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陰陽雙煞

驀然間，黑影之中伸出一隻蒼白的素手，將棺材之上的青燈拿在手中，張嘴一吸，安魂香立刻飛向影子之中。

此時黑玄道人身子簌簌發抖，顯然已經認出了那妖物，連正眼都不敢去看那黑影，杜方屏氣凝息，手中緊緊握著劍，等待著機會。

就在青燈剛滅，安魂香被那黑影吸入進去之時，杜方悄無聲息的一劍，反撩而上，將影子從中間割開。

黑夜之中立刻傳來一聲嘶叫。

黑影被利刃撩成了兩截，一個紅衣服的上半身女人，跌落在地上，嘶叫道：「掌柜的，有埋伏！」

這女人臉上罩著青銅面具，挽著宮妝的髮髻，只有上半身，一根紅色的腸子，連在另外一半身上。

被切開的身體另一半是一個完整的男人，這男人滿面鬍渣，摸著自己的肚子。

肚子里腸子流了出來，灑著血水，和淡淡的糞臭。

原來這兩人是一對連體雙胞胎，一男一女，剛才杜方龜息偷襲，將他們身子分了開來。

「娘子，別慌！」

鬍渣男人臉色猙獰，一把將女人拖過，扯下衣服，將切斷的腸子塞了進去，用布條重新將二人捆在一起。

然後轉身，臉色森冷，盯著偷襲的杜方。

杜方年輕的臉上是毫不在意的笑容：「來得挺早啊，你們這兩個怪物叫什麼名字？」

鬍渣男子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黑玄道人道：「這是首陽山的陰陽二煞，本來是連體兄妹，後來吃多了死人屍體，就變成這樣呢，沒人願意嫁娶，兄妹亂倫，自己做了夫妻！」

鬍渣男子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多嘴。

黑玄道人毫不在意，笑道：「這位道兄是靈霄……」

杜方忽然間反手一劍，將棺蓋切開，黑玄道人的聲音突然頓住，愕然道：「公子……」

杜方飛快地踢出兩腳，將二人都踢進了棺材之中：

「你二人既然這麼喜歡聖嬰，那就進去，跟他問個好吧！」

棺蓋剛好落下，將兩人身子整個蓋在裡面。

棺材之中立刻傳來兩聲很是凄厲的慘叫，慘叫聲未落，血肉咀嚼的聲音立刻傳來。

黑玄道人臉色蒼白，顫聲道：「這……這麼餵養下去……」

「你怕我鎮不住他？」

「不敢，公子神通廣大，可是那巫老，也是快登階四境的妖物，萬一……」

杜方頗為尋味地看了他一眼，「到了這時候，你不會還想著帶這鬼東西，回你的玉真觀去吧？」

黑玄道人低下了頭，他確實很是不舍，但現在，這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現在帶回去，恐怕，這棺蓋他都不敢開。

黑玄決斷很快，立刻拱手：「請公子帶到靈霄山，讓貴派的仙人鎮壓，這種恐怖的陰邪萬一流落民間，多少流民百姓，都得遭殃！」

「你心腸倒好！給我留個大麻煩！」杜方擺出一副很不悅的樣子。

黑玄道人突然雙膝跪地，慎重地說：「公子神通廣大，修為通天，為了黎民百姓，請不要推辭！」

「好吧！」杜方扶了他起來，看了看天色，說：「不早了，我連夜動身，你是現在回玉真觀呢，還是在此處逗留！」

「貧道也回去了，公子路上保重！」

黑玄道人再不轉身，只感覺甩下了好幾年的包袱，渾身輕鬆，邁出了門。

突然間，凄厲的劍嘯之聲，從身後響起，黑玄道人還以為杜方在偷襲他，怒喝道：

「我都已經送你呢，你還不放過我！」

他霍然轉身，只看見一道厲芒，從喜房之中飛出，穿透杜方的身子，從自己前胸沒入，後背穿出。

黑玄道人的身子突然僵住，遲疑地轉過身，看著插在地上的一柄飛刀。

刀身古樸，破舊，刀刃卻非常明亮，閃著藍光，冒著死氣。

兩人的身子幾乎同時，倒在了地上。

黑玄道人幾乎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一個老婆子拄著拐杖，穿著壽衣，裹著小腳，身子顫顫巍巍，從喜房之中走了出來。

——是陰姥

去而復返的陰姥。

壽衣老太婆臉色已經沒有了陰鬱，猙獰，皺紋擠在一起，滿是笑容。

樂呵呵地笑道：「兩個小鬼，還是年輕！」

黑玄道人驚聲道：「怎麼是你，你不是受傷逃走了嗎？」

杜方捂著胸口，痛苦地咳嗽了幾聲，想爬起來，試了幾次，都倒在了地上。他臉色蒼白，苦笑道：

「我們兩個都錯了，根本沒有什麼巫老，陰靈，我完全猜錯了，這妖物根本沒有退走，咱們被騙了！」

壽衣老太看了看黑玄，又看向杜方，嘿嘿乾笑：「你就是靈霄山下來斬妖的小鬼么？經驗閱歷還是嫩了點，這世道能活下來的老東西，哪個不是在山中修鍊了幾百年，靈霄山上的老鬼們，真以為派一個小鬼，就能隨便斬妖？」

「可也是太異想天開呢！」

壽衣老太走上前，白色的指甲抹在杜方的脖子上，笑道：「有什麼遺言么？小鬼，記得下輩子別學人斬妖，好好的做個普通人吧！」

她不待杜方回答，指甲如利刃，切開了杜方的脖子，黑氣灌入，杜方的整個身體立刻化成了一團黑燼。

壽衣老太拖著小腳，緩緩走向黑玄道人。

黑玄看著如此神通的杜方被化成灰燼，驚呆的口都合不攏。

「你嘔心瀝血，在這九年之中，將聖嬰召喚出世，但眨眼就為我做了嫁衣裳，老身想問你一句，你後悔嗎？」

黑玄道人撐著身子，苦笑道：

「成王敗寇，今日我栽了，貧道認了，但請老太看在我苦勞之上，留個全身，送至玉真觀我弟子手上。」

「好，我答應你！」壽衣老太做事狠辣，指甲如刀鋒抹過，直接將黑玄道人的頭切了下來。

黑玄死不瞑目，兩隻眼睛睜得很大，盯著她滿是皺紋的臉，似乎在怪責她食言。

壽衣老太兩隻手插在他眼珠子之中，直接將他眼睛挖了出來，塞入嘴中，吧唧地咂著嘴，冷笑道：

「全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玉真觀有煉製陰屍之術？還想著變成死人來搞我，老身活了幾百年，你那點算盤，幾百年前就有人用過了，下去吧，你們二人黃泉路上結個伴！」

解決了所有人之後，壽衣老太的臉上笑容終於展開，一步一步，走至黑棺之前。

她先跪在地上，雙手祈禱：「聖嬰啊，老身等了你幾十年，今夜終於降世呢，咱們鬼靈一族，終於要有后呢！」

她跪了三跪，站起身子，將棺蓋打開，長聲吟唱：

「出來吧，我的聖嬰！」

一股濃郁的血腥氣立刻飄了出來，黑棺之中，鬼嬰的身體已經變成了透明之色，整個皮肉都像是一層玻璃，將跳動的五臟裹在裡面。

從未見過這等景象的陰姥突然呆了一呆。

驀然間，她整個身子被人從後面一腳，踢進了棺材之中。

『砰』的一聲，棺蓋重新籠罩了上來。

望著突然張開血盆大口的鬼嬰，壽衣老太魂膽俱裂，尖聲嘶叫：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