路開始銳減。我們無法觀察到整件事的具體經過，卻可以大致推斷出來。料想，此時此刻有某一個武者聯邦的成員，正在宇宙深處繼續尋找納多星球的下落。他們將會很快抵達我們所在的『納多星球』。」

「啊！那他們會不會採取極端方式？」茉莉驚聲問道。

「一定會。」颶風面sè凝重：「也許，他們很有可能已經開始行動了。武者聯邦向來是開拓者星的最主要作戰力量，比智者聯邦的戰鬥力強大不知多少倍。若他們要屠光我們的星球，料想並不困難。」

「那怎麼辦？」

颶風深深的吸了口氣，低頭觀看金紙，而後揮了揮手手掌。

在球體觀星台的正上方頂部，鑲嵌著一面六角形的稜鏡。稜鏡落入颶風手內，閃爍著璀璨的光芒。稍後，颶風咬破手指將血液低落在那稜鏡表面，血珠像是被稜鏡吸收了一樣融入期內，稍後，璀璨的光芒也內斂收縮，消失不見了。

「此鏡名為聖眼。需藉助宇宙生命力長久滋養方可生出窺破天機的能力。此時，應該已經滿足條件了。」

颶風將那稜鏡放在面前照shè自己，而後又翻過去照shè同伴。

茉莉不解：「這鏡子有什麼能力？看上去很普通。」

颶風道：「它的能力很不一般，又可以說很一般。這面鏡子只能照shè到真正的人類，而那傳說中的夢境化身，是無法被鏡子照到的。他永遠不會出現在這面鏡子裡面，這，也是我們尋找夢境化身的唯一方法了。在最後的武者聯邦摧毀納多星球之前，我們必須要親手將夢境化身找出來，否則同樣難逃一劫。」

「納多星球上人類不計其數，單隻邪魔之地的大陸便有大大小小上百個。下界更大，總不能在茫茫那個人海中，一個個去照shè？那到老死也找不完一塊大陸。」茉莉說道。

海嘯搖頭；「夢境化身必定不凡，我們其實不用尋找普通人。只去找那些出類拔萃的高手就是了，若夢境的主人真有化身出現在此界，他一定是頂級的強者，或頂級的智者。」

「會不會是聖道之主洛月？」茉莉忙問。

颶風搖頭：「不會是她，先賢曾做出的推斷為，兩億三千萬年後，於納多星球出現夢境化身。早在這之前，她便已經存在了。我們應該尋找的，是納多星球的原住民。而不是外來者。」

「妖帝，罪惡之王，神族四大神王，甚至是一些強大的符文師，乃至於冥道十二宮的宮主，或者是其他一些我們未知的高手都有可能會是夢境化身。我們時間恐怕不會太多，立刻趕回納多星球。」海嘯知道情況緊迫，那最後一個武者聯邦顯然已經非常極端了。他們屠戮了上百個星球，對納多星球也絕不會心慈手軟。找不到夢境分身，便會一直殺下去，直到殺光宇宙中的最後一個人類。

事到如今，現在所謂的納多星球究竟是不是納多星球，已經不言而喻了。它是茫茫宇宙中存在的最後一顆活星。

可讓颶風至今都想不通的地方是，那開拓者洛月，為什麼看上去不像是在尋找夢境化身的樣子？她好似一次又一次的試圖衝破天際，那行為不像要拯救世界，反而像是要毀滅世界一樣。這整個宇宙是傳說中那人的夢境所化，對這夢境做出強大的衝撞力，不但不能延緩夢境，反而會讓那人提前醒來。他若一醒，一切都完了。

「這女人究竟活了多少年了，簡直太不可思議了。」茉莉小聲嘀咕著，從惡魔城文明時期她便存在，一直到今天，竟然還活著。若不是先賢實現推測出夢境化身的出現ri期，她一定是最大的嫌疑人。

颶風將金紙翻過，背面有一些小字。

惡魔城，是通向夢境與現實之間的通道。是傳說中那人入夢後進入夢境世界，並營造夢境世界的唯一入口。在惡魔城最深處，將是前往夢外世界的唯一通道。那裡，也是萬物毀滅之源所在。被稱作地獄。

一切生靈試圖越過地獄，等同於接近夢境出口，夢中人，夢中物，將頃刻毀滅。

看著這小小字，颶風久久的沉默不語。惡魔城內是首次出現心魔的所在，心魔是什麼？

它或許是傳說中那人夢中的恐懼。颶風如此推斷。

因為自打心魔出現之後，這宇宙文明中哪怕再強大的修士，都無法與心魔真正的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