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四個男人

追蹤李長春唯一的方式就是觀察地上的車轍印，畢竟以野外絕大部分區域的植被茂密程度，即便是觀察衛星實時拍攝的高精度照片，也很難看清楚到底哪裡有道路。

這不僅僅是李長春的車轍印，還有之前車隊留下的印記。

在野外缺少明確指引的情況下，即便是些老資格的鏢師偶爾也會迷路，李長春只要不是出來送死的，而是想要逃到其他城市去，最好的辦法就是跟著前人留下的道路前進。

而遇到岔路口的時候，就要觀察哪邊的痕迹比較新了。

所幸今天的天氣還不錯，沒有下雨，這個方式還算是有效。

只是到了晚上，由於光線不夠充足，陳辰他們也不得不把車停下來。

雖然說抓李長春這事比較急，但心裡急可以，行動上必須穩健，這是在野外生存必備的第一條準則。

陳辰將車停在了路邊，在車身上蓋上了偽裝網，車窗打開了防窺模式，再將車門關緊，打開氣味循環凈化裝置之後，才終於是有時間進食了。

車上其實也沒什麼吃的，就是一些軍用乾糧，直接啃也行，想吃得好一點也可以燒點熱水沖一下，一兩分鐘就能變成一碗味道還行的粥，或者不吃乾糧，也有不同口味的應急營養棒。

陳辰回到車裡的時候，紀之瑤就是在直接生啃營養棒，同時翻看著平板電腦，上面是對那些抓來的人的審訊記錄。

這次光是抓來的就有近百人，每人的審訊記錄都有一大堆，包括他們的個人檔案，接觸到天使之血的流程，以及會供出一些還沒有被抓到的新人類，這些她都要親自一一過目。

「這麼忙嗎，連個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陳辰用熱水泡了一杯乾糧遞過去，紀之瑤也沒拒絕，直接接過就喝了起來。

「那些還沒有被控制的新人類藏在社會裡都是定時炸彈，天曉得還會鬧出什麼事情來。」她目不轉睛地翻看著檔案，同時說道，「這些人現在都有了警戒心，再想抓他們就難了。」

「不能專註現在的任務，這個就找別人幫忙嗎？」

陳辰問道。

「你們又不是只有一個隊，其他支隊呢？」

「這個任務馬上就會發給所有支隊了，但是在此之前我們還得把所有的情報都歸納總結起來，為之後的行動節約時間。」

紀之瑤又喝了一口，她一隻手拿著杯子，電腦就放在大腿上，另一隻手在鍵盤上飛快地跳動，對文檔中的一些關鍵信息進行標註。

陳辰往屏幕上瞥了一眼，看不太懂，於是又把目光轉向紀之瑤臉上，盯著看了看。

「幹嘛？」察覺到陳辰的目光，紀之瑤稍有些不自在。

「別動。」

陳辰說著就抽出了一張紙，準備把紀之瑤臉上沾著的那點半圓形痕迹給擦乾淨。

一看就是杯子的邊緣直接貼在臉上了。

紀之瑤眼神微動，稍稍有些閃躲地意思，不過還是乖乖坐直了身子，看著陳辰側著身軀靠過來，手指也輕輕按在了她柔軟的嘴唇上。

然後就見陳辰在她嘴角擦了一遍，然後對摺又擦一遍，對摺再擦一遍……

「……你擦什麼呢！」

紀之瑤頓時怒上心頭，只想把這小王八羔子給踹下車去。

可惜踹不得。

陳辰「咯咯咯咯咯咯噠」地笑完，掏出水喝了一口，咕嚕幾下當漱口了，接著就翻到了後排去。

「早點休息，明天天一亮就要出發呢。」

「嗯。」紀之瑤應了一聲，目光從屏幕上掃過，略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這輛車只有前排的兩個座位是正常的主副駕，後排則是和運兵車一樣是兩排互相面對著的摺疊座椅，給中間留出了一大片空間。

換句話說，如果不想躺在座椅上睡覺然後明天起來腰疼腿麻，也只有這一片地方能睡。

她抬頭看了一眼後視鏡，陳辰倒是自覺，用包放在地上當枕頭的同時，還空出了一大片位置，顯然是給她留的。

她這在心裡糾結，反倒顯得有些矯情了。

想到這裡，紀之瑤也將平板電腦蓋上，鑽到了後排來。

陳辰還準備拿個毯子墊一下呢，紀之瑤已經躺下了。

「這麼不講究？」

「別廢話，睡覺。」

紀之瑤摘下眼鏡把燈一關，頓時車內一下就暗了下來，僅有儀錶盤的指示燈還提供著微弱的光芒。

或許是因為周圍太過安靜，又或許是因為視力捕捉到的信息變少，眯上眼睛之後，紀之瑤明顯感覺自己的聽力變得更加敏感了，以至於身邊一點輕微的呼吸與摩擦聲，都變得極為清晰。

