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姜妍那滴承載委屈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砸在母親肩頭。
夜已深，姜萌姐倆提著桶從公用衛生間出來，她們先上頂樓把洗好的衣服晾起來，這才一身輕鬆穿越漆黑長廊。
公用衛生間一樓配有一間，剛好和姜家分做兩頭，而上下樓梯則緊挨著這一頭。
姜家和朱家比鄰，一路過來除了磨牙聲就只有呼嚕聲，倒是他們家還亮著燈，屋裡正在吵架。
不，準確來說，是袁大個單方面扯著嗓子開罵。
姜妍一把拖停小妹，小心將耳朵貼在人家門上傾聽，露在光亮中的半張臉上全然皆是興味。
姜萌：一臉無奈，但只能捨命陪君子，聽著吧，怪有趣的！
「你個沒用的東西，回回升級都沒你，姜二田那個老實頭現在都是八級木工了，你呢？
我嫁給你那會就是六級木工，都多少年了，你現在還是六級木工，怪不得人姜小二諷刺你是個矮冬瓜，你可不就是個冬瓜，窩在一處就挪不動道。」
朱東的聲音很輕，姐倆聽不太清，姜妍不滿意，又往門上擠了擠。
「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怎地這麼命苦，嫁給你這麼個窩囊廢。
朱翔也到年紀結婚了，家裡就這麼巴掌大，偏你媽為老不尊，非要賴我們家裡住著，我問你，你讓老大夫妻住哪去？」
朱東：「哪有你……」
姜妍再擠，房門「砰」一聲倒地，門板輕顫，整個宣布退場。
姜萌在朱家人氣勢洶洶開口前先聲奪人，小臉懵逼，故作驚訝：「二姐，你何時有了這麼大力氣？我不過輕輕撞你一下，怎麼就給朱叔家裡的門撞到了？」
她丟開桶，趕忙去扶地上趴著的二姐，姜妍反應也快，扶著腰呸了兩口灰塵，罵罵咧咧被妹妹攙扶起身。
「朱叔，你家這門是用漿糊粘的吧，真要沒釘子用，你站門口招呼一聲，這樓里誰家還沒有幾顆釘子。
嘶，痛死我了，手都擦破皮了，真他娘倒霉！」
朱家老大垂涎姜妍已久，一臉心疼跑過來，就想拉起她的手查看，被姜妍惡狠狠給逼退。
袁大個不爽了，她本就嫌棄姜妍名聲差，做什麼都不願意兒子娶這麼個媳婦進門，這下又看到大兒被鄙夷，哪還能忍住暴脾氣。
「姜小二，你是和我們家犯沖是吧，平時嘴裡沒個尊敬也就算了，我們身為長輩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不和你計較。
怎麼？你還欺負上癮了！
半夜趴我們家門上想幹嘛？雖說你名聲差，一大把年紀了還嫁不出去，可也不能逮著我們家老大禍禍吧。
都是鄰居，我不願意將話講的太難聽，可你非要自己找不自在，那我這就告訴你我們老朱家看不上你，你趁早死了這份心。」
寂靜的夜裡一點點響動都會被放大，很快二樓燈火通明，大家都爬起來一探究竟。
姜家也不例外，姜二田鐵青著臉，拳頭攥的死緊，一副馬上要衝上來干架的模樣。
於素心臉色冷的很，壓抑著怒火問責：「她嬸子，小二也算是你看著長大的，你何苦壞她名聲？」
「是啊，袁大個，你這話太過了，鄰里鄰親的沒有必要。」
鄰居們也七嘴八舌說著公道話。
「姜小二嘴皮子是厲害了點，為人倨傲了點，但也沒你說的那麼不堪吶。」
「你們知道什麼？敢情被盯上的不是你們家兒子。」
姜妍氣到渾身發抖，她臉色爆紅，突然大吼一聲朝著袁大個撞去，腦袋直接撞到腹部，當場給人撞了個趔趄。
趁此機會，她抓住袁大個的頭髮用力外扯，狠的一批。
「放你娘的羅圈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兒子的豬哥樣，矮冬瓜和豬配種生的牲畜，也敢肖想你姑奶奶我，真正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誰也沒想到姜妍會有此一遭，氣氛一肅，尖利的罵聲驚破長空，姜萌邁著擔憂的步伐沖入戰場。
