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拓本

三十章 拓本

有盞茶時間,古岳湖還是微笑著不動,秦懷亮先沉不住氣了,推了推古岳湖的肩膀,又伸出手來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古岳湖眼睛眨也不眨,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白水泉自然是沉得住氣,他知道古岳湖要搞怪,乾脆的理也不理,賈雲寬雖然不知道古岳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但也談不上著急,只剩下秦懷亮,一會兒跑到窗邊,看看古岳湖竄上竄下有沒有惹來人們的圍觀,一會兒又學著古岳湖方才的樣子在屋中踱步,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可尋。

古岳湖又傻笑了好一會兒,才道:「想到了一個好方法,可是又沒有全想通,你們一起來參詳參詳。」

三人只見古岳湖站起身來,走到牆邊的那副「石門頌」下邊,道:「你們可知道這是什麼?」

賈雲寬是酒樓的老闆,無味道:「『石門頌』,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古岳湖道:「老賈你可知道這『石門頌』的來歷?」

賈雲寬道:「東漢建和二年,漢中太守王升撰文,為順帝初年的司隸校尉楊孟所寫的一篇頌詞,全稱『故司隸校尉楗尉楊君頌』,刻於陝西褒城褒斜道石門隧道西壁之上,書體為漢隸,刻書二十二行,滿行三十一字。」

古岳湖道:「既然是刻於石門隧道西壁之上,怎麼又跑到你這大賈酒樓來了呢?」說著古岳湖還上下打量,就彷彿這牆壁便是那隧道西壁一般。

賈雲寬道:「真不知道小古你又搞什麼把戲,自然是拓來的了!這『石門頌』乃是漢隸之中的極品,如果照樣臨摹,多少會有些偏差,這幅字乃是我的一個朋友親自拓來送我的,你還有何疑問?」

古岳湖用手一指賈雲寬,道:「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既然這『石門頌』可以拓來,為什麼咱們的『十日報』就拓不得呢?」

他這話一說完,連白水泉臉上都變了顏色,三人都瞪著古岳湖,只有這古大公子依舊是一副嬉皮笑臉,道:「你們也不用這樣啊,有些事情,想的時候很難,等到真的想通了,卻覺得最是簡單不過。」

賈雲寬道:「既然你都想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方法,怎麼還有想不通的呢?」

古岳湖道:「我只是看到了這『石門頌』,從『石門頌』想到了摩崖、碑刻,又從碑刻想到了拓片,之後又想到了我們想提高抄手的速度。如果我們能夠把『十日報』的文章刻好,再用『拓』的方法來製作副本,不僅速度會快上很多,而且文中的錯字、塗改也都將不復存在了。可是,後來我又想到,製作『拓本』雖然容易,但刻起石碑來可就不是那麼簡單了。所以才說有事情想不通!」

秦懷亮道:「有了你這個製作『拓本』的想法開頭,後邊的就好辦了,我們可以製作一塊大大的石碑,一次把『十日報』的內容寫完,再用大大的紙張來做『拓本』,最後裁剪摺疊,應該會比目前的方法快上不少。」

白水泉道:「如果用小亮你的方法,到不如把『十日報』的每一頁製作一個碑刻,由不同的工匠來完成,這樣工時會縮短很多,而且,在我們製作拓片的時候,也不必等所有的工匠都雕刻完再做,哪個人先弄完,就先做哪一頁,最後在用線裝在一起,豈不更好?」

賈雲寬道:「之前我們所做的『十日報』,只限於文字,畢竟那些抄手抄文章還可以,想要讓他們畫上幾筆可就難了,如今我們用拓片的方式,不僅可以拓文字,就連圖畫也可以一同拓了,如此說來,我們的『十日報』豈不是更加好看了!只怕就因為這圖畫,每份也得多賣他幾兩銀子吧!」

古岳湖道:「好,這就夠了!老賈,你趕緊去安排人手吧。」

賈雲寬道:「咱們的『十日報』,一頁大約有兩百多字,我只要問清楚石刻工匠刻這樣一個石碑要多少時間,再弄清楚做一百份拓本要多少時間,就可以知道咱們該怎麼做了。」

古岳湖道:「不錯,比如今日我和小亮去查案,回來用一個時辰時間讓寫手寫好文章,如果工匠能在兩個時辰里雕刻完成,那麼連夜趕工,明日一早,『十日報』便可上市買賣了。」

賈雲寬道:「正是如此!不僅這樣,對於這些需要趕工的內容,我們可以這樣操作,但對於從各方收集來的趣聞軼事,我們則可以先行拓好,只等著最後的文章做好,裝成一冊就可以了。」

古岳湖拍手道:「不錯不錯,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賈雲寬站起身來,準備去找尋工匠安排工作,大概是高興地有些過了頭,以他平日的穩重,站立的時候居然碰到了桌子,桌上的茶杯一起跳了起來,水灑了一桌,賈雲寬也顧不得這麼多,一邊走一邊道:「你們自行安排吧,我可有的忙了!」

