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假使我們天生一對呢?(92)
平心而論,這是個讓人心動的主意。
輕鬆地丟下所有煩惱,其中不僅有甘家亂麻一樣的家事,還有她自己也尚未理清的混亂關係。
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離開,但身上剩餘的錢足夠她好好生活。
聽起來有些不負責任,可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就這麼不顧一切地離開的話——
其實、好像、大概,也蠻爽的。
甘甜心動了,忍不住敲響A092:【A092,我可以走嗎?】
【世界完成度還不夠,還差5%。】A092殘忍地打破她的美好幻想,【不過原因是女主遲遲沒跟男主搭上線,不是你的問題。你要著急的話,就把劇情往後再走走。】
甘甜悟了,【以量取勝?】
A092的機械音聽不清情緒,【今天過完應該就差不多了。】
甘甜沒能領會A092話里的深意,不過她也沒時間領悟。
「砰——」地一聲劇烈聲響,她和白聽寒眼前緊閉的櫃門被葉思灼一腳踹開。柜子打到牆壁上,反彈回來的咯吱聲如同鐮刀一樣割過甘甜的耳朵。
葉思灼怎麼也鑽柜子里去了?
甘甜上一次經歷這種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躲進柜子里的場景,還是現實中給朋友過生日。大家準備好驚喜提前躲進對方的家裡,在對方進門的瞬間,不約而同地從屋子裡各個隱蔽的角落裡突然出現。
每個人都很開心。
葉思灼顯然不是為了給人過生日,因為葉思灼顯而易見地很不開心,他的表情比剛剛更糟糕,眉心之間煙雨不散,看人的眼神淬著冰。
還好他在看白聽寒,沒看她。
「去哪裡?怎麼每次你一來就是要帶她走。」
甘甜小心翼翼地鬆了口氣,凶了他就不許凶我了哦。
乍然經歷這一遭,白聽寒的表情凝滯,沒太聽清葉思灼的憤怒。他古怪地看向不同尋常地從衣櫃里竄出來的朋友,遲疑開口:「慕青,你……這是?」
他沉吟兩秒,冥思苦想葉慕青會藏在柜子里的原因,「想給甘甜準備驚喜?」
話音未落,被葉思灼踹門的動作帶到的另一扇門,也終於像老爺車一樣地晃晃悠悠地全部打開。
柜子裡頭,儒雅風流的葉慕青和面容冷峻的廉肅沉默站立,彷彿櫥窗里亟待展示的假人模特。
甘甜的後腦彷彿被人狠捶了兩下。
怎麼他們也還在啊?
翻車的警鐘在腦子裡拉響,甘甜悄悄地,往門邊挪了一小步。
白聽寒察覺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甘甜一愣,對他齜牙一笑。
廉肅視線若無其事地掃過那邊,修長的手指將回彈的櫃門用力推開,關節綳得青白,他頂著白聽寒不明所以的眼神,泰然自若地踱步出來。
葉慕青麻煩得多,他的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但光憑一隻能受力的腳,要想就這麼走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他也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一蹦一跳地出來。
葉慕青撐著牆壁,忍耐著腿的疼痛,盡量平穩地走出衣櫃。
距離他最近的白聽寒把這一切都收入眼底,他看向和面前的人和「葉慕青」如出一轍的跛腳,還有他含蓄得多的情緒。
「葉慕青?」
葉慕青淡淡地點頭,沒有太多表情。
白聽寒揚眉,這倆兄弟搞什麼鬼?
廉肅徑直走到甘甜面前,掠過白聽寒,把他忽視了個十成十,黑冷的眼壓向甘甜,「去哪兒?」
甘甜也有些被突如其來的局面驚到,心裡還在組織語言。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要說的話是不是要把前因後果都交代清楚?不然她單說一句跟白聽寒去甘南……
她擔心白聽寒被滅口。
廉肅沒給她反應的機會,黑沉沉的眼一眨不眨地看向她,耐心十足地重複一次:「你要去哪兒?」
甘家的事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說得清道得明的,但甘甜敏銳地察覺到廉肅古井無波的軀殼下,正在潰散崩塌的情緒。
她後知後覺地共情了廉肅的想法。
他今日脫下正人君子的皮和刻進骨子裡的仁義道德,與她荒唐一度。在被打斷的情況下匆忙結束,事後沒得到任何安撫,還聽到另一個男人邀請她遠走高飛。
他一顆真心捧上來,又被她玩弄了一番。
而且剛剛那場他主導的歡愛,似乎並沒有撫平廉肅的情緒,他依然對這段關係毫無信心。
儘管和葉慕青相處時,他表現得像個優勝者。
