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史禎祥想上位。
「我這……」
姜萌才不想攬活上身,她故作為難,腦子裡飛快尋找託詞,手掌下意識撫摸腹部,等等,理由有了。
「李姐,實在不是我推脫,主要是我懷這個崽子后,總感覺腦子不夠用。」
「實不相瞞,我先前花了一個星期才換完所有宣傳板報,要是換作以前,我四天就盡夠了。」
老李也不惱,親切拉著姜萌落座,以過來人的身份體諒著她的辛苦和為難。
「小姜吶,你這種情況姐也經歷過,我當年懷老大記性差的離譜,就前後腳的事情也總記不住。」
「你啊,且安心,這些都是正常反應,等生下孩子就好了。」
老李輕拍著姜萌的手背,湊到她的耳邊,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小姜,姐也不瞞你,蘇副主席要退了,嚴主席和我透了點風,希望我辦好這樁差事,到時候……」
她使了個眼神,未盡的話里意思不言而喻。
姜萌有猜到一點苗頭,這會兒得到准信,雖然驚訝卻並不震驚。
「真的呀?那姐,我提前恭喜你了……」
「噓。」
老李比了個手勢,做賊樣的四處看了看,見周圍沒人,這才放心下來,將聲音壓的很低:「這事還沒板上釘釘,暫時先保密,說出去免得叫別人說我輕狂。」
姜萌配合的點首,也將音量降到她的度:「姐我懂,此事出了你口,進了我耳,我保證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對你,我還是放心的。」
甭管心裡信不信,反正老李面上一派真心和誠摯,神情堪比當年劉備邀請諸葛亮出山那架勢。
「那你看……」
姜萌感動壞了,雙手搭上,緊緊回握住她的手掌搖晃著:「感謝姐的信任。」
感不感動的,臭腳給你捧住,想要我出力氣幹活,那就別怪我不接茬了。
老李見對方不表態,深知就憑這樣哄不住,得再放點血才行。
「小姜,我知道你來工會是奔著入黨去的,要是單看個人表現,你的確沒得說,但是你忘了還有熬資歷這一說法。」
姜萌聽后並不心慌,表情卻是變了,皺巴著眉眼:「姐你的意思是說我入黨這事還有波折?可是嚴主席她……」
「嚴主席有給過你準話?沒有是吧,那就代表你隨時有被替換的可能性。」
「不會吧?」
老李回以無奈至極的微笑,示意她自己掂量,后又繼續忽悠:「若是我成功升為副主席,我手裡是有推薦權的,以你我的關係,我到時候肯定會推薦你。」
姜萌內心微妙: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要說老李也是工會的老人了,她為什麼要巴著姜萌不鬆手?還又是哄又是利誘?
老同志空有一腔抱負,卻著實是個沒太多文化的中年婦女,大字也就識得幾百個。
更別提,和她關係好的那些同事,他們水平都相當,想要完成好這次的任務,只能找後進來工會的新鮮血液。
而首選就是姜萌,首先宣傳對口,她還是一位很有天賦的設計師,腦瓜子也機靈,難得的彼此間還算有點交情。
「怎麼樣?你好我好的事情,你沒有理由不同意啊?」
也是老李想當然了,其實她說半天,摳摳搜搜的,壓根沒往外出一點實質性的好處。
純粹就是畫餅,比嚴主席還會畫,畫那麼大也不怕噎死她。
姜萌笑笑,沒說不同意,但是也沒說同意,依舊堅持一開始的說法。
「李姐,我也很想幫你,可我現在是真的精力不濟,懷這個娃娃太耗費我的心神了。」
她沒有將話給說死:「這樣吧,你先忙著,我閑下來就過來幫你參考參考,我雖不才,也能湊湊想法嘛。」
發表完意見,姜萌沒有多留,禮貌的和她分開。
怕被再次纏上,亦沒有回辦公室,索性慢悠悠的行走在廠區,打算上車間轉悠轉悠。
下意識地,她走到運輸組門口,隔著門聽了聽,裡面還算和諧,偶爾有兩句打趣郭芳,也被老陳給接了過去。
不錯,也算她苦盡甘來。
換作以前,自己怎麼也得調侃上幾句,順便送上祝福,說不得還要備一份禮物。
只是上回出了搗亂這檔子事,事後她托姐夫查過,並非冤枉了郭芳去,是有人給郭家寄了一封信,裡面放著五塊錢以及一個要求。
要求就是讓她在那天晚上借故生事,破壞掉運輸組拿績效的可能性。
生一場事就能拿五塊錢,郭芳都快被生活壓彎了腰,她怎麼可能不同意?
