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善惡更是只在一念之間
永珹看著心都提起來了。
但他見永琮面色沉靜,心裡稍稍安慰了一點點。
那馬掙扎地厲害,一會前進一會後退,就這麼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永琮見白馬有些力竭,瞅准機會翻身上馬。
死死抓緊韁繩,雙腿夾緊馬腹,任憑白馬如何掙扎跳躍都不放手。
忽的,那馬高高抬起前蹄,幾乎直立起來。
弘曆猛地站起身:「弓箭!」
千鈞一髮之時,永琮踩馬背借力,幾乎騰空而起,雙臂用力竟然將馬摔在地上!
他滾了幾圈卸去力氣,見馬掙紮起身,又立即騎了上去。
白馬嘶鳴著、掙扎著,可怎麼都無法將永琮甩下來,漸漸地它安靜下來,任由永琮騎在自己的背上。
「好啊!好!」弘曆激動上前,永珹和永瑜也急忙跟了上去。
永珹瞧著,永琮有些顫抖,於是立即扶著他下馬。果然在永琮落地的那一刻,兩腿一軟,差點跪下來,好在永珹力氣大,穩穩扶住了他。
「永琮,你不愧是朕的嫡子啊,更不愧朕給你的封號。」弘曆笑著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永珹扶著永琮的胳膊明顯感覺到他渾身一抖。
永琮面不改色地笑道:「兒子受皇阿瑪教導,自然不會讓皇阿瑪失望。」
永瑜看他們閑聊,焦急不已:「皇阿瑪,還是先請太醫替七哥包紮一下吧!七哥的雙手都爛了!」
弘曆這才注意到永琮緊緊攥起的拳頭正滴著殷紅的鮮血。
「你這孩子,受傷了也不和阿瑪說。」弘曆頓時急起來:「來人,送宸親王回養心殿,再讓衛初鶴去替他醫治!」
永珹立即給永瑜使了個眼色,永瑜上前扶住永琮的另一邊:「皇阿瑪,我和四哥陪著七哥去吧。」
「也好。」弘曆點頭。
永琮步履穩重地走了,路過永琪的時候,他示意永瑜先鬆手,湊到永琪耳邊低聲道:
「沒死,失望了?」
說罷挑釁地看了永琪一眼,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一直到上了馬車,坐在進忠特意鋪的厚厚的軟墊上,永琮再也堅持不住倒在了永珹身上。
「七哥!」永瑜低聲叫起來,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沒事。」永琮聲音微弱,渾身都在顫抖:「力竭而已。」
永珹撇撇嘴:「小魚,幫你七哥按按胳膊按按腿.....你這麼逞強,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不是讓二哥擔憂嗎?」
永琮只是笑,什麼話都沒說,又或者他已經沒力氣說話了。
「還好你天生力氣大,否則可就真不好了。」永瑜嘟嘟囔囔。
有這樣的毅力,永琮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永珹真的對他心服口服。
好在經衛初鶴仔細的診治和檢查,永琮確實沒有大礙。
所有人才鬆了一口氣。
晚上,永琪一個人坐在御花園發獃。
猛然間,他聽見自己背後有動靜,一回頭——
就見永琀站在一片陰影下,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
永琪心中頓時感到一陣惡寒。
比起永琮,他更不喜歡永琀。
哪怕永琀臉上永遠帶著和煦的笑容,說話也是溫聲細語。
但他總覺得在這些之下,有著令人膽寒的狠辣和深不見底的城府。
「怎麼一個人在這?今日旬假,不回延禧宮嗎?」永琀走出來,臉上是十年如一日的笑容。
永琪穩了穩心神,也笑道:「今日七弟在御苑那樣英勇,讓我很是自愧不如,便在此反思。」
「哦?是嗎。」永琀閑庭信步地走到永琪面前:「春寒料峭,五弟小心別得了風寒。」
「多謝二哥關心。」永琪儘可能地讓自己看起來平和。
永琀笑笑,坐到永琪身邊:「你應該慶幸。」
永琪被說的有些不明所以:「什麼?」
「慶幸自己沒把那葯灑在那匹馬的飼料里,否則.......你就要好好猜一猜自己的死期是哪天了。」永琀垂眸理了理自己的衣擺。
永琪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二哥你在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心裡清楚。」永琀笑著看向永琪:
「我希望你能守住自己的底線。你從小到大,雖然好勝心很強,但一直是個善良又孝順的孩子。喜歡小兔子,喜歡吃甜食,喜愛書法、喜愛文學。所以我希望你能一直堅守自己的本心,人要是墮落,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善惡更是只在一念之間。」
一陣冷風吹過,永琪打了個寒顫,頓時覺得自己清醒許多。
「可以爭、可以搶、可以不服輸,但是千萬不可以不擇手段。」永琀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盯著永琪,伸手從他懷裡掏出一個空了的藥包。
「記住二哥對你的忠告,你就還是我的好弟弟。」說罷,永琀頭也不回地走了。
永琪面色慘白。
那包葯,是愉額娘給自己的。
愉額娘自從啞了之後,性情大變。
更一直認為是皇額娘害了她。
哪怕沒有一點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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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很不理解,可珂里葉特世居科爾沁,皇額娘要收拾她何須大費周章?父母親人,哪個不是牽挂?
直到前段時間,愉額娘塞給了自己一包藥粉,在紙上寫下:
「我啞了,以前手底下的人見我沒了指望,都紛紛倒戈。如今我手中無人可用,你只要把這個灑在馬的食槽里,不論多溫順的馬都會發狂,永琮必死無疑。」
永琪拿著藥包,就好像手上拿了一團火。
他是想做太子,所以嫉妒永琮,藏鋒露拙讓永珹覺得自己是個傻子,還親近嫻妃給自己增添更多助力。
可他從未想過要害了誰的性命。
大家從小一起長大,他真的捨不得。
「你若優柔寡斷,死的就是你。」海晏清寫著:「不要怪額娘心狠,額娘都是為了你。」
都是為了你。
這句話就像座大山一樣壓在永琪心裡,好像自己不將這葯撒下去,就是對不起愉額娘。
可愉額娘真的是為了自己好嗎?
他總忍不住思考。
愉額娘真的疼愛自己嗎?
他獃獃地站在木蘭圍場獻的野馬前。
過了許久,他轉身出去,將愉額娘給自己的藥粉全數灑在草叢裡。
但他心裡還是生出了一絲惡意。
野馬難馴。
自己不過是推薦永琮,是生是死,都與自己無關了不是嗎?
他這樣想著,於是當著皇阿瑪的面說了那樣的話。
人要是墮落,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善惡更是只在一念之間
永琪低下頭去:
「你說的對,二哥。」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