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無他，唯手熟爾！
翌日，渾身酸軟的於永暉天不亮就被拖出被窩，姜大田親自領著，去到大隊部拿了個竹筐給他背著。
然後領到山裡，往王桂花跟前一放：「好了，你今天的任務就是跟著你大娘給紅薯除草，做的好呢就有飯吃。」
「做不好，你就不讓我吃飯？」於永暉驚訝極了。
姜大田給他一個眼神自己體會，隨後交代自家婆娘：「今天你的任務就是指導並看著他。」
「那哪能不成。」王桂花簡直高興壞了，不用幹活這麼好，喜從天降啊。
姜大田背著手，在於永暉控訴的眼神中大步離去。
「來，小夥子，我跟你講，這個呢是紅薯苗，它長這樣，其他的你全部都給我拔掉，記得一定要拔出草根聽到沒有？」
於永暉有氣無力回答：「聽到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心裡淚流滿面，在不斷的催促聲中不情不願化身拔草小工。
龍鳳胎一覺睡到自然醒，也不管小表弟這會兒是如何的水深火熱，兩人享受完奶奶的紅糖雞蛋，吃的直揉肚子。
實在是盛情難卻，姜奶奶一口氣給每人碗里煮四五個雞蛋，當然，只限於回村第一天，明天就沒了這份好待遇。
小歇片刻，姜致背上大竹筐，底下放著一把弓箭，以及若干自己削的竹箭，上邊蓋上層舊報紙，腰間再別上砍柴刀。
「很好，全副武裝，出發！」
姜萌慢悠悠跟上弟弟的步伐，還不等兩人出家門，又被姜奶奶給叫了回來。
「你倆上山穿這身衣服去？一個補丁都沒有，要是被樹枝掛爛了多心疼啊，快點，都換掉，姜致穿你大哥的，萌萌穿奶這件。」
「不……」
「不什麼不？」
一通拉扯過後，姐弟倆穿著補丁套補丁的乞丐裝，蔫頭耷腦出了門。
姜萌瞟一眼弟弟，眼神控訴：「不拿衣服。」
這年頭誰家還沒有幾件補丁衣服，姜萌本來都裝好了，結果姜致又給拿出去了，嫌棄佔地方。
姜致摸摸鼻子，強言善辯：「這衣服多有個性，再說了姐你長的好看，穿什麼都是美美噠。」
姜萌選擇送他一個大白眼。
姜家村附近的山高且陡，叢林茂密，猛獸奇多，故而鄉親們一般只敢在山腳下活動，唯有些拳腳功夫的才敢深入半山腰。
五月末，山裡野菜眾多，姐弟倆一路往上採摘，一根根鮮嫩的水竹筍邊拔邊剝殼，蕨菜叢里勉強扒拉出一把嫩苗，薺菜和馬齒莧只掐尖。
偶爾還能碰到棵刺莓和覆盆子，酸酸甜甜的口感極佳。
「姐，快點上來，這裡有牛奶子，紅的還挺多。」
姜致一個勁招呼蹲在覆盆子邊上走不動道的姐姐：「那玩意吃兩顆得了，先記住地兒，等我們下山再全部給摘回去。」
「哦！」
姜萌包了一嘴莓果，慢慢咀嚼著，嘴巴一動一動跟個豚鼠似的，可愛的緊。
等走到牛奶子邊上，嘴裡剛好空了，又是新一輪胡吃海塞。
她幸福的眯起眼睛，還是重來好啊，末世哪能吃到這些好東西，又累又煩，幸虧她死了，不用再受罪。
「弟，我喜歡農村！」
姜致摘果子的手微頓，旋即淡淡道：「嗯，我也喜歡。」
說這句話時，他的手指驟然收緊，指尖的牛奶子被碾碎，發出誘人的酸甜氣味。
姜致明白姐姐的意思，可他不願意，若是可以，讓自己下鄉就行了，姐姐還是留在城裡吧，細皮嫩肉的，可別來晒傷了。
一路吃到半山腰，姜萌倒是不累，她揉著圓溜溜的肚子，熟門熟路帶弟弟去溪邊狩獵。
山好必定水也好，五蓮山上多甘泉，其中一口泉眼頗大，匯聚成一條小溪，終日奔騰不息。
許久沒來，草木早就將路給封死，姜致手持柴刀費勁巴拉砍著路，一刀下去，野草晃了兩晃又回歸原位。
「嘖～」姜萌看的眼疼，一把奪過柴刀，一手提草，直接橫劈，欻欻欻幾下，草木服服帖帖倒地，開闢出一條小路。
「姐，厲害啊！」姜致星星眼，「姐，教我，教我啊！」
「教不了。」姜萌淡聲道。
她沒撒謊，她是真教不了，姜萌的刀法不成招式，都是奔著一擊必殺去的。
