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十影暗浮

第九十九章 十影暗浮

司馬囧走出書房,輕輕的掩上房門,他站在門口,久久未動。任風吹乾了臉上早已消逝的淚痕。冬日裡的風,冷硬得很,刮在人臉上生疼,司馬囧的心也跟著隱隱作痛起來。

是叫三娘子么?整整十多年了,這是第一此聽說關於她的事,到頭來,卻連個名字都不知道,只能隨著眾人喚她一聲「三娘子」。

司馬囧握緊拳頭,離開「聽風閣」,朝著自己的小院走去。三娘子,這是他所知道的關於這個女人的全部信息,這個給了他生命,卻從來沒有見過一面的女人。他想知道的更多,可是他明白,不會有人告訴他。總有一天,他會長大,會知道想知道一切,會有力量保護想保護的人。

司馬囧輕輕地閉上眸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陽光衝破烏雲,打在他的臉上,暖暖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在心裡默默地對自己說道。

司馬囧沒有吃飯,回了屋子,和衣而睡,直到傍晚方才醒來。晚霞透過窗欞打在地上,彷彿開出了一朵朵燦爛的桃花。像極了夢裡那個女人的眼睛。司馬囧揉了揉自己那雙睡眼惺忪的桃花眼,決定繼續睡下去,夢裡,她還會溫柔的抱著自己,還會笑意盈盈的說著話。雖然不知道她說了什麼,可是司馬囧依然捨不得醒來。

太陽帶著最後一絲留戀離開了天空,月亮慢慢地爬了上來。天邊的那片烏雲沒有完全散去,此時又籠罩在了月亮的周圍,萬物換上了夜裝,在烏雲的遮掩下,更加讓人壓抑的透不過氣起來,這註定又是一個不尋常的夜。

皇宮深深深幾許,夜裡的皇宮是最寂寞的,也是最藏不住秘密的。

北宮最西頭的有個獨立的小院子,偏居一隅,冷清的很,可是宮人們對這處小院子卻是格外的敬重,這處院子里住著的正是那個眾人口中的宮嬤嬤。

薄弱的月光,濃重的陰霾。小院子里凄清一片。院中有一石桌,宮嬤嬤獨自一人坐在院中杌子上,對面的石桌上擺著幾樣精緻的小點心,還有一壺小酒。

「皇上既然來了,還是一起來喝上一杯吧,畢竟今日是個不同的日子。」宮嬤嬤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態度也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

「不愧是祖父精心調教出來的人,果然不一般。」朗潤的聲音響起,一道清瘦的聲音月下慢慢踱來,正是司馬炎。

宮嬤嬤沒有起身,依舊坐在杌子上,後背挺得筆直,一動不動。帝王親臨,一個宮人竟然敢安然的坐著,若非親眼所見,怕是沒人會相信的,尤其這個人是宮嬤嬤,最講規矩的宮嬤嬤。

「上次見面,宮嬤嬤將規矩看的是極重的,今日倒是看淡了許多。」司馬炎腳步輕輕地走至宮嬤嬤對面,撩起衣擺,姿態優雅的坐在了宮嬤嬤對面。

「今日,坐在你面前的不是最講規矩的宮嬤嬤。」宮嬤嬤抬起頭來,看著司馬炎,用她特有的輕柔而嚴厲的聲音說道。

「瞧著倒是一個人,既然不是宮嬤嬤,那該是誰?」司馬炎眯起他細長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宮嬤嬤。

「是皇上再熟悉不過的一位故人的摯友。」宮嬤嬤毫不遮掩的對上司馬炎的眼睛,眼中濃黑一片,看不出情緒來。

「這倒是奇了,孤還不知道故人是誰?」司馬炎自己動手斟了一杯酒,拿在手裡遠遠地嗅了嗅,笑著道:「原來是桂花釀。」

「皇上貴人多忘事,想來是記不起這位故人了,本來我也是該忘了的,只是恰巧今日是她的忌日,我們好歹姐妹一場,今日便該陪她喝上一杯,免得她獨自一人走在黃泉路上寂寞。」宮嬤嬤說罷也倒了一杯酒,仰頭一口而盡,喝罷,繼續道:「桂花釀,三娘子平生的最愛。」

「你口中的貴人可是她?一一姑娘,或者該稱呼你為影首大人。」司馬炎輕輕地放下酒杯,饒有趣味的看著宮嬤嬤。

「影早就不存在了,哪裡來的影首大人,一一姑娘的稱呼也是多年之前的事了,如今這把年紀不提也罷,只是那位故人正是三娘子,皇上不該忘了的。」宮嬤嬤拿著酒杯饒有趣味的看了起來。

「三娘子,憑她也配稱做是我的故人?不過是一個奴才罷了,還是一個起了異心的奴才。」司馬炎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皇上何出此言?三娘子為皇上做少了多少事,想必皇上比我更清楚。」宮嬤嬤將酒杯重重的拍在石桌上,杯與石的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何出此言?我倒是要問問?她若不是起了異心,司馬囧那小子是哪裡來的?」司馬炎臉上出現的短暫的裂痕已經恢復了。他目光炯炯的看向宮嬤嬤。

