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惡狗」攔路
王昶兵知道母親終於能了卻多年心愿,以平妻的身份正式嫁入王家,心中其實是非常高興的,但不知怎的,他又覺得包裹在高興的外殼裡面,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像是孤單,也像是害怕。
當王濟慈告訴王昶兵,他也可以認祖歸宗,他的那些哥哥們也很願意接納他時,王昶兵卻並沒有表現出興奮。他從小就在街上看盡街坊四鄰的冷眼嘲笑,自然是知道王家父子的意思,他明白地告訴王濟慈:「認祖歸宗這麼大的事,我一個小混混,就不去搗亂了。」
王濟慈剛想說話,又被王昶兵搶先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那幾個哥哥就是看我考入了仙宗,才整的這麼一出。您跟他們說,當初他們不認我,後面我也不會認他們。但是您讓他們放心,只要他們好好照顧我的娘親,讓她吃穿不愁,每天都能高高興興的,我就不會找他們的麻煩;否則,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只要我還能回來,我肯定不會讓他們好過,他們要是死了,那這些賬就記在他們兒孫的頭上。」
王昶兵口氣雖然強硬,餘地卻也同樣留給了對方。王濟慈自然是聽得明白,他也想讓王昶兵看到母親能夠順利地過門,安心地踏上修真之路。
好在許思寧和盧世勛要求出發日期的前一天,是一個黃道吉日。王家上下倉促準備了三天,然後,在第四天,以非常正式的禮儀,將王昶兵的母親娶進了門,身份同樣也是王濟慈的正妻,與他的原配夫人的地位完全一樣,是平妻。王昶兵以女方親屬的身份,參加了自己生父生母的婚禮,並且在婚禮上喝的酩酊大醉。好在許思寧照顧那些家住較遠的考生,將出發的時間定在了下午。否則,睡至中午的王昶兵,肯定是要錯過的。王家的一家老小,也只有剛進門的「新媳婦」,也就是王昶兵的母親,敢去叫醒還在酣睡中的兒子。
王昶兵昨日酒宴著實喝了不少的酒,以他的年齡,本不應該讓他如此的沒有節制,可是,誰又敢上前阻攔這個新晉的仙門弟子?王濟慈看到小兒子已經喝的站都站不直了,便讓僕人們幫他安排房間休息。王家的兄弟幾個其實早有準備,他們讓僕人把王昶兵扶到王家人自己居住的內院。但是,儘管王昶兵看上去已是醉得不省人事,卻執意不肯往裡走,非要睡在王家給客人留宿的外院,找了一間空床,倒頭便躺了上去,任誰來攙扶都不再起來。王家一家老小見到此狀,均是感到無奈,最後只得隨他。
次日午間,眾人見他依舊沒有起床,王昶兵的母親怕兒子耽誤了行程,便要拉著王濟慈一起去喚醒兒子。王濟慈心想,自己的這個兒子,雖然不願意進他的這個家,但此次一別,他們父子恐怕今生都難再見,便不由得有些傷感起來。可是再傷感,也阻擋不了分別,王濟慈和自己的新婚妻子,親手幫著小兒子整理好了行李,然後才一起來到了王昶兵所在的房間。
王濟慈夫婦兩人,好不容易才喚醒了滿身酒氣的王昶兵,王昶兵醒來后,看著母親容光煥發的面容,心滿意足。他在王家洗漱清理了一番,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衣衫,吃過母親親手準備的午餐,拿起行囊就要出發。可當他看到那幾位同父異母的哥哥,同樣也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好似打算是要陪同他一起去報到。王昶兵立馬拒絕道:「我一人走就行。最見不得這些不相干的人,呼呼啦啦一大堆跟在我的後面。千萬別說你們就是遠遠地跟著,要是讓我在路上發現了你們,別怪我發飆啊。」
王濟慈只好攔住了自己的幾個兒子,對王昶兵說道:「那就只讓我和你娘親送上一程,可好?」