聽著「噔噔噔」的腳步聲已經到了樓下,秦懷亮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大叫:「且慢!」跟著衝出房間,在一樓追上了賈雲寬,他也不說話,只是把賈雲寬又拉到了樓上,讓賈雲寬坐下,秦懷亮才道:「諸位,你們可知道方才我們想到的事情,會給大唐朝帶來多大的變化?往近了說,咱們可以多賣『十日報』,大大地發一筆財,往中間說,可以奠定我們生意門的基礎,讓我們能夠繼續壯大,往遠了說,這個事情可以讓更多的經史子集出現於街頭巷尾,倘若我朝人人皆有書讀,大唐的國力將會增加多少,番邦蠻夷還有哪個敢小視我們呢?」

古岳湖道:「小亮你說的都沒錯,可你為什麼要把老賈拉回來呢?」

秦懷亮道:「如果小叔就這麼去了,去找雕刻的工匠,去找做書的工匠,很快這長安城裡可就都知道了,到了那個時候,豈不是只要有錢,就可以製作拓本書籍,我是怕我們的『十日報』以後就不值那麼多錢了!因此,這個事情,還不宜公開來做!」

白水泉道:「我覺得小亮說的太對了,雖說天下沒有生意是由一家買賣字型大小做的,但我想這個事情,我們自己做的更久一點,也沒有什麼不好吧,如果我們的這個方法真的可行,那麼不止是我們的『十日報』,天下的經典書籍,我們還有什麼是不能拓的?只是這賣書之錢,就足以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了!」

賈雲寬此時也從方才的興奮中醒悟過來,道:「此事確實不宜過於宣揚,可,就算我們不宣言,總要動用那麼多的工匠,早晚會讓大家知道的!」

四人好不容易想到一個冠絕古今的好方法,卻又發現自己保不住這個方法,一時間不由得又是愁苦起來。

過了片刻,還是古岳湖最快地振作起來道:「我們又開始為著本該高興的事情發愁了,我覺得,咱么還是邊做邊想,當務之急,老賈先去找工匠,小亮去刑部走個手續,給咱們開出一塊單獨的地方,老賈找的工匠們,吃住都需要在這裡,半年的時間,咱們的整個案子也查完了,這些工匠也可以自由,到時候,『十日報』的根基已經站穩,即使有別家來效仿,一來我們無能為力,二來我們也不必介意了。」

秦懷亮道:「找刑部開出個地方來,簡單的很,反正我們也要做本案的通報,老古你這麼一說,我又想到了個方法,在半年之後,我們如果還想獨霸拓本書的生意,可以讓朝廷頒布一道命令,就如同對於鹽的管制一樣,可以有專門的『書引』,這樣多少會起到一些保護的作用。」

「『書引』!」賈雲寬想了想,道:「這還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只是不知道到時候是不是又有了像程四哥賣私鹽那樣『賣私書』的人。哈哈!」

白水泉看了賈雲寬一眼,道:「老賈,難得你這麼沒正經的,不過,還是言歸正傳吧。剛才小亮已經提了個醒,我覺得我們還是都考慮清楚再行動吧,畢竟此次我們有了如此之好的機會,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沒有把握好,那可就太虧了。」

古岳湖也道:「我們不如就以盞茶時間為限,大家先不要商量,免得相互影響,各自從頭至尾想一下我們要做的事情,包括如何幫助小亮破了整個案子,包括我們如何利用這次機會發展『十日報』的生意,然後每個人說一遍,大家再一起討論,如果沒有新的想法,就按照剛才商量的辦!」

賈雲寬、古岳湖、白水泉三個人靜靜地思索,秦懷亮右手在桌上扶著茶杯,食指在桌上「咄咄」地敲著。儘管聲音不小,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其他三人,那些說讀書、思考的時候會被外界發出的聲響影響的人,其實大都是自己心志不夠堅定,像古岳湖與白水泉,武功修鍊到了這等境界,早就已經到了百聲不聞的境界,而賈雲寬,整天要在這紛紛擾擾地大賈酒樓之內管理算賬,對於這敲擊之聲也是只聞於耳朵,未聞於心。要說秦懷亮的武功內力修為,其實也到了很高的境界,但由於這次捉拿反賊一事,他是有兩重擔心的,既要想著破案的事情,又要想這『十日報』的事情,所以他自己在敲桌子,沒影響道別人,卻讓他自己的心緒更加不寧。停了手指的敲擊之後,秦懷亮依舊難以平靜的思考,於是又用手指蘸著方才灑出的茶水在桌上胡亂塗畫起來,這次雖然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卻在他畫了沒有多久的時候,被古岳湖一把抓住了臂膀。

「小亮,你在做什麼?」古岳湖不知怎的,聲色很是嚴厲。

秦懷亮一臉茫然道:「老古,你這是幹什麼!」

此時古岳湖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道:「沒什麼沒什麼,我只是見到你在桌子上面塗畫,想到了一件事情,有些激動!」