司馬攸,三娘子還有一一姑娘之間的事,旁人並不清楚,可這不代表他司馬炎不清楚。為何他人之間的秘事他會如此清楚,只因這是他一手操縱出來的好戲碼!只是可惜了,他千算萬算,算漏了三娘子這顆棋子,怎能料到她到頭來真的失心於司馬攸,還心甘情願的以自己的死換來他的骨血的存活。

宮嬤嬤的臉上果然出現了裂痕,不過須臾間,立刻恢復如常,她凝視司馬炎良久,終於淡淡說道:「皇上,我可是到了該出宮告老還鄉的年紀?」

司馬炎笑了,笑得很輕,他的語氣也是輕輕的:「今日你並非宮嬤嬤,何來告老還鄉一說。」說罷,慢慢的站起身子,輕輕地抖了抖衣衫,繼續道:「既然影首大人獨自懷念友人,孤不便打擾,還望影首大人節哀!」說罷,便轉身走了。

「還望影首大人節哀!」,好狠的一句話,到底是該為了逝去的友人節哀,還是該為被友人奪去的情愛節哀。司馬炎用最關切的語氣說了最恨的一句話。

宮嬤嬤無言,雖說司馬攸處處勝司馬炎一頭,可她不得不承認,這帝王之位卻是更適合司馬炎些。做帝王的男人,不一定非要是最聰明的,因為他有一群謀士;做帝王的男人,不一定非要是武功高絕的,因為他有一批高手;做帝王的男人,不一定非要是最得人心的,因為人心本就不可得,只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做帝王的男人,該是何種的?心要細,思要廣,心要狠,計要深,情要薄。司馬攸俊美無儔,聰明非凡,武藝高強,深得人心,可他偏偏少了地往身上最該具備的東西。即使有,也遠遠不及司馬炎。當年的帝位局,他輸得一敗塗地。

司馬炎在月森濃蔭下走著,心中冷笑森森。「告老還鄉?」她這輩子都休想!她有多大本事,他再清楚不過了。這樣的人,只有兩條路可走,若為我所用,便留之。不為我所用,變除之。絕無第三條路可走。放她出宮?讓她和司馬攸再續舊情?這無疑是放虎歸山,後日必將釀成大禍。

以司馬攸的本事,再加上她的能耐,縱使是自己,怕是也只有認輸的份了。影有十人,每一人都是萬里挑一不可多得的人才,可她是影首,是影中的王者,這樣的女人,殺之可惜,留之冒險,唯有將其關在一隻籠子中,耗盡她的銳氣,磨光她的羽翼,讓她失了鬥志,忘了過去,方可安心。

月下江邊,草棚里,兩老者盤膝而坐。一老者鬚髮皆白,身邊跟著一隻白羊羔,鶴髮童顏,仙風道骨。一老者粗衣布衫,髮絲蓬亂,渾身平添一股淡然浩氣。兩人之間擺著一罈子酒,酒香隱隱飄出,正是桂花釀。

「好酒。」

「好酒。」

二人齊聲贊道,只是這話里沒有高興之意,反倒平添了一份哀傷。

「沒想到十二年前,你我白髮人送黑髮人。」粗衣布衫老者端著酒碗喝了一大口酒。

「便是從那時起,這影便散了罷。」白鬚髮老者提起自己的酒壺,往自己嘴裡倒了一大口酒。

「那兩個丫頭死的真是……」布衣老者搖了搖頭。

「本以為最早走得該是我們兩個人,沒想到那兩個丫頭去得那樣急。」白鬚髮老者嘆了口氣。

「昨夜,機緣巧合里我竟是見著了五丫頭的女兒和三娘子的兒子。」布衣老者再次端起酒碗,大大呷了一口。

「何如?」白鬚髮老者提起酒壺,半眯著眼問道。

「那個丫頭如她娘一般,射的一手好箭,那個小子嘛,武功稀鬆平常了些,只是那雙眼睛,和三娘子是一個眸子里刻出來的。」布衣老者說著說著,有些黯然。

「不提也罷。」白鬚髮老者揮了揮衣袖。

「也是。昨夜,倒是還有兩個有趣的人。」布衣老者放低了聲音。

「哦?」白鬚髮老者將頭湊得近了些。

「一個是老七的女兒,一個是老八的真真的侄女。」布衣老者邊說邊狡猾的笑了笑。

「你不該這般叫的,當該稱呼賈充賈大人和楊駿楊大人才對!」白鬚髮老者也跟著調皮的笑了起來。好一個老頑童!

------題外話------

今天做火車回家,更晚了,和姑娘們saysorry。

四月斷斷續續更的很少,今天翻看禮物收入,才發現姑娘們如此包容,謝謝溫溫的票票,謝謝zhuzhu君的花花,謝謝貓小魚的支持,謝謝舞姑娘的留言,謝謝haroo的禮物,謝謝meilanzhen,謝謝okjin68,謝謝所有還在看文的寬容的姑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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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丑后,賈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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