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傻的

第4章 傻的

許家是瀾州最大的藥房「濟世堂」的東家,雖不是官宦家庭,但也人丁興旺、家財豐厚,再加上許家待人溫和,常做善事,故而在瀾州口碑極好。

許家的老夫人極為重道,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上善觀燒香念經,每年更是要做四十九天的法事為家人祈福,在她的影響下,三個兒媳婦也漸漸向道,許宋宋的母親岑氏在女兒出生沒多久,就拜了廣林道長做師父,因這事,還被許老夫人交口稱讚。

岑氏心中也是有一深埋已久的心事,自十六年前生下女兒宋宋之後,就一直無所出,看著大伯家的兩子兩女,小叔家的一兒兩女,岑氏心中苦悶,自家就是藥房,吃了不知道多少藥劑,就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婆婆近些年對她也頗有些怨懟。

岑氏性格溫順,與丈夫舉案齊眉,琴瑟和諧,甚至忍著心中劇痛,想為丈夫納妾,卻不想被許二爺拒絕了,岑氏心中感激丈夫對自己的情誼,卻又為子嗣憂心不已,長年累月下來,熬壞了身體,終於在宋宋十六歲時,身懷有孕,讓人頗感欣慰。

許宋宋活潑可愛,說到為二哥求姻緣之事,更是「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豆蔻拿了一個小包袱,柔聲道:「小姐,你讓我帶的東西都在裡面了。」

原是許宋宋心細,今日從家裡來,特意帶了家中綉娘新做的裡衣,想著青竹一直躺在床上,雖說有清曇瞧傷治病,但換衣擦身這種事,也是不方便做的,自上去回去就讓自己家中的綉娘按照青竹的身形,約莫做了一套,今日順便帶了過來。

宋宋拿了包袱,將幾人都攆了出去,渝爾不明所以,還嚷嚷著要留下來幫忙,待宋宋忍不住說出要換裡衣,才恍然大悟,紅著臉走了。

許宥正好提出想去看看觀里的葯田,渝爾便帶著過去了。

清曇將香點在香爐里,盤腿開始打坐。

許宋宋和豆蔻兩人畢竟是女子,力氣不大,再加上趙無虞躺了許久,身上還有傷,不好太過痛快的去換衣服,兩人歇歇換換,將近半個時辰才穿好裡衣。

豆蔻又洗了乾淨的汗巾,細細的給趙無虞擦了臉。

兩人好一頓忙,終於是弄好了。

許宋宋讓豆蔻收拾好換下來的衣物,低聲囑咐道:「這些拿好,回去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燒了。」

趙無虞在兩人換衣服時就醒了,聽到許宋宋的話,心裡暗道:「這女子倒是心細,人也心善。」

許宋宋見她睜著眼睛看著自己,唇邊一笑,道:「青竹你醒了啊,最近么怎麼樣,我將二哥都帶來瞧你了,很快你就能下床了。」

聽到「青竹」這個名字,趙無虞一陣無語,不由得暗罵渝爾起名字的水平實在是太差,沒有一點兒內涵,若不是每天渝爾辛苦送的兩餐飯,趙無虞心裡肯定是要多罵幾句的。

趙無虞眼珠子轉轉,表示感謝,許宋宋真的是個好人,不僅善良還心細,又有這樣好的家世,還難得沒有頤指氣使的驕縱脾性,如若自己是個男子,能娶到這樣的媳婦兒,那可真的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許宋宋看到她轉了轉眼睛,立即明白自己說的話,她是聽懂了,又道:「你能聽懂我的話,對嗎?真好,腦子還是好使的,你可真的是命大啊,那麼重的傷都沒傷到五臟六腑。」

這姑娘說話,怎麼和渝爾一個調調。

趙無虞暗道。

許宋宋是真的開心,她每次都來看趙無虞,趙無虞不是睡著就是睜著眼看著頭頂,唯獨今天給了反應,她心裡的高興是真的。

這姑娘傻乎乎的。

趙無虞又暗暗腹誹。

許宋宋帶著豆蔻,收拾好小包袱,又回過身給趙無虞揮揮手,道:「青竹姑娘,我走了,過幾天再來看你。」

青竹,太難聽了。

趙無虞心中又罵渝爾一次。

隨著傷勢的恢復,趙無虞每天醒來的次數越來越多,頭頂上那塊青色紗帳她已經都看了無數次,每條線的紋路都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慢慢的頭可以轉動了,他躺了許久的地方終於看到了全貌。

