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洞房花燭
雖然從小在紅嶺市長大,但由於登記得匆忙,兩人結婚的消息還來不及通知父母,回到小公寓后,蘇曼畫便拿著衣服衝進了浴室。
香霧裊裊,兩條纖細的手臂搭在浴缸邊沿,蘇曼畫猶豫著該先給誰打電話,媽媽?不行!自己這種衝動的舉動一定會嚇壞了她,到時候連耳朵都會長繭,那麼爸爸……似乎也不行。
蘇曼畫難於忘記,七歲的時候第一次和別人打架,起因是班裡的一個女孩子在下樓梯的時候故意推了她一把,膝蓋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那人非但不道歉,還盛氣凌人地叉著腰罵了一句她活該。
那個時候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蘇曼畫從地上爬起來,掄起小胳膊,一把揪住了那個女孩子的頭髮……
後來鬧到了教務處,還喊來了家長,原本下班的班主任也趕了回來,臉色看起來並不怎麼好,但她還是耐著性子和雙方家長溝通。
蘇曼畫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聽著對方家長先聲奪人,顛倒黑白,什麼道歉……醫院驗傷,賠償……退學,而自家那位卻只是皺著眉頭平靜地聽。她垂下頭,看見左腳上的鞋子不知何時不見了,原本乾淨的襪子也髒兮兮的,心裡有說不出的委屈。
不知過了多久,蘇曼畫感覺自己的小腿都隱隱發麻,一道冷靜得聽不出喜怒的聲音突然傳入耳際,「過來。」
她紅著眼眶抬起頭,看向那個被淚水泡得模糊的嚴肅面容,眸中有著懇求,卻得不到一絲一毫的回應,只得拖著沉重的步伐慢慢走了過去。
手腕被一隻有力的大手圈住,那人蹲下來抱住了她,熟悉的懷抱溫暖得讓她想哭,對方家長雙手抱胸,居高臨下,顯然勝券在握,她聽他輕聲問,「疼嗎?」
蘇曼畫捂著被打腫的臉,先是點頭又是搖頭,他摸摸她的頭,拉她站直了身,掃視了一下周圍幾人,接下來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蘇曼畫你給我聽著,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在保證自己是安全的前提下,你隨便打,只要不把人打殘,打死,天塌下來有我頂著!」
即使爸爸不能護你一世周全,但只要還活一日,便絕不允許別人欺負你一分一毫!
班主任連同教導主任原本以為這個從一開始便默不作聲的男人比較好說話,不過是孩子間的小打小鬧,心想讓他道道歉便可了事,誰知道人家一張口就是這種威脅的話,而且聽起來還真不像假的,和那些混道上的有什麼區別?頓時心裡也沒數了,面面相覷,吹鬍子瞪眼睛,就是沒有人敢再開口。
先前咄咄逼人的家長愣是沒反應過來,但氣勢硬是生生被去了幾分,估計怕面子上過不去,他強裝著拍了一下桌子,粗嘎著聲音,「你誰啊?憑什麼這樣跟老子說話?!」捋起袖子,「老子今兒倒是不信了,你敢拿老子怎麼樣……"老子上面也是有人的!
「張主任,」趙力卓轉過身,收斂了一身寒氣,聲音淡淡,「我女兒從小乖順,連和人吵架都不會說重話,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能讓她主動挑起事端,我相信錯不在她,如果今日我先低頭認錯,等於告訴我的女兒,這個世界不分是非黑白,受了委屈只能往肚裡咽。這是一個為人父親的失職,所以,我不能。」
聽到這裡,蘇曼畫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沒有人比趙力卓更清楚這個社會有多現實,先前的不過是氣話,但任何一個父親都不會忍心看著自己捧在手心裡疼著長大的女兒,受了委屈卻只能紅著眼睛忍著淚,但必須承認,之前是他衝動了,即使他有這個能力,也不能當著年幼的女兒的面說出來,那個世界太複雜太殘忍,他不該……
記不清後來的事了,但是對蘇曼畫而言,那個時候,她的父親,不亞於一個蓋世英雄。
然而,這個英雄是負過傷的,在趙力卓的左肩有一個陳年傷疤,經不住女兒的多次追問,英雄告訴她,那個傷疤,是他前世欠某個小冤家的。
經年往事清晰浮現,蘇曼畫忍不住笑了出來,直至今日,她也沒有想明白,誰是那個可惡的小冤家,竟然害她的英雄負傷!
