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念書

他在門前駐足，耳邊的讀書聲間間斷斷的從後面傳來，一時間他沒有貿然前去打擾。

「天地......黃，宇宙洪......先生，這幾個字我又不認識了。」

脆脆的聲音響起，接著余先生回答道。

「那我再念一遍，你跟讀即可。」

林恩耐心等句話讀完，講解完這句話的意思。才慢悠悠的上去叩門。

等了片刻，噔噔噔的腳步才踏著地面而來。

門被拉開，林恩與矮他大半個腦袋的鼻涕怪小孩面面相覷。

林恩愣了片刻，這個鼻涕蟲叫什麼來著？

「先生，是林恩。」

小豆子側開身子，林恩一眼就能將這個院子盡收眼底，說是學堂，其也就是在余先生自己家的院子里教書，平日白天會在院子前這棵枝繁葉茂的大榕樹底下教學。余先生此時穿著發白的袍子坐在樹下喝茶，看樣子，學生好像也就只有面前這個鼻涕蟲一個。

小孩對引路做事很是不熟練。他僵硬著背，雙手互相交疊，帶著林恩短短几步路走到院內，緊張的順拐了好幾次，好在林恩和余先生皆不將這種小事放在眼裡，沒有人發笑，也沒有人指責他的錯處。

毛豆心裡暗自放鬆嘆氣。

「小豆，咱們先休息片刻。」

得到了許可的小豆子，如釋重負，卻又不敢打擾先生談話，安靜的跑開了。

余先生給林恩倒了一杯茶，示意林恩坐下。

院子里就這麼幾個人，又不是在那官府豪宅，明明可以從簡，從進門到現在，偏還搞那繁瑣的一套。此時林恩心裡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

還不等先生開口，林恩直接後退一步朝先生深深拜禮。

「我回去考慮了，認為之前先生說的十分在理，我十分後悔覺得我若是不抓住這個機遇可能就要抱憾終身，於是我思考結束就直接過來，目的就為了拜在先生門下，望先生不要計較學生之前的無知和衝撞，給學生一個機會。」一口氣大聲叭叭說完。

余先生卻是微微一笑，讓他坐下。

「恩子來了那是再好不過了。」

林恩順著先生坐下，話里卻是話頭一轉。

「先生知道我要來？」

余先生舉著杯子抿茶，手指輕點著桌面說道。

「你不一樣......」

林恩覺得挺有意思，他也想知道自己哪裡不一樣，剛想開口詢問，只聽撲通一聲，小豆胡鬧玩得摔倒在了地上。

林恩離得近，趕緊過去把他扶了起來。

小豆子的褲子摔破了個大洞，露出裡面擦破了皮的膝蓋，眼淚在眼眶打轉。

孩子而已，更別說是村裡的孩子，經常有些磕磕碰碰都是很正常的，更別說幸運的只是擦破了點皮連血都沒見。這個小豆子紅了眼眶緊接著哭的淚流不止。

林恩對這種事情也束手無策，只能求助先生。

看到先生的毛豆一下子更加的難受了，哭聲更大了。

「先生......我的褲子破了......我的褲子......」

先生並未嫌棄豆子身上摔得一身塵土，而是拿帕子細細給他把臉擦乾淨了，又擦了擦他的傷口，確認確實無恙。

「沒有傷著就好。」

毛豆拿臟髒的袖子又抹了把臉，把剛擦乾淨的臉蛋又摸成了小花貓，眼淚並沒有要停的意思。

「不是的，不是的。這是姐姐......熬了好多好多夜趕工做活，才攢錢給我買的褲子，姐姐說了，最珍貴的褲子要留到上學見先生的時候穿，現在褲子破了......姐姐的辛苦白費了......」

如此說著，這個小孩又哇的一聲仰頭大哭。

提及姐姐，林恩倒是想起來了，他在與王貴第一次交鋒那次，這個毛豆就在場，當時他的姐姐還被大家玩笑過。

林恩倒是沒想到這個孩子心裡居然是這樣所想。

「姐姐的辛苦沒有白費，你的心意現在先生也知道了，無論你穿什麼樣的衣服，只要是發自內心的尊師重道，先生也會感受到的。」

毛豆看著自己，眼淚鼻涕都還掛在臉上。

余先生也點了點頭，又將毛豆臉上的臟污抹掉。

「恩子說的對，穿什麼衣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意，要是你真的胡亂對付學習，才是真正辜負了姐姐的辛苦。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姐姐拉扯你這麼大，你不受傷才是最讓你姐姐放心的。」

毛豆吸著鼻涕重重的點頭。

待喝過茶行過禮，師就算拜成了。

林恩也算是學堂的正式學生了。

三伏天轉眼即來，林恩將手頭上的部分工作告一段落，每日抽下午的時間去余先生那上課。

正如林父所說，余先生是個有真才實學的老師，在教學方面很有自己的見解，但同時也很嚴厲。

聽小豆子說，一開始學堂里不止他一個學生，同村的夥伴們來了兩三個，但都是苦於學習的枯燥和乏味，就都趁早捲鋪蓋走人了。小豆年紀小，聽家裡的話，姐姐鐵了心要送弟弟過來讀書，便也留了下來，每日跟著先生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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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林恩和小豆子二人開蒙時間晚，但余先生也並無趕進度的想法，而是實打實的給二人打基礎，這也給了林恩一個很好的時間去追上之前未上的進度。

讀書人少的原因之一即為書本筆墨貴重。現階段二人都是在識字寫字理解階段，也費不著在這個上面有開銷，余先生拿一本書中一句話寫在地上或者紙上，二人撅著屁股在地上用樹枝筆畫。

天氣炎熱，即使蹲坐在大樹下面，汗水還是從額頭沁了出來密密麻麻掛在腦門上。

林恩擦了擦汗，丟了樹枝坐在地上，看著上頭明晃晃的樹葉縫隙發獃。

大腿被旁邊的人戳了一下，林恩看去，對上小豆笑的靦腆。

「師弟啊，我又不會了。」

林恩一個坐直，鬆了松腰背，「哦，好的，是哪一句？」

順著小豆子手指的方向看他手邊先生的手稿。

「師兄，這句話是：性靜情逸，心動神疲，守真志滿，逐物意移，堅持雅操，好爵自縻。意思是說呢，保持內心清靜平定，情緒就會安逸舒適，心為外物所動，精神就會疲憊睏倦。保持自己天生的善性，願望就可以得到滿足，追求物慾享受，善性就會轉移改變。堅定地保持著高雅情操，好的職位自然就會屬於你。」

林恩年紀雖然比小豆子大幾歲，但是對於入學拜師的先後順序來說，小豆子優先，自己也就順理成章的作了「師弟」。他自己倒是不在意這些，但明顯，小豆子比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