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共同信仰

長夜，無眠夜。

發生在門頭嶺的慘劇，如一塊巨大的陰影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上，是跑是留成了橫亘在卧龍寨每個人心頭上的一個問題。

卧龍寨雖然升級了防禦工事，而且利用地理優勢能夠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但一萬官兵剿匪，這麼大的陣仗，這麼多年以來還是頭一遭。

恐懼在每個人的內心滋生，這是無法避免的。

卧龍寨的寨頭上，一支火炬被風吹的四處搖曳，飄蕩在寨頭上的旗子在這支搖曳的火光的照耀下若隱若現。

旗子下放哨的兩個人目光凝視著前方的黑暗，這兩個人是一對兄弟，原本來自穆家寨，他們之所以加入卧龍寨跟理想和信仰沒什麼關係，也並非這裡的好吃好喝，只不過因為那一枚「豹胎易筋丸」。

今日哥哥李如一隨著許少安去了一趟門頭嶺，看見了發生在門頭嶺的慘劇后回到卧龍寨便將這事告訴了弟弟李十忠。

李十忠聽罷之後，沉默了許久才慢悠悠道：「這也太慘絕人寰了些，山賊的命就當真不是命了嗎？」

李如一嘆了一口氣，「在那些官老爺們眼裡，山賊不過就是一隻蟲子，碾死就碾死了。」

「大哥，咱們跑吧？難道真的要為了卧龍寨死在這？」

「嗯，咱們尋機會悄悄離開，至於豹胎易筋丸？有一年好活，總比過幾天死在這裡強！」

「聊什麼呢？」

正在這時，寨牆的石階上許少安走了上來。兩兄弟打了個激靈，也不知道兩人的談話卧龍先生聽見了沒有。

「卧龍先生這麼晚了還不睡覺，怎麼還過來了？」李十忠看見許少安的臉上略帶著些許微笑。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出來逛逛。」許少安走到了兩人身邊，然後立在寨牆上看著前方的黑夜，「聊什麼呢，也跟我一起聊聊？」

兩兄弟一怔，李如一有些忐忑的道：「先生要聊什麼呢？」

「聊聊你們倆兄弟的事吧，我想你們一開始應該不是山賊吧？」

兩兄弟相視一眼，都覺得有些驚訝，不知道為何卧龍先生怎的就要了解自己哥倆的事？

「你們也不要有什麼壓力嘛，就隨便聊聊，這樣，我先聊聊我自己，然後再輪到你們，可好？」

兩兄弟又是相互看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我呢原本是一個商人，在平湖城一個賣酒的商人，夢想只不過多掙一些錢，然後跟自己喜歡的女人幸福快樂的共度一生……」

許少安侃侃而談，說著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的人生經歷，道盡了人生苦難，和世道的艱險，聽的兩兄弟不禁生出同情。

「……最後我想盡辦法逃了出來，為了逃避官府的追殺，我不得不隱姓埋名，上了卧龍寨成為了卧龍先生！」許少安說到這裡，不禁嘆息一聲，不瞞兩位，其實我乃是平湖吳家之人，我叫吳彥祖！」

吳彥祖？

原來卧龍先生的真名是吳彥祖。

兩兄弟大感震驚，震驚的不是這個名字，而是卧龍先生的坦白，若是真如卧龍先生所說的那樣，他被官府追拿，就不怕這消息走漏了出去？

這是多麼大的信任，先生才將這事告訴他倆？

這倆兄弟經許少安這麼一忽悠也打開了心扉，講述了兩人的來歷，原來這兩人來自軍人世家，其父親原是太原城守穆西山的副將，只因穆西山被污衊造反，他倆的父親也被波及。

這兩兄弟拚死將穆家兩兄妹救出，幾經輾轉跌跌撞撞來到了將軍山，最後在此落草為寇。

「……回想當初在太原城的時候，咱兄弟倆經常策馬出關痛擊胡人，那日子才是快意逍遙！」李如一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帶兵打仗那點事。

「其實這胡人也並沒有什麼可怕的，他們的最大的優勢就是騎兵，要對付他們的騎兵辦法多的是。最重要的是這些胡賊其實和土匪沒什麼區別，為了利益而來，打勝戰時氣勢如虹，一旦遭遇挫折，便人心惶惶，逃跑時比誰都逃的快。」

「當真想不通，為何朝廷這般懼怕胡族，雁門關從年初到現在久久沒有收復，攝政王說要在今年冬天收復雁門關，可誰能想到靖王竟然沒死，還在青州造反……那一戰整個安岩城十萬軍民盡死，護城河都被染成了血色！」

「這雁門關看來一時半會收復不了，更讓人氣憤的是，定州城城守謝穹竟然還要勾結胡族，企圖與虎謀皮，當真叫人不恥！」

李十忠的拳頭重重的砸在牆頭上，一臉的怒氣，卻是什麼都沒說。

李如一嘆息一聲，看向了許少安：「先生，您說，現在這天下……該如何挽救！」

許少安聳了聳肩，「我不知道，以前我是個商人，而現在我只是個山賊，這天下離我太遠了。」

李如一點了點頭，「那先生你覺得，如何才能擁有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呢？」

許少安轉頭看了眼李如一，「那你能先說說你的看法嗎？」

李如一將目光移到了遠方的黑夜之中，他緩緩道：「我曾聽穆將軍說過，這世上的軍隊無非三種，第一種，為了活著不得不聚在一起的軍隊，如老百姓的叛亂，這一種戰鬥力最低，最容易被擊潰；第二種，就如那些胡人，因為貪婪而聚集在一起的軍隊，這些人我剛說過，就不多贅述了；而第三種為了榮譽而聚集在一起的軍隊，這些人以馬革裹屍戰死疆場而榮，而這樣的軍隊可畏之戰無不勝！」

「嗯，穆將軍說的有些道理。」許少安忽的道。

「不過……」

「不過什麼？」

許少安又聳了聳肩道，「也只是有些片面的道理，在我看來這世上沒有戰無不勝的隊伍……」

「為榮譽而戰的軍隊被擊敗在歷史上也有很多例子。」許少安漫不經心的道：「你有沒有想過，除了那三種軍隊，還有一種是因為信仰而聚集在一起的隊伍，這樣的隊伍不畏失敗，百折不饒，越挫越勇，只因為了共同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