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088乳母之死
知道林淵是自己的親哥哥,阿濃無疑是非常開心的,雖然他們的感情早已與親兄妹沒什麼分別,可當知道他與自己有血緣關係,那種感覺卻是不同的。
既然是親哥哥,有什麼理由不與她相認呢?他肯定知道自己在秋府的狀況,有片瓦屋遮頂,有食果腹,他沒有想過帶她走嗎?
阿濃轉而一想,林淵那時不時會出現在身上的傷痕,以及第一次見面時他重傷的場景,她也瞬間瞭然了。
他的日子也不好過呢!她在秋府,至少有安穩的生活,不用擔驚受怕,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
如果她想詳細的了解身世,只有找到林淵,皇上既然有所隱瞞,詢問之下也不會問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可是林淵的行蹤總是飄忽不定,現下他將那鑰匙交給了皇上,這不就代表他認可了皇上?!
那把鑰匙的含義,她一直記得,林淵將她託付給了皇上,即便是不在宮中,她也不能像以前那麼看到他了嗎?林淵不是一個能快速信任別人的人,她大膽猜測,像林淵這種刀口上舔生活的人,對人有的只有防備之心。
她只是懷個孕,生孩子,皇上和林淵就交心了!他們到底幹了什麼?或者是他們達成了什麼協議?她倒是不擔心自己會被設計,首先她除了小尋,沒什麼好讓別人覬覦的,本身的這張皮相,如果林淵真有心,也不會讓她行宮來了。
其次,如果林淵真是她親哥哥,根據從小到大他對自己的寵愛,面對皇上時,他一定會竭盡全力的為自己爭取好處,不然以那剛烈性子,絕對不會輕易的交出那把及笄時帶上的腳鏈鑰匙,含義又是那麼的特別。
想了許久,阿濃始終都想不通,唯一的知情人她沒辦法找到,所以謎團也只能是謎團,無法解開。難道真是要她忘記這一切,然後好好的帶孩子,看著孩子長大,然後含飴弄孫嗎?
其實安靜的生活何嘗不是她所追求的呢,一直以來,她都希望自己能好好的活下去。在秋府的忍耐,進宮后的藏拙直至算計,一切的一切不就是想要現在的這種生活嗎?
身份一直是她壓在心底的一個疑問,現在這個雖然沒有完全解除,卻不會再威脅到她的生命,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去糾結呢?
知道苦思也無果后,阿濃便不再去想這件事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二皇子的婚期即將到,身為母妃,她理應是要出面做些生命的,好在身旁有如圭幫忙,她只是看著點,做做決策,從私庫里拿點東西出來,並不需要多做什麼。
進宮后,她得到的賞賜不好,對宮裡的宮人,她向來慷慨,只不過這只是小頭,花費不了什麼,而她又沒有別的花銷,所以私庫里的東西還是很誘人的。
之前早有大公主出嫁,大皇子成婚,阿濃對這古代皇室婚禮的過程也有了解,總歸起來一個詞——無聊繁複。
因為二皇子還沒到外出建府的年紀,所以成婚後還是住在宮裡,完結了二皇子的婚事,阿濃的總算是了解了一樁心事。想到自己十七歲就當了婆婆,她當真覺得好笑,不過想想皇上的年紀,她也有些釋然了,三十齣頭便當了公爹,在現代也不是沒有的。
中午,阿濃讓南喬守門,抱著小尋進了空間,自從小尋出生后,阿濃便逮著機會就抱著小尋進空間洗澡,一方面是強健身體,一方面是怕有人不軌,好在,阿濃一直也沒發現小尋的身體出現異狀。
小尋對溫泉也很是喜歡,平常安靜的他每次下了水之後便會隨阿濃嬉鬧,咯咯的笑著。小孩子怕都是喜歡玩水的吧,能難得看到小尋小孩而且歡笑的一面,阿濃來空間泡溫泉的機會就更加勤奮了。
雖然是初春,但早晚天氣的溫差難免大了些,而剛出生的小孩子又脆弱,並不是天天洗澡。所以也有人發現,小尋藕節似的小身軀永遠是那麼乾淨,並且透著一股怡人的香味。
南喬知道后,只是反駁那是小皇子天生的,別人也羨慕不來。當然,阿濃也是事後南喬告訴她的,好在只是洗個澡,阿濃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這天,給小尋洗了澡后,小尋在池子里也玩了好一會兒,小孩子的精力有限,很快便睡著了。將小尋放在床上后,阿濃開始整理起空間,話說自從懷孕后,她就沒收拾過空間了。
空間里不僅存放著空間出產的作物,還有以往幫海棠種植的余留藥物,外加她自己從外面拿進來的一些生活必備品。一番整理后,阿濃髮現了當初乳母留給她的那封遺書,想到南喬還不知道這件事,阿濃不禁有些猶豫。
雖說乳母對她要比對南喬好,若是有個選擇,乳母一定會優先選擇自己,但她知道,南喬和乳母的母女情誼十分深厚,那是一種無悔的信任。
試問天底下有多少孩子,看到自己的母親對別的孩子要比自己好百倍,而不產生嫉妒的?南喬就是這樣,從小到大,她從未埋怨過乳母,更加沒有怨恨自己。
阿濃知道,南喬對自己的忠心,一方面是乳母從小到大的教導,還有她們一起長大的情誼,更有習慣,這三者結合在一起,便造就了南喬今日對她的心。
她遲遲不敢告訴南喬乳母的死,也是害怕……她不怕南喬離去,而是怕南喬傷心,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傷心!一個看著自己長大,處處關懷備至的長輩驟然離去,這種滋味真的不好受呢!