最後還是撥通了父親趙力卓的電話,略心虛地表達了讓他轉告母親這個消息的意思,通話結束后,蘇曼畫又給在a市讀大學的弟弟發了一條簡訊,「安安,我今天結婚了!」
浴室的門被從外面輕輕敲了幾下,蘇曼畫看看時間,竟然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連忙應著,「好了,就好了!」
權鐸看著從浴室衝出來的人,白色浴袍裹得嚴嚴實實的,或許泡太久的緣故,白嫩嫩的臉頰被蒸出了些粉紅的顏色,瞬間眸光明亮如星,直接壓在門上吻了下去,唇舌交纏,攻城掠地,一會兒便放開,推開浴室的門走了進去。
反正,遲早都要吃的,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此時,新加坡某家高級療養院,燈火輝煌的走廊處,一身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推開一扇門走了進去。
房間里很靜,只有吊液緩慢滴落的聲音,床上躺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眉目安詳,完全看不出兩天前才從鬼門關回來的樣子。
趙力卓一臉凝重,在床邊站了不知多久,終於開口說,「她今天……結婚了。」半晌,又加了一句,「是和……權鐸。」
「嗯。」老人翻了個身,輕輕應了一聲,便再沒有聲音。
沉默,加上那瘦削的后脊背,看得人心酸,趙力卓抬手,發現眼眶有些熱,想說些什麼,發白的唇動了動,最後只出來一聲無奈的嘆息,他打開門慢慢走了出去。
唉,造化弄人。
***
從浴室出來,看見某人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長發,趴在床邊,權鐸不由得眉頭一皺,「怎麼不先吹乾?」
蘇曼畫抬頭,眸光閃閃,笑意嫣然,「我等你啊!」我等你來幫我吹啊。
權鐸在床邊坐下,輕嘆了一口氣,某人見狀,立刻討好地蹭過去,「權先生。」
他們兩人也算是趕了把閃婚的潮流,以前她便是這樣稱呼他的,現在一時還改不了口。
不過關係改變后,同樣的稱呼,軟聲軟語,權鐸卻聽出了一絲撒嬌的味道。
「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以後不許再這樣,要是感冒了……」權先生難得面色嚴肅地教育自己的小妻子,要是換了別的女人,他估計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蘇曼畫鄭重點頭,兩根白凈的手指做交叉狀,吐了吐舌,「保證虛心接受小錯誤,但……」堅決不改!
從小,察言觀色幾乎成了一種本能,她那點小心思又怎麼會瞞過他?權鐸無奈笑了下,和女人相處的經驗少之又少,更何況是這樣一個清麗鮮活的女孩子,此刻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個男人面硬心軟,正面交鋒反而討不了好,唯有抓住軟肋,百鍊鋼也可化為繞指柔,蘇曼畫也算是摸清了一點夫妻相處之道,笑得眉眼彎彎,似一輪新月,隨手拿過吹風機塞到他手上,「權先生,不如這一次的錯誤你先幫我改正,我發四……"
下一刻有模有樣地挺直小腰板,蘇曼畫憋著笑正色道,「我發四,下不為例!」
有一半中國血統又如何?中國漢字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平上去入不說,還分平翹舌,成語也是世間獨一無二,加上聽說他從小接受的是雞腸文教育,雖然會說幾句簡單的中文,但又怎能聽出這其中的高深莫測,平流急湍?
文化代溝,那可是精神與靈魂的高級代溝,門檻高著呢!哪有那麼容易……水土流失啊?始終忘懷不了白天他那句「有傷風化」的話。
想到此,蘇曼畫得意得小辮子都快翹起來了,在床上打滾,笑得很是開心,權鐸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見她香腮染赤,雙眸熠熠,他眉間也透出些許的愉悅,輕哼了一聲,「你的錯誤,為什麼要讓我改正?」這是哪裡來的歪理?