一間小小的屋子,裡外兩間,生活起居物品也都是簡單極了,平日里清曇除了去給師弟們講經,去大殿上香,最多的就是在外間打坐,他不愛說話,基本上不會對她說什麼,他也很安靜,打坐念經什麼的也沒聲音。

趙無虞慢慢變得開始盼著渝爾到來,渝爾每天會和他說很多話,今天吃什麼,什麼天氣,又有哪家要做法事,誰家少爺小姐來觀里了,甚至一些傳過來的瀾州城的小道消息,渝爾也是照說不誤。

也許是放心趙無虞是個不能說不能動的人,所以說起話來無所顧忌。

這也是一個傻的。

趙無虞心中暗道。

「青竹姑娘,你今日是不是比昨日好?」渝爾道。

這不是廢話嗎?趙無虞腹誹。

渝爾照例給她餵了飯,又在她床邊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陣,才出去。

「大師兄,」渝爾今日沒急著走,挨著清曇坐了下來,道:「我聽人說,你昨晚去了無垢潭啊,你大晚上去哪裡做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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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曇悶不作聲。

只聽見渝爾繼續道:「大師兄,你是不是去看看那上次的黑衣女子有沒有飄上來呀。」

許是清曇抬手打了他一下,渝爾「哎呦」一聲,道:「大師兄,你看你,我就是多嘴問一句,你又打我,你別去了,現在夜間那麼寒,去多了可對身體不好的,對了,上次許大夫去看了咱們的葯田,說咱們的葯都長得很好,採摘時,他們親自派人來收。」

清曇道:「那就好,也不枉費師父他老人家一番心血。」

渝爾道:「那許大夫還交給我一副藥方,說是山上寒氣重,熬點水給大家去去寒。」

清曇道:「好。」

渝爾有點喪氣,道:「大師兄,人都說你惜字如金,面對你這麼可愛的小師弟,你都不願意和我多說兩句啊!」

清曇不出聲。

渝爾道:「還有一件事,大師兄你這都嗎,我聽說太子殿下帶領軍隊和乾國打仗了,太子殿下真的是英雄人物啊,我第一次見有皇家兒郎上戰場的,真的是敬佩的緊。」

清曇溫聲道:「你是聽克佑說的?」

渝爾嘿嘿一笑,算是默認了,道:「我也是偶然間聽到克佑師兄說這件事,對了,還有呢,聽說太子殿下為了討代妃的歡心,竟然和代妃一起給皇帝陛下上書,要女子入朝為官,入宮學讀書,入伍服役呢?」

趙無虞心中一動,豎起耳朵想細細的聽,卻聽清曇道:「你這又是聽琴淺說的吧,我該給師父說說,讓你和琴淺換換,以後你自己去瀾州城,豈不是各種消息得的更方便。」

「哎呀,大師兄,」渝爾的語氣有了撒嬌的意味。

清曇對這個最小的師弟,自然是寵著的,瞧他語氣軟糯,也不忍再說,便道:「你管好廚房和葯田吧,師父出關自是要親自去瞧瞧葯田的,廚房裡的人多事雜,你能管的條條順順,把師兄弟們都照顧的這樣好,你真的是不容易。」

聽到大師兄這樣肯定自己,渝爾眼圈兒一紅,道:「那是自然地,做好這些事是我的本分。」

清曇道:「以後你不用再來竹苑送飯,我自己過去拿回來即可,你也不許將特殊對待。」

渝爾忙道:「大師兄,別人怎麼和你能相比?你對我的好我都是牢牢記在心裡的。」

清曇輕輕笑了一下,道:「我是大師兄,對你們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好了,快些回去吧。」

渝爾腳步聲漸漸沒了。

小小的竹苑又恢復了平靜。

只聽到偶爾一兩聲的蟬鳴。

趙無虞有點生氣,這個渝爾,怎麼話沒說完就走了,想聽的沒聽到,倒是聽了不少師兄弟二人情深的話語。

她在心裡,又將渝爾罵了一頓。

可是以後渝爾如果不來送飯,那是不是就意味著沒什麼八卦可以聽了。

想到這裡,趙無虞有點泄氣,原本就是無聊至極,現在更無聊了。

好懷念以前那迎風策馬、英姿颯爽的日子,也不知道她的小馬駒現在在哪裡。

想著想著,沒忍住,心裡默默地將渝爾又罵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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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音希聲之明月幾時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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