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沒有教會愛的人不會付出愛

「我那時經常生病，整日要麼在醫院，要麼在家中昏睡，偶爾清醒時隨大人去堂伯伯家做客，會看到一個小男孩經常一個人在院中玩耍……」

大人也不理會，我去問他玩什麼，他說在數螞蟻。我便跑去問堂伯伯，他告訴我，那個孩子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因堂姑姑病了，見孩子可憐，就讓他與堂姑姑住一個院子，鬨堂姑姑開心。

「段瑞浩童年一定特別寂寞……」

林芊妤可以想象一個沉默寡言的孩子生活在不被人喜愛的環境中，面對神志失常的母親，內心是該是多麼的孤獨無助。

「過了兩年，到堂伯伯家沒有見到那個小男孩，等我再長大一點，在一個聚會上無意遇到段瑞浩，慢慢與他熟識，才知道段家在遭受重創后，努力好幾年才東山再起……」

可段家長子幾年間想要孩子一直未能如願，便想起在趙家的他，畢竟是自家血脈，對外宣稱是幾年前生下的，當時孩子太小怕受到波及，寄養在遠房親戚那裡。

「那他在段家生活的好嗎？」

「無所謂好不好，我們已經習慣了……」趙梧軒淡淡道，他們被作為繼承人培養，有太多相似之處，也有太多不同之處，他們雖然惺惺相惜，但畢竟不似普通朋友那般純粹，關係也只能止步於熟人，及生意夥伴。

「不過他到段家不久，他的養母便為他生了一個小妹妹，他對這個妹妹倒是疼愛有加，兄妹倆感情甚好，這幾年一直在美國留學，假期時才會回國」趙梧軒笑道，想起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妹，段瑞浩提起他這個妹妹總是頭疼。

「那還好，起碼不會太孤獨……」林芊妤聞言覺得心中溫暖，不過又問道「你的平輩裡面除了他就沒有其他人嗎？」

「我堂伯伯們與我父親年齡都差一些，我出生的也晚，他們的孩子最小的比我大十歲，也就是偶爾逢年過節見上一面，堂伯伯去世后，他們拿了自己的那一份家產，移居國外了。」

「那堂姑姑呢？」

「堂姑姑依舊在趙家，那棟單獨的老宅住，有專門的人照顧，這幾年段瑞浩在段家處境稍好一些，時常來看看母親，照顧她一段時間」趙梧軒嘆息道。

林芊妤不由鬆了口氣，想來有兒子的照顧，堂姑姑處境不至於太不堪，至少讓她聽完這麼多冷漠的事情后，心中得到一絲安慰。

「可是……你一直所說的沒有家人是怎麼回事？」

林芊妤不解，若說那些堂兄弟，親姑姑年齡相差較多，不來往，沒有親情，尚能理解，可他的父母至少在自己的了解中還算恩愛，他又是家中獨子，更談不上苛待啊。

趙梧軒聞言笑了，柔聲道「你小時候生病父母是怎麼對待你的？」

林芊妤疑惑道「我爸媽，奶奶他們可著急了，我還記得有一年流感爆發，我不小心生病，接連燒了好幾天，在醫院中意識不是很清醒的狀態下，模模糊糊聽到我媽在一邊急得直哭，我爸丟下工作四處打聽治療方法，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跟我奶奶一起連民間土方都拿出來……不過後來我甚少生病！」

「若是你成績好會得到誇獎嗎？」趙梧軒看著林芊妤略顯驕傲的神情，輕聲道。

「當然有！我爸媽時常誇獎我，我表妹表弟他們總說我是傳說中的『別人家孩子』……不過父母對我也是很嚴厲的，從小到大也挨了不少批評。」

林芊妤說起與父母相處的點滴，總是意猶未盡。

「真好，我都有點嫉妒你了」趙梧軒囁喏道，說話時神情委屈的像是個孩子。

「你爸媽對你很嚴厲嗎？」林芊妤看他委屈的表情，以為是從小父母事事要求做到最好，才會讓他這麼優秀。

趙梧軒聞言搖搖頭，有些頹然「他們從來都是漠視我的，當我不存在……」

林芊妤不知那是一種怎樣的處境，但是聽出趙梧軒言語間滿滿的委屈和無力，此時的他更像是一個需要關懷，需要哄的少年。

「他小時候過的很慘嗎？」蘇茜茜不解道，轉頭問我。

「漠視和敷衍對一個人的精神打擊更為深遠！」

「我沒事啦，只是跟你提起難免傷感而已」趙梧軒深吸一口氣收斂了低沉的情緒。

「那你跟我說說唄」林芊妤用一種十分輕鬆的口吻，她明白她是不願讓自己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從我記事起，陪在我身邊的就是家中的保姆阿姨，漂亮姐姐，每一周父母回來吃一頓飯對那時的我是最開心的時光。」

「慢慢的，我開始懂得一點事情，我察覺到自己與其他小朋友不同，他們可以出去上學，跟夥伴自由自在的奔跑，周末有家長陪伴去遊樂場，而我只能在醫院病房，或者家中卧室。」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敏感且天真的感覺到父母是不喜歡我的，但是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喜歡，以為是嫌棄我身體不好，因此我不吵不鬧，不會撒嬌，在他們面前十分乖巧，甚至在各種學習中，盡自己努力，得到許多獎狀……做一切能夠做的事情去討好他們。」

林芊妤望著趙梧軒的臉，他的神情很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笑意，眼神中沒有多餘的情緒，甚至連聲調都是一貫的溫柔……他為何會如此毫無波瀾的形容自己的童年呢？

「當有一次我獲得了獎狀，興高采烈的期盼父母回來，得到他們的一聲肯定，一句誇獎……但等回來的是一個極其冷漠疲憊的父親，一個喝的酩酊大醉，步履虛浮的母親，她手中的酒轉瞬倒在我獲獎的油畫上……」

「那一瞬間，我突然明白，無論我做什麼，他們對我的態度也不會改變，他們之所以這樣漠視我的存在，不是因為我本身的過錯，而是他們根本沒有將我當作是自己的孩子，自然不會給予一個『陌生人』孩子般的關懷與重視！」

林芊妤不知該如何寬慰，她竟不知他從小在一個冷漠的環境下長大，驀然發現原來他身上顯露的陌生與疏離，是從小環境造成的，或許是保護自身的一種『本能』。

沒有教會一個孩子愛，又如何能要求一個孩子給予別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