王昶兵同樣拒絕道:「我第二見不得的,就是磨磨唧唧,哭哭啼啼。您倆也留步吧,送到門口就可以了。」說完,他看到母親哭得更厲害了,強忍住淚水,頭也沒回地說道:「娘,我去修真成仙,是好事。您在家好好的,兒子少則幾年,多則十幾年,肯定會回來看您的。」
王昶兵的這些話,說的聲音很大,當然不是只說給他的母親。他單手將行囊甩過肩,拽著行囊的帶子,一個人,大搖大擺地走向政事堂的方向。
待拐過幾個街角,王家人再也看不到他時,王昶兵才放慢了腳步,抬頭看著天空,猶豫著是否要再回去看一眼,那間和母親一起住了多年的宅子。
「算了,所有人都跟著娘親去了王家,那宅子已空,裡面也沒什麼值得留戀的東西了,還繞個遠路,跑去幹嘛?」王昶兵心中雖然這麼想,可腳步依然不自覺的繞向了自己原來的家。
正當王昶兵快要溜達到自己居住的老宅的時候,突然,從街邊拐角里,衝出了四個蒙著臉的漢子,兩前兩后,將他圍在了當中。
四人站定之後,其中一人指著王昶兵的鼻子,說道:「好你小子!原來躲到了這裡,難怪老子們守了你的狗窩一整晚,都沒聽見個動靜。老子還以為你小子鑽狗洞跑了呢。」他的聲音很怪,好像是鼻腔里塞著些東西。
這四人攔住王昶兵的地方,沒有什麼商鋪開門,街道上也沒有什麼路人。這裡雖然有些偏僻,但畢竟還是屬於在承澤縣的縣城。王昶兵不相信這些人敢在這裡行兇,從那個人嘴裡說出的話,也可以判斷,他們並不是攔路搶劫的,於是,毫不畏懼地問道:「你們誰啊?知不知道好狗不擋道。」
「你他媽的才是狗!你甭管老子們是誰,老子今天就是來教訓你的。」另一個說話的人,好像也是塞著鼻子的。
「教訓?」王昶兵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這幾個人絕對不是殺人越貨的歹徒,而是和自己結下過梁子,亦或是受了自己哪個仇家的委託,在自己離開承澤縣之前,抓住最後的機會,找自己來尋仇的。他這幾年也是驕橫慣了,並不畏懼,嘴上依舊說道:「這麼熱的天,還把腦袋包裹的這麼嚴實,是怕自己長得太丑,嚇到爺爺我么?」
一個蒙面人實誠地回答道:「老子長得什麼樣,不關你的事。老子蒙臉,就是不想讓你小子看見。」他和前兩個一樣,說起話來,聲音也是囔囔的。看來這幾個人不光蒙起了臉,連說話也都進行了偽裝。
「少和他廢話!老子們這些年的賬,今天可得和他好好算算。」另一個蒙面人打斷前面那人說的話,然後又轉向王昶兵,說道:「你放心!老子不要你的錢,也不要你的命。就是想找你出一出這些年的怨氣。」
王昶兵這些年著實得罪過不少的人,有那些被他騷擾的普通商戶、居民,也有和他們這夥人搶地盤的其他幫派,加起來差不多能有小半個承澤縣。而眼前這四個人,莫說他們都對自己的樣貌和聲音進行了偽裝,就是光明正大的站在那裡,王昶兵也不見得能記起自己當初怎樣欺負過他們。
自從王昶兵決定要參加仙宗選拔考試,已經很少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們來往了。只是因為他的餘威還在,那些被他欺負過的人並沒有真的敢跑來尋仇。
親友離別時,人們常常感慨何日可以重聚。其實,如果是仇人要走了,人們往往也會有類似的感慨。大概是這些人知道王昶兵今天就要和兩位仙長返回崇安京,幾人商議了一下,決定要抓住這最後的時機,去揍王昶兵一頓,好消解這些年來積壓在心底的怨氣。他們還進行了分析:如果太早動手,王昶兵很可能去找仙人告狀;雖然仙人們幾乎不管凡間的俗事,但他們還是決定不冒這個風險;而在王昶兵趕去報到的路上動手,他們都蒙著臉,偽裝了聲音,王昶兵認不出來誰是誰,胖揍他一頓后,馬上撤離即可;如此這般,就算仙人們肯為王昶兵出頭,可出發在即,只要他們躲藏好,這一時半會兒的,仙人拿他們也沒有辦法;哪怕是多年之後,王昶兵修仙功成,回到承澤縣,當年都認不出的「兇手」,那時他又如何認得?