「二姐，你別動手，爸媽會為我們做主的，實在不行我們告去廠里，無端毀人名聲，讓婦聯還你朗朗清名。」
姜萌扮著小無辜，看似勸架，實則拉偏架，一會偷偷踩你一腳，一會在對方腰間狠狠掐上一把，很好地將贏面始終保持在己方手裡。
這會子，姜致也從衛生間回來了，他冷著臉，揚聲恐嚇：「對，二姐咱別怕，若是還不行，咱們就報警，或者找紅衛兵，破壞社會風氣，治她個大罪，拉去遊街改造。」
「還紅衛兵，人家該抓的是你姐，姜小二你個爛貨，整天仗著那張臉招蜂引蝶，還敢打老娘，你看我今天不打殘你，你們姜家才一屋子畜……啊……」
姜萌手被袁大個拂開，還很心機地假裝站不穩，身子歪了歪，實際她剛剛狠狠在袁大個胸口擰了一把。
「姐，你快回來，你那個小身板勸什麼架，小心別被誤傷。」
姜致憂心忡忡衝過去扶住自家姐姐，姐弟倆一對眼神，鬧劇該結束了，再持續下去對自家沒有好處。
姜致提氣，思緒翻飛，他要開始胡編亂造了。
「二姐，別打了，我知你氣不過，可這流言袁嬸子已經傳出去了，你就算打死她又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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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一下，人群被這句話給炒熱。
「不可能吧，都是鄰居，袁大個這麼缺德，傳人小姑娘的桃色流言？」
「怎麼不可能，袁大個嘴碎，傢具廠人盡皆知，她都因為傳謠挨多少次打了。」
「天，那她還敢嫌棄姜小二，人家名聲不就是她給毀掉的。」
「就是說啊，缺大德了。」
姜二田暴喝一聲：「你們朱家欺人太甚！」
他一拳頭將朱東放倒，騎在他身上左右開弓，直打的人嗷嗷叫喚。
「啊～傳謠的是袁大個，你打我幹啥？」
「我不打女人，她是你婆娘，我就打你。」
朱翔想上前相助父親，被姜誠半道給攔住，其冷哼一聲，同樣將人給一拳頭放倒。
憤怒使於素心並不太好的身體充滿力量，她擯棄溫柔，衝上去對著袁大個連踹帶捶。
「袁大個你不是人，你毀我女兒，我不會放過你的。」
「媽……」姜致加入戰場。
姜萌絕望的一拍腦門，天老爺，這個夜晚好抓馬呀！
但是能怎麼辦，母親大人都上場了，打啊！
抬腳剛要衝，懷裡被塞入一個哇哇大哭的娃兒，她嫂子正在挽袖子：「小妹，你一邊去，打架讓我來，這我拿手。」
姜萌：「……」
場面一團混亂，圍觀人群反應過來，紛紛上前勸架，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將兩家人給分開。
朱家人皆被打的鼻青臉腫，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個不停。
袁大個仍在叫囂：「姜小二，我告訴你，你就給我死了這顆心，我情願我兒子打一輩子光棍，也不會讓他娶你這個狐狸精。」
「呸，什麼阿貓阿狗，我才看不上他，你還是留給自己暖被窩用……」
「回去。」
話音未落，於素心厲聲喝斷女兒後頭的污言穢語，轉而自己溫柔放狠話：「你放心，我們家小二哪怕一輩子不嫁人也不會入你朱家門。」
她又對其他人道歉：「今天對不起大家了，因為我們家這破事，耽誤你們睡覺，實在抱歉。」
說完也不等人回答，徑直回房，「砰」一下闔上大門，徹底隔絕掉所有人的注目。
「兒啊……你以後可怎麼辦才好？」於素心抱住二女兒，淚珠似斷線的珠子撲簌簌掉落。
姜妍窩在母親並不寬敞的懷抱，那滴承載委屈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啪嗒」砸在母親肩頭，她哇哇大哭，甚是凄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