紀之瑤悄悄睜開一隻眼睛，眼角的餘光就看到陳辰正側著身子，睜著眼睛看向她這邊。

「……看什麼呢？」

「看你。」陳辰非常自然地回答道。

他看到紀之瑤閉著雙眸，濃密的長長睫毛微微顫動著，根根髮絲掛在臉上，似乎是放鬆著沉入了夢鄉。

但身子卻躺得板正，一副緊繃的樣子，又覺得有些好笑。

「……別看了。」

紀之瑤抬手擋在了陳辰的眼前，然後被他捏住了手掌抓了下去，於是又抬起一隻手，又被握住了。

「把你豬蹄鬆開。」紀之瑤便一臉惡狠狠的樣子，齜牙咧嘴地說道。

「有豬蹄擋我眼睛了。」陳辰也不甘示弱。

「那把你的豬眼睛閉上，變態。」

「誒，對！就是這個，再來幾句？」

「我才不要，不能讓你爽到了。」

紀之瑤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出來，然後晃了晃手：「你還打算抓多久，想抓著睡一晚上？」

「也不是不行……不過算了。」

陳辰說著就鬆開了手，緊接著又朝紀之瑤伸手過去，撥了撥她臉上零碎的頭髮。

「別緊張，要不要哥哥把肱二頭肌借給你盪鞦韆？」

「油死了你。還有你也沒比我大幾天呢。」

「大一秒鐘也是大。」陳辰必須保證自己作為哥哥的身份。

「切。」

紀之瑤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不過瞎扯淡一番，倒也是放鬆了下來，也是這時候，才突然感覺睡意襲來，眼皮微微顫動，好似有千鈞之重。

「陳辰……」

「嗯？」陳辰的聲音從近處傳來。

「……沒事，睡吧。」

她猶豫了一下，搖搖頭，也不再抵抗，乾脆閉上眼睛，任憑倦意將自己拖入沉睡中去。

陳辰就見她雙手交疊放在臉邊，嬌小的身軀蜷縮起來，像一隻幾乎窩在自己懷裡的小貓，便也將手肘枕在腦袋上，閉上了眼睛。

另一邊，二支隊的指揮室中。

一眾隊員正在根據紀之瑤發過來的文檔標註進行整合整理。

張飛龍終於完成了自己手頭的事情，高高舉起雙手深深伸了個懶腰。

「咦——呀。」

神清氣爽之後，又見他看向房間里的其他人，突然開口：「說實話，讓隊長跟著陳辰去會不會有些不太好？」

「怎麼了嗎？」王虎一臉茫然地抬起頭來，「難道陳辰會對隊長怎麼樣？我感覺他應該不像那種人吧……」

「我不是擔心隊長，我主要是擔心陳辰。」

張飛龍說道。

「你看隊長每次見到陳辰的時候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嘛，你說萬一惹得她不高興，到時候把他綁在車的保險杠上之類的……」

「應該……不會吧？」

遠陽這時候也開口了，不過語氣略有些不確定。

排除掉基本不太說話的珊瑚和吳苓苓，遠陽看向了難得一直不說話的雲俊俠：「阿俊吶，你怎麼看？」

完全不想參與這個話題的雲俊俠沒想到會點到自己，抬起頭來：「什麼？」

「陳辰的事嘛。」遠陽用手指輕輕點了下桌子，「畢竟是咱們的請來的協助調查員，都來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改善一下他和隊長的關係？」

「呃……」雲俊俠抓了抓腦殼。

——他倆的關係要是再改善，怕不是就得鬧出人命了。

但隊長說了要他保守秘密，亂說話可能真的要出人命。

「……我覺得，隊長性格那麼好，順其自然就好。」

「……也是吧。」遠陽和張飛龍有些認同地點了點頭。

王虎則是皺著眉頭，認真地思考了一下。

「他們今晚要怎麼過夜？」

「嗯……」

聽到這話，其他人都沉默了。

一直默默待在角落裡的吳苓苓抬起頭，和遠處的珊瑚交換了一下目光。

——這些男人的話怎麼這麼多？

……

第二天早晨，天剛剛亮，陳辰便和紀之瑤一起繼續上路，追著李長春留下的痕迹前去。

今天的天稍稍有些陰，沒一會兒甚至下起了雨來，雨刷不斷地在擋風玻璃上劃過，但很快又有新的水痕流下。

大約七個小時后，在下午三點左右，車停了下來。

因為就在他們前方的不遠處，一輛黑色的越野車撞在樹上，停在了那裡。

根據車牌號判斷，確實是李長春的車沒錯。

兩人立即下車上前查看，車身上有一些剮蹭的痕迹，不確定是怪獸還是較為堅硬的樹枝導致的；車門打開著，車身沒有人，看上去像是急匆匆地逃走了一樣。

陳辰拽開已經變形的引擎蓋，用手探了一下。

「還溫熱，人應該沒跑遠，得趕緊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