這四人定好計劃,便在王昶兵的老宅提前埋伏了半宿,等到他出發之後尋機動手。只是王昶兵的家中一整晚都沒有動靜,過了中午都沒見有人從裡面出來。後來他們聽說,王昶兵昨天去參加親生父母的婚禮了,喝多就住在王家了,估計會直接從王家大宅去政事堂報到。從王家大宅到政事堂了,和從他們這裡去政事堂,完全是兩個方向,根本不可能相遇。至此,他們心中不由得感到沮喪。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正當他們滿臉失望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時,發現王昶兵拎著一個行囊,晃晃悠悠地朝著他們這邊走來。於是,他們當機立斷,決定抓住這最後的天賜良機,悄咪咪地繞到王昶兵的身後,一直跟著他走到一處相對僻靜的街道,見四下無人,便用紗布塞住了鼻孔,套上了面罩,衝出來攔住了王昶兵的去路。
這四人見王昶兵處於劣勢依舊不懼,也不再廢話。為首之人招呼了一聲,四人便同時向中間的王昶兵沖了過去。
這種街頭的打架鬥毆,王昶兵之前也沒少參與,經驗頗為豐富。他也不管有沒有人阻攔,掄起手中的行囊,便向前硬衝過去。但見旁邊的人上來幫忙阻攔,他又一閃身,轉而沖向幫忙之人原來的位置。這一下,四人的前後夾擊的態勢便被王昶兵破掉了。四人的夾擊不成,卻沒有放棄,依舊嘗試圍堵王昶兵。王昶兵腳下不停,左閃右避,一直衝到街道邊的一處牆角之下。
四人見王昶兵已經沒有了退路,便也放慢了腳步。為了不讓身形如泥鰍般的王昶兵再次跑掉,四人保持著合圍的態勢,一步一步緊逼過去。
王昶兵背靠著牆角,避免自己腹背受敵,然後,深呼了一口氣,對著緊逼的四人,再次掄起了手中的行囊。這行囊畢竟沉重,王昶兵揮舞起來頗為費力。其中一個蒙面人抓住了空檔,直接貼身沖了進來。王昶兵此時也顧不得手中之物,立刻沖著那人回肘撞去。那個人似是早有預料,一低頭,閃過了王昶兵的肘擊,借著向前的衝勁,直接攔腰抱住了王昶兵。好在王昶兵的身後是面牆,沒有被衝來之人撞倒。可是,其他三個人也都衝到了跟前,沖著王昶兵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王昶兵也顧不得躲閃,他看準四人中身形最瘦弱的那一個,一把薅住了對方的衣領,另一隻手則是不管不顧的,向其臉上砸去。
可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對方又是四個人,王昶兵頓時落了下風。拳腳像雨點一般,落到王昶兵的身上。王昶兵只得放開抓著的那人,用手先護住自己的腦袋,盡量躲避其他人的攻擊,只有趁著對方出拳的空檔,偶爾才能反擊一下。四個人看似已佔據優勢,將王昶兵堵在牆角,一邊踢打,一邊罵罵咧咧的。
有時候,多人打一人,也並不一定能夠發揮出人數上的優勢。就像現在,王昶兵真正面對的實際上只有兩個人,另外兩個,由於角度的原因,根本沒辦法衝到前面,一起攻擊王昶兵。就算是最前面的兩個人,在對王昶兵拳打腳踢的時候,也常常因為靠得太近,相互干擾,沒法真正發出力道,稍不留神,就會打到自己的隊友,或者是打到王昶兵身後那面堅硬的牆上。
剛才被王昶兵揍得最狠的那個小個子,撤到後面才緩過一口氣,他沒想到王昶兵竟不顧其他人的攻擊,只揪著自己打。他氣憤至極,又重新衝到最前面,嚷道:「我來,讓我來!看我不揍死這丫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