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是你身上的人味兒

夏至默默計算著距離，等待這群人一步步走進自己的有效射程里，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從后腰抽出幾支箭掐在手裡，他沒帶箭囊，只能這樣先掐在手裡才能保證射速。

眼看著這九個人走進自己的射程，他從房后閃出身，在對面領頭的那個麻子臉驚愕的目光中搭箭開弓。

「嘣！」

三棱箭頭帶出一抹寒光，徑直飛過幾十米距離，刺入大奎的咽喉，箭頭裹著猩紅的熱血從脖子後面刺出，大奎瞪著不甘的雙眼，帶著未完成的願望仰面栽倒，砸起一捧塵土。

剩下的八個人沒有吶喊，也沒有沖向夏至，剛從文明社會進入亂世的人還不太適應這種野蠻殺戮的場景，直到第二支箭飛來射中那個叫小陸的青年，他發出的痛呼才驚醒眾人。

小陸倒在地上，剩下的幾個人有兩個面露驚恐的想要轉身逃離，還有五個人發一聲喊，舉起手裡的鋼管和砍刀之類的武器，朝著夏至就沖了過去。

認弦，開弓，放！常年的訓練讓夏至的動作從容標準，看著沖向自己的五個人，心裡計算著距離和時間。

又射翻兩個人後，手裡的箭射空，腳步後撤，反手從后腰抽箭，繼續開弓。射出第二箭之後，直接撒手任弓掉落，回手抽出榔頭，合身撞進來人的懷裡。

最後一個人手裡拿的是一柄焊接了一段鋼管的大砍刀，有點類似於水滸好漢們用的朴刀，夏至賭這個憨貨沒練過長柄武器，所以並沒有向後躲閃，而是反向撲進來人懷裡，讓他不能把刀揮舞起來。

果然如他所料，這個人就是打算衝到近處然後兜頭一刀劈死這個射手，沒想到自己剛要舉刀，對方居然一個箭步鑽自己懷裡了，他想後退一步再揮刀，對方也緊貼著自己進了一步。

還沒等他想出對策，就覺得胯下傳來一陣觸及靈魂的巨痛，全身的力氣好像一瞬間就被抽幹了，他從喉嚨里擠出一絲聲響，慢慢地軟倒在地。

夏至看著倒在地上的憨貨，咬咬牙一榔頭砸在對方腦門上，隨後抬頭看向剩下的那兩個。

那兩個人已經被連續死在眼前的同伴嚇到了，開始朝反方向逃跑，剛跑出沒幾步，跑在前面的那個被從後面飛來的箭射翻，撲倒在地。

「站住！」

最後那個人猶豫一下停住腳步，他不敢賭夏至的箭準不準，只能慢慢轉過身，看到那個年輕人正瞄著自己。

「說說吧，你們這是什麼情況？」

夏至慢慢走上前問了一句。

最後剩下這個人不到四十歲的樣子，手裡的鋼管早就扔了，穿著一身裝卸工人穿的藍色工作服，看上去不是那種窮凶極惡的亡命徒，此刻他正渾身顫抖地低著頭。

「中午在換水攤子那裡，我們有個領頭的看上和你一起走的那個姑娘了，他們知道高速路口過不去，估計你會從國道走，所以就提前跑到這兒埋伏，打算堵你們，沒想到你們一直沒來，他們就打算回去了，結果遇到了你。」

夏至語氣稍緩：「你們是什麼樣的組織？有多少人？你們要回哪兒去？」

聽到夏至說話的語氣，這個人不像剛才那麼緊張了，他深吸了口氣。

「他們都是一群沒家沒業的單身漢，停電沒幾天，就開始打砸商店，後來越干越大，最後跑到我們物流園佔了兩個倉庫，我們那幾個倉庫人少，有幾個領導被他們打死了，我們剩下的工人就都跟著他們了，我們沒殺過人，跟著他們也就是混口飯吃。」

他指著第一個被夏至射死的大奎說道：「他就是帶頭來堵你的那個領頭的，叫大奎，全名不知道，他們大概有三四十人，就在航海路的那個聖東物流園。」

夏至又問了一些這夥人的情況，男人全都一一解答，還把那個物流園的情況也一併說了出來。

他看著眼前這個中年人，決定放他一馬了，剛才的憤怒已經隨著殺戮宣洩出去。

「你家裡沒人嗎？跟他們混個什麼勁。」

「我家不在這兒，我是林城的，家人都在老家呢，你要是放了我，我就打算回林城去了，物流園那裡亂得很，那伙人長久不了。」

「好吧，我不難為你，你走吧。」

「謝謝兄弟，你這算是饒我一命了，我叫張同保。」男人聞言大喜。

夏至擺擺手沒說什麼，他要等這個人走了才會放心回到小院。

張同保從地上撿起一把長柄砍刀留著防身，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去死人身上翻點東西，最後還是放棄了，看到夏至沒走，他略一沉吟：「你還挺謹慎的，我拿點東西馬上就走。」

夏至笑了笑：「我要不謹慎點，現在已經被你們砍死了吧。」

張同保有些尷尬地陪了個笑臉，迅速撿了幾樣能用的東西，正打算離開，忽然停下猶猶豫豫地說道：「那個倉庫里……有幾個被抓進去的小姑娘……唉！算了。」

話只說了半句，張同保沒再繼續說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蹦出這麼句話，有些歉意的朝夏至點點頭，便快速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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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面無表情的看著張同保走遠，走上前挨個收回屍體上的箭，擦乾血跡，看看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心裡感慨了一句。

「人命好像沒以前那麼值錢了。」

接上姜搖，兩人繼續趕路，再次路過那條主街的時候，姜搖看著地上的屍體，面色蒼白，她無法想象夏至一個人是怎麼解決掉這麼多人的。

一直出了五道梁，兩人才放緩速度，姜搖看著身邊的夏至，很肯定地說道：「你心裡有事。」

「我有什麼事？」

「你情緒很低落，眼神有點飄忽不定，我和你說話你只會被動回答，顯然你在想事情，但是剛才路過那些屍體的時候，你看都沒看一眼，所以你想的事應該和他們無關，你在想什麼？」

夏至大感意外，他看著身旁這個漂亮女孩，忽然意識到自己對她還一無所知。他沉吟一下，緩緩開口講述起剛才發生的事情，包括張同保最後說的話。

聽完夏至的講述，姜搖握緊車閘停了下來，夏至也跟著停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了，別看你敢動手殺人，但你的心還是軟的，如果你現在心裡的問題不能解決的話，這件事就會成為你的心結，以後你每次想起來，都會懊惱悔恨。」

「我是不是挺不爺們的？」

「我覺得你特爺們！」

「我有點婦人之仁了。」

「那是你身上的人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