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三

這個故事講到這裡也就結束了。

夏語安靜的聽著。

她從一開始的吃驚和不相信到最後的慢慢麻木。

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那你絕對不會在分手之後還去說他的壞話。

說她天真也好，夏語就是本能的相信愛麗娜夫人沒有撒謊。

「你知道嗎孩子，你進來的時候我彷彿看到了當年他站在我面前的模樣，你們像極了。」

愛麗娜夫人哭著拉著夏語的手說話。

夏語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名字，語這個字是當年外公給起的。

小時候她曾問過外公，為什麼要叫語呢？許立國摸著她軟軟的頭髮說「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小時候她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後來長大了她才知道納蘭性德的《木蘭花.擬古決絕詞柬友》里這句是在表達什麼意思。

我與你就像唐明皇與楊玉環那樣，在長生殿起過生死不相離的誓言，卻又最終作決絕之別，即便如此，也不生怨。

對於這樣一段往事，夏語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或者該說些什麼。

都是已故之人，且是長輩，又怎能去說些什麼？但是，這樣一段往事里，被傷害最大的卻是愛麗娜夫人，這不平又該由誰去申訴？

客廳一瞬間再次恢復安靜。

許然坐在一旁，看著夏語的目光變得有些複雜。

他一開始的確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今日聽完這段往事，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對夏語的那些好感和莫名的親近都是來源於哪裡了。

從一開始的驚艷，然後到接觸之後的莫名安心以及想要去保護，許然自己心裡很清楚，那絕不是男生對女生的愛慕之情。

「愛麗娜夫人」

「如果真的算起來，然然你應該喊她妹妹。」

愛麗娜夫人沒有給許然開口的機會，她知道許然想問什麼。

夏語安靜的看著拉著她的手的愛麗娜夫人，她沒有去接愛麗娜的那句什麼「妹妹」，老實說，她現在很慌。

在她為數不多的童年的記憶里，外公是一個溫文爾雅的學者，知識淵博，接人待物上都可以看出他是個很睿智的人，很早的時候外婆就離開了，但別人都說外公是極愛外婆的，因為外公在外婆離開之後就永遠都是一個人。

他的書房裡擺放著他和外婆的照片。

可夏語再仔細想想應該就會發現，那老宅子里除了許立國書房裡的那張合照，就再也沒有任何關於外婆的東西了。

而許立國對自己的獨生女兒還沒有對自己的外孫女來的好。

小時候夏語的媽媽還曾笑著說「爸您對阿語都比對我好。」

當時的許立國是怎麼說的呢？應該是「阿語自是我捧在掌心的。」

小時候夏語父母忙，她有時是在爺爺奶奶家住，但大多時候都是在外公身邊的。

很多時候外公總是摸著她的羊角辮一遍又一遍的喚「阿語.」

阿語，阿語，阿語來自童年深處的記憶一下子充滿了夏語的腦海里。

阿語，你像極了她！

阿語，你別這樣倔啊！

阿語，你怎麼總是這樣呢？阿語阿語那一遍又一遍的阿語，原來不是在思念故去的外婆嗎？

夏語有些不敢想，如果愛麗娜夫人說的是真的，那記憶里善良柔弱的外婆在這裡又在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夏語忘不了許立國故去的那段日子，他拉著自己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叮囑「阿語，去那裡看看好嗎，去那裡看看吧。」

夏語不知道那裡說的是哪裡，也不知道為什麼外公非要自己一定要自己去那裡。

再後來，自己在整理他的書籍的時候才知道，那裡是在指哪裡。

也才知道原來那裡是埋葬了外公最年少肆意的日子。

那裡是外公這輩子最思念卻永遠都不能再回去的地方。

那本研究報告里夾的照片是外公一輩子最珍貴的東西。

「夫人.」

「孩子你說。」

夏語靜靜地打量著愛麗娜夫人布滿淚痕的臉龐。

一道道的皺紋似在訴說著這位夫人年輕的時候究竟有多美麗。

「當年你去找外公的時候，為什麼沒有跟他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