倒是老陳的確冤枉,被她拿兒子掰扯上,她其實早清楚小陳助她閨女良多。
也只希望郭芳莫要辜負老陳父子倆這份澄澈吧。
「咦,姜同志,你待在門口發什麼呆?外頭多冷啊,進來和咱們聊聊天。」
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姜萌才在心裡想到老陳,抬眼人就出現在她跟前。
含笑搖了搖頭:「我就過來看看,不進去了,聽說你再婚了,恭喜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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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摸著後腦勺,笑的憨傻:「謝……謝謝。」
姜萌沖他點了下頭,轉身進了車間,熟門熟路找到老父親。
姜二田見閨女來了,眉心隆起:「你怎麼來了?車間里亂糟糟的,地上到處堆的木頭工具,要是絆倒腳摔跤怎麼辦?」
「爸,我會好好看路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現在身子重要,能不進車間就盡量不要進來。」
老父親不厭其煩的叮囑,甚至打破了自己沉默寡言這一面。
「車間里空氣不好,全是木屑,氣味也難聞,到處都是油漆味,能不聞就盡量不要來聞,鋸木頭的聲音太大了,孩子聽了怕他難受……」
姜萌:「……」
也是哭笑不得,她才來,愣是被親爹又給嘮叨走了。
走出車間的門,冷熱交替,狠狠打了個哆嗦。
「嘶,真冷啊,千萬別像去年一樣,冷到五月里才好。」
她抱臂環胸縮緊自己,腳步匆匆回到辦公室。
在門口,和蘇香撞個正著,隨口問了句:「跑這麼快,去哪了?」
蘇香先窩到火盆跟前坐下,這才「嚯」了聲:「別提了,李姐找我過去,說起任務的事情呢。」
姜萌毫不意外,直接問道:「有說你負責哪一塊嗎?」
「就是沒說我才覺得稀奇啊?」
蘇香兩手一攤,犯起嘀咕:「會議室冷的跟冰窖一樣,她拉著我坐那說一堆有的沒的,就是沒提到正點上。」
史禎祥聽著這番抱怨笑了,只不過是冷笑。
「那是她在指望你出個正點子,她好來安排人手操作。」
「啊?」
蘇香撓頭,抱些懷疑將目光轉向身旁的姜萌:「是這樣嗎?」
姜萌微點了下頭:「李姐留我時,確實是叫我幫忙出點子,可我懷孕精力不濟,哪裡敢挑這個大梁啊,做點邊角料還差不多。」
她話講的滴水不漏,保持一貫的風格,在廠里既不和人交心,也不多管閑事。
「巧了。」
史禎祥聲音冷然附和姜萌的話:「新年伊始,工會很多東西都要採購,我這裡本來就忙,再加上還要做好「鋤奸,掃惡」活動的準備,也是抽不開身啊。」
蘇香聽兩人都這麼說,眼珠子微微轉動,心裡也並非沒有成算。
她爸早說了,既然辦公室里有兩個聰明人,叫她在大事的抉擇上跟著兩人走。
「我也忙啊,下班時間本來就要照顧我爸,上班這點時間我更是恨不得一分鐘掰成兩分鐘用,新年初,政工部有開不完的會,我也有出不完的材料,再加上……」
她手放到嘴邊,語氣壓低:「孫主任鬧這麼大笑話,轟轟烈烈的,全懷城的廠子都在看咱們傢具廠的笑話,老書記臨退了來這麼一出,心裡正憋著團火呢。」
蘇香最近寫材料,那都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生怕寫一個錯字,讓那團火落她身上。
這樣呀。
姜萌和史禎祥不經意對上眼神,又平靜地移開。
「任務要是完成不好,老書記那裡肯定過不去,我們雖然各自有理由,倒也不好不參與。」
「姜同志說的是,重在參與,我忙歸忙,該到我頭上的任務咬牙也得完成啊。」
蘇香見他們兩人都這麼說,用力點頭:「說的是,還是每天抽空上李姐那裡轉轉,分點任務盡份力嘛。」
她沒壞心,姜萌也沒有壞心,至多冷眼旁觀,至於史禎祥不使壞,他等著任務搞砸,自己去頂上。
副主席的位置,有能者居之,李姐除了資歷還有什麼?