甘甜沉吟不語,伸出手試圖撫摸他的頭髮安撫。就像每次親昵時那樣,指腹觸碰他的皮膚,他並不柔軟的髮絲在她的指縫裡穿行。
他總能在第一時間被安撫,停下魯莽的動作。
但她才剛剛抬起手,甚至還沒有靠近廉肅,一邊的葉思灼毫不猶豫地伸手抓住了她。
「幹什麼?」
他眼帶不滿地看向廉肅。
葉思灼的手很大,骨節有力,能完完整整地把甘甜的整隻手全部包進掌心裡,溫柔地像握著一隻從天而降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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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她凶什麼?」
葉思灼的語氣很不客氣,語氣里毫不掩飾的不耐指向廉肅橫衝直撞。
他不滿廉肅過於「高傲」的態度,好似完全回想不起來在三分鐘之前,他剛剛一腳踢開了櫃門,把所有人嚇得心臟停跳。
葉慕青慢慢地閉上眼睛,腦袋疼,厭蠢症犯了。
明明不需要葉思灼開口,廉肅的兩句話效果很好,甘甜有鬆口的跡象。很快他們就能問出甘甜隱藏的事,並且對症下藥。
經過葉思灼這麼「噓寒問暖」的一鬧,重點瞬間就會跑偏。
問題擱置,無法立刻解決。
急於求偶的男人會爭先恐後地像瘋狗一樣示好。
旁觀的白聽寒把甘甜拉到身後,悄無聲息地掙開葉思灼的手,語氣十分平靜,「大家都好好說話,不要大呼小叫。」
他輕輕嘆口氣,「我耳朵都疼了。」
看吧。
茶起來了。
葉慕青輕輕勾唇,受傷的腿經過長時間的站立疼得厲害,隱藏在沾灰的西褲下不住顫抖。他面不改色地往旁邊走了兩步,坐到化妝椅上。
這場鬧劇大概還會持續很久。
椅子發出輕微的擠壓的聲音。
白聽寒回頭,眼神探究地看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葉慕青沖他微微點了下頭。
在這裡見到白聽寒,說心裡意外都沒有,是假的。
但他知道甘甜七月份曾去甘南做過大概三周多的義工,是參加白聽寒的公益項目,兩個人有交集不奇怪。
雖然關係看起來並不單純。
沒有人會對普通朋友說跟我走和我幫你善後這種話。
不過有前面幾人鋪墊,葉慕青十分平靜,最多不過是讓他重溫一下發現這些的心情。
「你們兄弟倆這是玩的哪一出?」
白聽寒略帶戲謔地問完話,視線掃視一圈,這才注意到柜子里散落滿地的膠帶和繩結。
他眼皮微微一跳,轉頭詫異地看了葉思灼一眼,第一次把葉思灼放進了眼裡。
「不重要。」
葉慕青摁摁眉心,不想再重複回憶今天的事,也不想問題再次跑偏,還跑到自己這裡。
他索性單刀直入,反問白聽寒:「發生什麼事了?說說吧。是什麼危險的事,這麼迫切地要離開?甘甜的爸爸,又要上什麼船。」
這些事說到底是甘甜的私事,哪怕是目前深入其中的白聽寒,也不認為自己有隨意開口的權利。
他沉默下去,把說還是不說,怎麼說的權利讓渡給甘甜。
廉肅的目光沉默地落到白聽寒一直放在甘甜的手腕上,他語氣很沉,「不說嗎?」
他一開口,葉思灼的火蹭一下又上來了。
鼻腔幽幽地往裡鑽的紅酒氣味,在反覆折磨和提醒他,他是為了掩蓋何種氣味不被葉慕青的朋友們聞到,才在進門的第一時間砸了這瓶酒。
他以為是為了葉慕青在遮掩和忍耐,結果是這個不知道從哪裡殺出來的廉肅。
葉慕青就算了,橫豎他是自己的哥,剛剛那場感謝的宴會,他多少能品出葉慕青對甘甜的心。這個廉肅算什麼東西?
擺著個冷臉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質問誰?誰欠他的?
「廉肅,從前我叫你一聲哥,是我尊重你。現在我如果叫你哥,只能是因為你年齡比我大。」葉思灼語氣淡淡的,嘲諷意味拉滿,「年齡大不是更應該好好說話給自己積德嗎?」
「現在知道護著了?」廉肅慢悠悠地把視線從甘甜身上挪回他身上,眼神冰冷,「不是你把她一個人丟下的時候了?」
他刻意地停頓:「說來要謝謝你,不是你,我還沒有機會遇到她。」
葉思灼額角突突跳動兩下,全想起來了。
酒吧,原來是酒吧那次,第二天還是他去接的人。
甘甜事後回想,還伸手扯他的領帶……是真的?真是廉肅?
他咬牙切齒,堅持道,「別把她嚇著。」
甘甜眨巴兩下眼睛,啊?她沒嚇到啊。
然後又默默地,悄無聲息地往旁邊挪了一步。
廉肅冷嗤,「該出現的時候看不見你,不該出現的時候你跳得倒是歡。」
葉思灼擰眉看他:「我什麼時候不該出現了?」
廉肅沉默兩秒,像是想到什麼不愉快的事,眉心蹙了蹙,沒說話。
他側頭,眼神看向離門口越來越近的甘甜,「要去哪兒?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膽子變這麼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