賈雲寬道:「想到了什麼小古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來給我們聽聽。」

古岳湖道:「小亮在桌上塗畫,讓我想到了,如果用『木碑』代替『石碑』,豈不是又進了一步?」

「『墓碑』?」秦懷亮沒有聽清楚古岳湖話中的含義,道:「古大俠你可不要想歪了,說著好好的怎麼想到去動死去先人的腦筋?」

「什麼『墓碑』!是『木碑』,木頭的木。」古岳湖大聲道:「我是說,如果我們用木材代替石材,讓工匠雕琢起來豈不是更容易,更快,而且,如果有什麼更改也更是方便,這樣的話,無論我們做的文章要怎樣更改,有多少,也可以很快地完成了!」

賈雲寬看了古岳湖、白水泉與秦懷亮三人好一會兒,道:「真是沒想到,關於書籍製作這千古難題,在這短短地時間之內就被我們幾個想到了解決的辦法,莫非這就是天要助我們成事?」

白水泉道:「不知道老賈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們可是不信天,不認命的人,如果真的天理循環,那麼天下的那些惡人就輪不到當時的地獄門來剷除了,可事情並非如此,楊光荒淫無道,宇文化及禍國殃民,又如何,真等到老天爺收了二人前去,恐怕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秦懷亮抬杠道:「那你安知不是老天安排的『反隋大計』,反隋的英雄們也是老天派到凡間的星宿?」

賈雲寬不理秦懷亮,對白水泉道:「我也不是說要信天信命,而是說天時地理人和都已經站在了我們這一邊,如果我們不能成功,真的是誰都對不起了。」

古岳湖道:「老賈,我們當然知道你的意思,只不過,我們從小已經被培養成了這樣。自我們入師門以來,被師父教育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凡事都有因果。如果談的是報應,那有很多事情就都說不清楚了,但有因就有果,這卻是不變的道理,就像我們想到了這個製作拓本的方法,看起來似是突發奇想,其實,這麼長的時間以來,我們幾個人大腦子裡一直都在思索著生意門『十日報』的事情,如今天這般突破的境界,其實不過是一種水到渠成吧!」

賈雲寬道:「說句心裡話,雖然小古與小白你們兩個說的話經常是聳聽之言,但細想想,卻都有一定的道理,我想,這個道理不應該是想想就能得到的吧。」

聽賈雲寬這麼說,古岳湖與白水泉的臉上都路出了相同的,一種難以用言語描述出來,卻一看就知道包含了很多內容的表情,古岳湖嘆了口氣,道:「有些事情,我們不方便說,但有件事情卻是真的,你們可知道我們的師父輩因何都是以『鬼』為號,按照他們的說法,他們都是死過之人,已經堪透了生死兩界的變化無常,可能我們就是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所以在對待一些事務上,我們想法多少要另類一些了。」

賈雲寬道:「不另類就不對了,你們想想,生意門要做的是什麼事情,你們背負的又是師門如何的使命,如果你們真的是循規蹈矩之人,還怎麼能夠建立起江湖的新秩序呢?」

秦懷亮道:「小叔說的不錯,如果你們是那種死死板板的人,我怎麼還會加入生意門呢?循規蹈矩,一本正經,那我在家裡就好了,還會出來和你們一起瘋?」

古岳湖道:「說的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賈雲寬道:「今天我看大家都挺高興,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也別忙別的了,就當是大戰之前修養一下生息,想吃什麼,我安排后廚去做。」

古岳湖道:「老賈說的不錯,今日咱們想出了如此振奮人心的妙計,實在是要修養調理一下,江湖大計,縱然少不了刀刀劍劍,但最多的還是要靠咱們的大好頭顱,千萬不能太過興奮啊。」

白水泉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道:「既然今天在老賈這裡設宴,不如把『黑白雙嬌』和那位雲姑娘也叫上,一方面柳姑娘與尉遲姑娘怎麼說也是一起合作之人,別顯得咱們把她們撇在一邊,另一方面,既然小亮和大家對這位雲姑娘都不大放心,多一些觀察的機會總是不錯。」

秦懷亮笑道:「怎麼,老白,居然不在擔心被人跟蹤了,竟敢主動說約我那柳賢妹前來?」

白水泉想通了之後,自然不會再有什麼不好意思,道:「江湖兒女,有什麼好顧慮的!小亮你要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別擔心,回頭我們一定說動老賈夫人給去做大媒。怎麼樣,老賈!」

賈雲寬心情看來也是大好,見白水泉調侃秦懷亮,也隨聲附和道:「分內之事,小亮,你就說吧!」

秦懷亮自然不甘示弱,道:「小叔啊,我一直以為我賈家樓一脈都是仗義疏財之輩,沒想到你老人家貪圖生意門的榮華富貴,居然連侄兒都出賣,還好我如今已經長大成人,倘若在襁褓之中,只怕被小叔你賣了也不一定啊!」

賈雲寬道:「只怕現在也是賣得的!」

古岳湖此時也加入進來,道:「賣則賣矣,小亮,只要你被老賈賣的時候,不再幫他數錢就好了。」

秦懷亮說不過三人,只好道:「你們且慢高興,生意門的事情解決了,案子要如何破,你們可不能袖手旁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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