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護送
「嬛兒!」
甄嬛一聽到熟悉的聲音,連忙回頭,壓低聲音問。
「你怎麼突然就來了?」
她才讓溫實初將信送入宮中,萬一皇上這個時候派人過來,豈不會被人堵個正著?
「嬛兒,我在清涼台輾轉難眠,連夜上了一趟凌雲峰,終究還是放不下你。」
果郡王上前一步,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夜風拂過,令我憶起了咱們在凌雲峰度過的日日夜夜。」
「嬛兒,想必他日人人傳我身死,你必定是日夜牽挂,對嗎?」
甄嬛頭也沒抬,給自己披上了衣裳。
「素聞王爺心有七竅,想來王爺真是多心了。」
「王爺您一夜未睡,興許是在說胡話。」
「胡話?你我早已兩心相印,是否因著你要回宮才要刻意冷落我?」
甄嬛對此避而不談,只輕飄飄的回了一句話。
「允禮,我們的緣分已盡。」
她在心底默默地許下了承諾:允禮,若有來生,嬛兒定不辜負你的情意。
果郡王苦笑一聲。
「緣分?從前於男女情分上,你說你從不相信緣分一說,唯有軟弱無力自己不肯爭取的人才會以緣分作為託詞,緣分深重更是相近的借口。已無緣便是了卻情意的假詞......」
甄嬛直直的看向果郡王。
「我亦說過,真到了無路可去、無法可解的地步,我才會說緣分已盡。我現在只想告訴你,我只想了卻我和你的情意。想必有人已經告訴你,我已懷孕四個月。四個月,你應該知道這孩子不是你的。」
果郡王用手捂住了雙眼,痛苦地開口。
「不錯,四個月,便是我才走一個月你就和皇兄在一起了。人人都傳我死了,那不要緊,你保全自身也沒有錯。我只是痛心,嬛兒,你是從宮裡死了心走出來的,為何還要回到傷心地苦苦經營?」
「我真的是不忍,我情願是溫實初一生一世來照顧你,至少他對你是真心的。」
「後宮的華貴妃、淑貴妃、敬妃、蘭妃和戾妃等人都不是那麼好相處的。你此番回去,不亞於羊入虎口?而皇兄他擅長權衡利弊,他只會讓你受委屈。」
甄嬛強忍著淚意打斷。
「您別說了。我想要的唯有你皇兄可以給我!我父親的性命,我甄氏一族的活路,還有我的榮華富貴。」
「我在甘露寺數年,我受盡凌辱與白眼,我為魚肉的日子我過怕了。」
果郡王驚得手從她的肩頭滑落。
「我不相信,榮華富貴?榮華富貴何時能入得了你的眼?!如果你真要拿這套說辭來壓低自己,那就是把我對你的情意一起壓低了,我允禮真心保護的女子豈是這樣的人?」
甄嬛苦笑點了點頭。
「王爺當真是看錯人了,我就是凡夫俗子,我想要活得好我想要身邊的人活得好。我不想要再被人踐踏!」
「甘露寺里隨便一個姑子都能欺負我,我受夠了那樣無能為力的苦日子。」
「那日我的船在黃河上散架,所有的東西都被沖走了!假若非我幼時不慎落水,額娘逼著我熟悉水性,現在恐怕早已沉屍河底。」
果郡王的目光直愣愣地看向西北。
「我好不容易游上岸,又和阿晉遭了歹人襲擊。我們一路逃命,根本不敢在有人煙的地方停留,怕那裡暗藏歹人,也怕歹人傷及無辜百姓。」
「後來我與阿晉發傷好轉之後,費儘力氣才查到襲擊我們的是准葛爾人。你可還記得當初咱們在凌雲峰的山中救的那個外邦人?」
「他就是准葛爾汗王的長子摩格。他認出了我是救他命的人,但不知出於什麼心思,派了更多的人馬追擊我和阿晉二人。」
「我們一路躲躲藏藏,睡過山洞、破廟、草廬和碎石堆,吃過泥魚、樹根和有毒的野果。」
「我拼盡全力的活著,就是怕你和額娘擔憂。」
「我們輾轉擺脫了追兵,日夜兼程的趕回來,就是為了見你和額娘。」
「允禮......」
甄嬛聽完心上人的講述,早已泣不成聲。
上蒼讓他們承受分離之苦還不夠嗎?
怎麼還要這樣折磨人?
果郡王見甄嬛態度軟化,急切的提議。
「嬛兒,現在還來得及,我們走吧。我可以不要這天潢貴胄的身份,我們去做一對布衣夫妻。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會待他像親生孩子一樣。」
「我曾經說過的金蟬脫殼之計,眼下仍舊可行。」
甄嬛望向窗戶縫隙透進來的白光,眼中閃過一抹痛意。
「來不及了!允禮,人在世上,並非只有情之一字。皇上賜字的聖旨已下,你我假若一走了之,我們身邊的所有人都會被牽連。我們不可以自私到犧牲他們來成全我們。」
「我假若可以跟你走,我何嘗不願拋下一切就跟你走?」
「可是你我任性一走,卻將父母族人的性命置於何地?受滅頂之災的就是他們!」
「天下之大,容不下一個允禮,容不下一個甄嬛,我們沒有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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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郡王不舍的鬆開了手。
「嬛兒,你如果從一開始就對我說無情的話,我不會相信。可是今天這番話,你讓我明白你再也不會在我身邊了。」
「你我一別五月,早已是滄海桑田。」
雙眼含淚的甄嬛默默地注視著果郡王,彷彿要將眼前人鐫刻在心底。
「嬛兒,讓我再抱抱你好不好,只消一刻就好?從今以後,我可以抱天下所有的人,我卻再也不能把你摟在我懷裡了。」
果郡王低聲地哀求。
話語中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奈和痛苦。
甄嬛所有的堅持在這一刻化為烏有,她大步上前,將頭埋在了果郡王的胸口處。
「允禮,和你在一起就像做了一場夢,我多麼希望這場夢永遠不要醒。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都在這個夢裡,是你給我的。」
果郡王動容的撫摸著她的秀髮。
「於我又何嘗不是?好了,嬛兒,有你這句話,我當不負此生。」
甄嬛的淚水劃過面頰,落在了果郡王的衣裳上。
她帶著哭腔兒勸道。
「去找一個真心對你好的女子,和她相互扶持、白首到老。你們會過得很好,會一輩子幸福。」
果郡王輕輕地捧著她的臉,痛心至極的質問。
「你說這樣的話是要來刺我的心嗎?我這輩子只有......」
他正要訴說自己的心意,外頭傳來了阿晉的提醒。
「主子,皇上派了一位小太監到甘露寺找您。這小太監身後還跟著大批的御林軍。」
「太妃娘娘請您儘快回去。」
果郡王聞言,下意識地看向了與他對視的人。
「嬛兒,我......」
「允禮,你快去忙吧。」
心中有數的甄嬛體貼地催促。
若是她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由眼前人護送回宮。
皇上他何其殘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