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生
再一睜眼,她就來到了1968年。
她來的時候,原主還發著燒,嘴唇乾燥起皮,腦袋上頂著一塊已經被自身溫度烤的熱乎乎的濕毛巾,床邊的桌子上放著一碗水。
謝贇眼睛都燒模糊了,趕緊放開精神力感受了一下,見四下無人,立刻從空間里弄出一杯泉水喝了。
她空間里這眼泉,大概是傳說中品級不高的靈泉,能強身健體。
喝完水又躺了一會,謝贇才感覺自己真正活了過來,燒也慢慢退了下去。
她沒有立刻起身,躺在床上接收了原主的記憶。
原主謝贇,今年18歲。家裡只有三口人,生活在東省任城曲水縣桃園公社柳樹屯大隊,7年前,父親謝檀沒有熬過大飢荒,去世了,就剩下謝贇和母親張瑞鳳、弟弟謝燊相依為命。
張瑞鳳性格堅韌,一拖二把兩個孩子帶大,哪怕再苦再難,也讓謝贇堅持上學,直到1966年,16歲的她上高一,趕上學校罷課,才不得不放棄學業回家務農。
原主綽號「拚命三娘」,是個能和一等男勞力一樣拿滿工分的狠人,誰見了都要誇一聲能幹!
張瑞鳳也很厲害,二等勞力,能拿8個工分。考慮到她已經生了兩個孩子,經歷了喪夫之痛,小的時候還經歷了裹腳——放腳的過程,養成了一雙略微畸形的腳,還要操持家務,操心孩子的事,綜合來看,其實她比原主還要厲害。
謝燊現在上小學四年級,每天早晚幫生產隊打豬草,能掙三個工分,現在放假,白天沒事去菜園子里拔草,還能再多掙兩個工分。
他們家,張瑞鳳既是嚴母,也是嚴父,對自己的道德要求極高,像剛才謝燊偷偷拿東西回來吃這種事,堅決不能讓張瑞鳳知道,知道了就是一頓好打。
原主剛開始學會薅生產隊羊毛的時候,帶回一把麥子向她獻寶,被她抓住敲了幾棍子,並且警告她,再有這種手腳不幹凈的事,她就要大公無私去舉報,讓大隊給她戴高帽子去遊街。
原主嚇壞了,從此以後偷吃都避著她。雖說遊街這種事大家都司空見慣了,一開始還很緊張激烈,後來有點跟鬧著玩似的,但是丟人啊,真丟人。
所以,當謝燊掌握了這項技能的時候,原主作為長姐,就警告他,千萬不要告訴老媽知道,謝燊不信邪,摘了一把豆角獻給媽媽,照樣挨了幾棍子。
謝燊給自己辯解,「我看見二爺爺往家裡拿玉米了,憑什麼他能拿,我不能拿?」
張瑞鳳一邊打他一邊說:「別人犯罪你就犯?別人殺人你也殺啊?他偷偷摸摸的,就證明他自己也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
原主和弟弟當然也都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是沒辦法,餓啊!就沒有個飽的時候!
按理來說,生產隊給大家發的糧食都是一樣多的,每年麥收、秋收過後,刨除交公糧,留下集體的,剩下的就按人頭平分,不管你干多干少,分到的糧食是一樣的。
但是這些糧食不是白給你的,到了年底的時候,統計一下工分,用工分抵扣。有的人家工分多,除了抵扣糧食的,還能分到一些錢,有的人家工分少,連抵扣糧食都不夠,還倒欠大隊。
遇到後面這種情況,就在大隊掛賬。以後慢慢還。並不會因為工分少就少分糧。
謝家就欠著大隊的錢呢。當年給謝檀治病找大隊借了錢,拉了飢荒,後來有好幾年,家裡只有張瑞鳳一個人掙工分,原主打豬草賺一點,每年的工分還不夠抵扣糧食的,欠的賬越來越多。這兩年稍微好點,沒再添新賬,也開始還舊賬了。
之前幾年,家裡分不到錢,原主和謝燊要上學,拿不出學費,張瑞鳳就偷偷賣一些分到手的糧食,就在本村交易,村裡誰家糧不夠吃,家裡又有點余錢的,可以私下裡交換一下。
這樣一倒騰,學費倒是湊出來了,糧食不夠吃了。本來能吃八分飽的,只夠吃半飽了。
所以,哪怕張瑞鳳管的再嚴厲,也沒能徹底杜絕原主和謝燊薅羊毛的行為。他倆偷偷吃一點,飯桌上就少吃一點,把家裡的糧食留給張瑞鳳吃。
謝贇覺得,張瑞鳳應該也是有所察覺的。只是她也知道,全大隊所有的人都這麼干,包括那些家境比較好的人家,更別說她家這倆吃不飽的孩子了。
接收完記憶之後,謝贇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空間,之前囤的東西都還在,而且可恨的是,現在她本人可以進空間了。
要是這個功能早點開啟,她當初面對爆炸說不定還能進空間躲一躲。這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謝贇當即進空間洗了個澡,她之前囤的洗護產品都是無香的,洗完以後不會留下任何味道。
她沒有騙謝燊,退燒之後,她確實出了一身汗,黏黏糊糊,難受得很。
原主的身體很白,皮膚細膩,大概是常年穿著長褲長褂,一點不曬陽光的關係,手、臉和脖子也不黑,只是被曬的發紅,以後注意防晒,應該就能恢復過來了。
洗完澡,她又在空間里吃了一個三明治,喝了一杯營養奶昔,漱了口,這才出了空間,翻出原主的衣服穿好,把昨天的衣服泡在盆里開始洗,還沒洗完呢,謝燊就奉命回來看她了。
把弟弟打發走之後,謝贇洗完衣服晾好,又在家裡轉了一圈,親眼目睹了家裡的貧窮程度。坐北朝南的三間正房,材質是泥磚,中間的一間是灶屋,也是飯廳,南北通透,東邊是張瑞鳳的屋子,西邊是謝贇的。
謝燊住的東廂房原來是一間雜物間,比正房要低矮一些。
院子的西南角是廁所,簡易棚子,茅草頂,用石頭堆起來的圍牆,看著就跟要塌了一樣。廁所連著豬圈,再旁邊就是雞窩。
兔籠挨南牆根放著。
西北角同樣是個簡易棚子,裡面是個簡易灶台。春夏秋三季在這裡做飯,正房灶屋裡的土灶只有冬天才用。因為那個灶連著炕,夏天要是燒起來真的要熱死人。
窮歸窮,但整個家收拾的乾淨整潔,灶棚里的柴火堆放的整整齊齊,哪怕是泥土地、泥土牆,看著也一點不埋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