阿濃陷入深思,還是小尋『咿咿呀呀』是聲音喚醒了她,將信緊緊的捏在手中,阿濃嘆了口氣,走過去抱著小尋,出了空間。
聽到屋內有動靜后,南喬便敲了敲門,然後推門而入。
阿濃看到她后怔了怔神,轉而問道:「沒有人來打擾吧?」
「他們都知道每天這個時辰是娘娘和小皇子午睡的時間,所以沒人來打擾,娘娘放心,就算有人來,奴婢也會攔著,攔不了,也會弄出點聲響的。」
『恩』了一聲,阿濃點點頭,臉色卻不見好。
南喬也擦覺到了,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阿濃給她講過那個溫泉的作用,又看到阿濃手上抱著的小皇子,顧追問:「是不是有人對二皇子下毒了?」
阿濃一愣,忙解釋道:「不是,小尋很好,沒有人下毒,你別瞎猜。」
「那娘娘的臉色何以這麼難看?」南喬依舊沒有放鬆。
頓了頓,阿濃招招手,讓她靠近一點,然後將手裡的信封遞給她,緩緩道了一句:「你看看吧。」
南喬一頭霧水的接過,看到信封上的字跡時,臉色即可變得蒼白,她遲遲沒有動作,過了一會兒,她將信封原封不動的遞迴給了阿濃。
阿濃早已將小尋放在床上,見她的動作,不由得滿腹疑問:「不打開看看?」
南喬抿了抿唇,臉上的血色回升了不少,聲音清冷:「奴婢知道娘娘想說什麼,不瞞娘娘,奴婢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信封上的字跡她清楚無比,就算是再過幾十年,她也能一眼看出。
這回,阿濃啞口無言了,自己擔心了許久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驀然,阿濃又想到乳母那樣周全的人,怎麼會放這個大個心結在她與南喬之間呢!
想到南喬從來沒有在她面前露出過什麼悲痛的情緒,阿濃不禁心疼,原以為南喬只是天性爛漫,卻不知她心裡藏著的東西比她所知道的要悲痛的多。
忍受著失去母親的痛苦,卻還要在自己面前裝作強顏歡笑,縱然是她這個穿越著,都會有幾分掙扎,更別提南喬這十幾歲的小姑娘了。
思及如此,阿濃只是淡淡的問:「什麼時候知道的?」卻沒有收回信封。
南喬垂下手臂,臉上浮現一絲極淡的笑容:「從記事開始。」
聞言,阿濃不免一驚,卻沒有插話。
南喬繼續道:「小的時候,娘就教導我,自己餓著,也不能讓小姐餓著,自己受傷,也不能讓小姐受傷。那時,我還不懂,娘只是說,我們能活著,能衣食無憂都是因為小姐,所以人不能不知恩圖報,後來慢慢長大,娘就告訴我,假使有一天,她離開了,就是真正的離開了。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很慌亂,很彷徨,可是娘又告訴我,不管她在哪裡,心裡都是裝著我們的……」
話沒說完,南喬早已淚流滿面,哽咽難以言語,阿濃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此刻,她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語言,再次提及乳母的離去,她心底的那股空洞又浮上心頭,令她孤寂,害怕……
南喬伏在阿濃肩頭,痛苦的哭泣著,口中依舊斷斷續續的說著:「我好想娘,可小姐對我這麼好,娘說我不能想她,那樣小姐會傷心。可是我真的好想,我知道永遠都見不到她了,我,我……」
南喬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阿濃拍了拍她的後背,隱忍著發酸的淚框柔聲道:「我知道說什麼也無法緩解你此刻的痛,呵,我又何嘗不是,乳母從小教導讓我們堅強,她一定不會喜歡看到我們這樣。今天咱們好好的痛痛快快的哭一次,以後便不要再哭了!」
南喬點點頭,嗚咽抽泣的聲音越發大了。阿濃雖無聲,淚水卻早已濕了雙頰。穿越以來,她哭的次數寥寥無幾,弱者、認命的人才會需要眼淚,她雖然沒有雄心壯志,卻也不會屈服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