換言之,他來工會五年了,除了資歷差點,又比老李差什麼?自己怎麼就不能爭一爭呢?
接下來兩天,三人日日去李姐那裡報到,辦公室里出奇的團結。
話反正講的都很好聽,等著老同志指揮,一旦參與主題,那也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認真提供意見。
偏偏意見都給好了,老李就是沒有那個統籌的能力,她無法將一盤散沙聚攏,只能東一榔頭西一榔頭,將整個工會給折騰的人仰馬翻。
等時間到,嚴主席過來視察情況,看著亂七八糟的板報,臉色空前的難看。
「這就是你們熱火朝天忙活兩天的成果?你們自己剛剛也看了,有什麼感受嗎?」
底下一堆垂首不語的鵪鶉,一個個不敢吱聲。
嚴主席直接點名:「李同志,你來說。」
老李支支吾吾:「主……主題不一,太雜亂了。」
「原來你也知道啊?」
嚴主席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大家聽出來其中的憤怒,於是腦袋壓的更低了些。
「開會。」
冷冷的兩個字吐出,緊跟著腳步聲離去,大夥趕緊跟上,這幕場景實在像一隻發狂的老母雞帶著一群蔫了吧唧的小雞去報仇。
老李走在隊伍最後,被冷風一吹,後背的黏糊糊的汗濕成功讓她打了個激靈,嘴裡喃喃念著:「完了,都完了。」
會議室里,安靜如雞。
嚴主席指尖敲擊桌面的「噠噠噠噠」聲,一下一下敲打著眾人的心臟。
「你們是真好啊,也真敢呀,兩天的時間就拿這種東西給我交差?是我工會無能人嗎?丟臉都要丟到全廠皆知?」
「李春花,你是怎麼答應我的?兩天前,你在這裡做出保證,外頭宣傳欄里的垃圾就是你給我的保證嗎?還是說你能力就到這了?」
老李臉色都白了,嚴主席否決掉她的能力,不說這次副主席沒她的事,以後估計都難了。
這一刻,她心裡恨意滔天,既有對嚴主席話語里刻薄的惱恨,也有對工會所有人不出全力的怨恨。
「李春花,說話。」
「我……對不起,是我沒有做好。」
然而,她現在除了道歉什麼也做不了,畢竟不能失去副主席的位置后,就連工作都保不住。
「對不起有用嗎?老書記要是怪罪下來,你去頂雷?」
李春花舔舔乾裂的嘴唇,心裡難堪至極,在眾目睽睽之下,只恨不得暈死過去。
嚴主席克制的發泄過怒火后,快速翻看手裡的記錄本,裡面記錄著大家對於這次活動的所有意見。
記錄本乾淨整潔,字體工整,大小一致,內容也記錄的條理分明,足見主人的細心和統籌能力。
她越翻心越靜,直到翻完最後一頁,又來到第一頁,上面用行書寫著一行名字「史禎祥」。
字體流暢,一筆而書,寫出了主人家的瀟洒,落筆尤帶鋒芒,這也說明他是個胸有溝壑之人。
嚴主席不禁來了興趣,目光流連過底下的鵪鶉后,最後點出記錄本的主人:「史禎祥。」
史禎祥心中一動,深知記錄本起作用了,不枉他寫了兩天,手都快記錄腫了。
低斂的腦袋自然抬起,直面上首,卻又不去直視對方的眼睛:「嚴主席。」
「嗯,你也算是工會的老人了,能力有目共睹,我給你一天時間,你有沒有信心來統籌好這件事情。」
史禎祥心臟砰砰的跳動,他緊扣手心,極力壓制住這股激動,先是將對老李講的那番難處講了一遍。
老同志嘛能不得罪盡量別去得罪。
嚴主席火眼金睛,焉能不懂,只是也不在意罷了。
「一天時間不耽誤,你將其他事都往後壓,先緊著「鋤奸,掃惡」的宣傳,你敢不敢接?」
一推再推不是他的風格,史禎祥信心十足答話:「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