那是二十幾年來，日日拼殺所得，是從喪屍堆里切瓜砍菜殺出來的經驗，也是面無表情砍掉同胞腦袋練出來的手速。
無他，唯手熟爾！
「走，先上樹伏擊。」
姜萌麻溜爬上一棵大樹，然後伸手接過竹筐，取出裡邊的弓箭和竹箭，雙眼犀利盯著小溪。
至於弟弟什麼的，如果廢物到連樹都不會爬，那就讓他被猛獸吃掉好了。
姜萌很有耐性，一動不動的等待著獵物到來。
別看她上輩子給人的觀感是個美艷暴躁女，一言不合就開打，好似胸大無腦似的。
實則，這些都是姜萌故意營造出來的外在形象，她的心很穩，穩到難起波動。
腦子不夠聰明的確是硬傷，但如果你深知自己的缺點，並且時刻謹記，說話做事前都三思而後行，那麼缺點也能夠被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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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萌正是憑藉一顆清明的心，在末世殺出自己的名頭，秩序混亂的年代，誰提起「羅剎」又不敬畏三分呢。
很快，幾隻野雞煽動艷麗的羽毛落在小溪邊，姜萌拉弓，也不貪心，對準其中一隻野雞的脖子射了過去。
「咻……」竹箭穿透野雞腹部而死，其餘同伴被嚇的撲簌簌飛走了，驚掉一地羽毛。
「耶，不錯，開門紅啊！」隔壁樹上的姜致興奮握拳。
姜萌笑笑不說話，她對弓箭並不擅長，能射中一憑力道，二就是準頭。
她的准感很強，即使工具不順手，往往也不會有太大偏離。
陸陸續續的又射中兩隻兔子，一頭野羊。
獵物全部堆在溪邊，姐弟倆也沒下去撿。
「姐，差不多了吧，有頭羊夠吃了，血腥味有點濃，我怕引來大傢伙。」
「嗯，也好。」
姜萌收弓，正準備下樹，有大動靜傳來：「等等！」
姜致頓住，不過很快，他也感覺到了，面色大變，下意識往上再爬一段，手腳並用齊齊鎖住樹榦。
「哼哧哼哧！」
不到一分鐘，一頭黑色的野豬出現在他們視野中，體型龐大，最起碼得有個三四百斤，它身上的鬃毛似根根鋼針，堅挺地豎立著。
野豬直奔地上那堆獵物，氣勢洶洶，不住拿嘴拱著地面。
「姐，怎麼辦？」姜致用氣音問道。
姜萌不答，搭弓射箭，第一箭對準頭顱，射出，正中耳朵，野豬痛的「嗷嗷」直叫，滿場亂竄，跟瘋了似的尋找敵人。
姜萌從容取出第二根竹箭，搭上扣弦，射出，插中野豬右腿，可惜不深。
野豬更加狂暴，樹木開始遭殃，在它撞擊下，紛紛折戟而斷。
第三箭，射出，插中豬屁股！
很快，戰場擴散，野豬撞到了他們跟前，還有一下就輪到姜致蹲著的那棵樹。
姜萌沉穩收弓，不再射箭，將竹筐掛上枝頭，手中一把柴刀，義無反顧跳下樹。
在姜致捂嘴驚恐的眼神中，姜萌緊了緊手裡的刀，破空一劈找找手感，旋即主動沖向野豬，將戰場拉回溪邊。
第一刀對準豬頭，直劈命門，正中，鮮血如注，姜萌抬腳一踢，拔刀再砍。
第二刀是眼睛，橫劈正中，野豬失明，狂亂追擊。
姜萌左躲右閃十分狼狽，但手感來了，野豬紅眼是血流的，但她紅眼是興奮的。
再次閃避，她唇角含笑，左手往前一招：「來！」
第三刀從側面突襲，姜萌用力一揮，直取脖子，柴刀卡在野豬脖頸處。它張嘴哀嚎，一股臭氣直撲面門，姜萌仿若未聞，死死握住刀柄往下壓。
「哈，給我死！」
野豬掙扎幾息，「砰」一聲落地，姜萌累癱了，也隨即摔倒在地。
「姐！」姜致飛快下樹，幾步奔到姐姐面前，姜萌神色大變，想說「別過來」已經晚了，只得費力將弟弟護在身後。
野豬神經反射站了起來，姐弟二人盡皆嚇得花容失色，好在下一秒它又躺回地面。
就在這時，靜謐的林子里傳來響動，是一聲輕咳，姜萌立時厲聲喝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