權太太新官上任,晃晃手中的鮮紅小本本,強詞奪理道,「人都是你的了,自然連小錯誤都是你的!」
這樣說來,似乎也……沒有錯。權鐸突然被堵得無話可說了,認命地打開吹風機,「呼呼」的聲音伴著熱氣,噴薄而出。
唉,終究還是擔心她會感冒。
明明兩人才領證,還只是「新婚燕爾」,可這相處間,似乎有了多年夫妻的味道,其實,這莫不是一件好事?
在這個世界上,無需拘泥,只需展示真正的自己,哪怕是缺點,總會有一個人毫無原則地全盤接受。生命地某些式樣,或許並不入別人的眼,其實只是因為它是特地為那個人描摹的。
不知何時,周圍漸漸安靜了下來,空氣里隱約浮動著兩人沐浴后的淡淡清香。蘇曼畫察覺異樣,睜開眼睛,見男人瞳仁漆黑如墨,近在咫尺,連呼吸都染了一絲曖昧的氣息,而她……並不陌生。
「你,你要……做什麼?」蘇曼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驚慌,平時引以為豪的一級乙等普通話,這次卻生生把「什」念成了「sen」。
「不是說人都是我的了?」權鐸笑得高深莫測,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我要親自驗收一下。」也免得白擔了這個無辜罪名,白改了這個所謂錯誤。
小聰明誤了大事!這下可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蘇曼畫閉了閉眼睛,雖然知道這一刻遲早都會到來,但真的到來,心中到底有些惶惶不安。
法律上的一紙婚書無法把她的心真正束縛,但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子,從小受溫婉母親的影響,深受著倫理道德的約束。「從一而終」四字,一筆一畫,早已深入骨髓。
韶光易逝,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世間不知多少人,輾轉流離,午夜夢回,發現枕邊人已換。執守這樣的陳規,或許有人覺得可笑。但蘇曼畫,始終就是跨不了心裡的那一道坎兒。
「那……那你……輕點兒,我,怕疼。」
聲音極輕,仿若初羽沁入清水中,令人酥&#o39;癢難耐,卻是權鐸聽到過的、這個世界上最美妙最動聽的聲音,那是她對他的全然接納,沒有一絲保留的。
修長的指輕輕挑開她的睡衣,露出白皙的脖子,她低頭含羞,似乎邀人品嘗,男人呼吸漸漸加重,埋入那泛著瑩瑩光澤的馨香雪膚中,唇一寸一寸地親下去……極盡溫柔與疼惜。
那個陌生的世界,只要有他,她便……不怕!
樹掩幽窗,碎花窗帘,遮去了一角銀白纖素……身影交疊,嬌吟低喘,暗香浮動。
巫山後,**初歇。
蘇曼畫覺得自己彷彿小死了一回,喘了半天才平復呼吸,也沒有多餘力氣推開壓在身上的男人,勉強動了一下腿,身下傳來的陌生酸疼,讓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還說會輕一點兒,!簡直就是……
素淡燈光下,女孩子清眸微瞪,波光盈人,有說不出的動人心弦,儘管初嘗,然而食髓知味,權鐸感覺身體又熱了起來,但還是憐惜她初經情&#o39;事,便悄然隱忍了下去。
壓抑自己的欲&#o39;望,於權鐸,幾乎又是另一種本能。像他這樣的人,不能有弱點,也不能對任何一種東西有超過自己控制範圍的「癮」。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窗外,春光明媚。
吃飽饜足后的男人愜意地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想些什麼,把懷裡的人摟得緊了些,低頭埋入她胸前兩團白皙的柔軟中,芬芳素凈,他輕咬住白雪上的紅櫻,聲音低沉,彷彿帶著笑意,「關於這裡的評價,我收回那天說的話。」
經男人這麼一提醒,蘇曼畫也想起了那次的情景,臉紅得似紅霞浸染,趕緊捂住他嘴巴,「喂!不許再說了!!」
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真是……丟死人了啊!